「——這事就這樣算了?」
蔣雪寧的目光呆滯,坐在沙發上盯著窗外出神很久,蒼白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不可置信的表情,驀地轉頭,看向不言不語地點了根煙的方葵。
過了半天,見她將菸頭對著紙巾彈落一段菸灰,表情冰冷道:
「你以為我想息事寧人?接到你電話後,我第一時間就讓團隊發通告出去,結果現在沒有一家知名媒體願意發顧青霧的負面新聞,盛娛的溫禾馬上就知道了風聲。」
「顧青霧這女人不簡單。」
「雪寧,你這次栽過跟頭,以後避著點……別在意氣用事。」
蔣雪寧置若罔聞,還沉浸在自己當眾丟臉的事上:「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方葵正要繼續勸,眼角餘光睹見門外沈星渡的修長身影走來,索性起身讓位,也懶得多費口舌。
而蔣雪寧見到沈星渡後,仿佛是把一整天的委屈都借著機會破體而出,那雙漂亮的杏眼中寫滿委屈:「星渡哥,我從小到大都沒被這樣當眾丟臉過,你要為我做主。」
沈星渡結束完商演被叫回劇組,還穿著品牌方的精良西裝,將袖口解開,手長腳長的往沙發一坐,將茶几上的煙盒拿起點了根:「顧青霧那女人把你踹下人工湖,你拉她一起下去不就完了嗎?」
蔣雪寧哭到語哽。
沈星渡見她一副眼皮泛紅,頭髮又濕又亂,哭成個淚人兒的可憐模樣,於是語調緩和不少:「行了,我送你個限量版包包。」
蔣雪寧忍不住抬頭看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脫口而出:「沈星渡,你是不是喜歡顧青霧。」
這個想法存在心裡很久了,沈星渡是流量偶像出身,能唱會跳無一不精通,唯獨沒有涉及演電視劇這塊,他是恆成娛樂的少東家,不想做的事,哪有人能強迫的了。
可偏偏,沈星渡接了《平樂傳》男一號,用自己超高人氣去給顧青霧做二番。
蔣雪寧心底頓時泛起警覺來,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畢竟沈星渡歷來都是被女人倒貼著追,還從沒見過他過度關注過誰。
而沈星渡的反應略有反常,竟然將菸頭往昂貴的西裝袖口按熄,嗓音懶散冷淡下:「我看你是哭暈腦袋了吧?」
……
晚間凌晨,在劇組安排的酒店房間內。
顧青霧睡了好幾個小時才醒來,她躺在被子裡懶得動,伸直自己的一雙腿,又過半響,才把手機拿過來。
駱原有給她發了條消息,說是蔣雪寧那邊的事擺平了。
顧青霧沒去理會,並不在意這個女人會怎麼鬧。
她指尖輕點開朋友圈,正好深夜刷到梁聽分享的一部恐怖電影。
近期新上映的,網上的好評如潮,很受年輕人歡迎。
顧青霧這會精神很足,索性點擊連結,輕歪腦袋靠在枕頭上,用來消磨時間。
結果電影播放三分之一就停下了,畫面恐怖特效確實是如網上好評那樣,看完不敢關燈系列。
顧青霧求生欲很強,沒有繼續看完,扯過枕頭蓋住自己的臉。
房間太安靜了。
三秒後。
她猛地坐起身,把手機重新拿起,打開通訊錄。
腦子是想深夜騷擾駱原,身體卻本能地先一步,點擊了賀睢沉的聯繫方式。
等顧青霧反應過來,這通電話已經撥打出去。
掛是來不及了,沒等後悔,那邊就已經接通成功,賀睢沉的聲線低沉好聽,仿佛能驅散夜間所有的陰暗恐懼:「青霧,找我有事?」
顧青霧語頓兩秒,出聲問他:「你要忙我就掛了。」
賀睢沉像是在笑,隨即語調像是從喉嚨壓出來的:「陪你聊天解悶的時間還是有的。」
顧青霧盤腿坐在床沿,漆黑的眼眸盯著檯燈暖黃的燈光看,紅唇將心裡話說出來,提了個無厘頭的要求:「賀睢沉,我突然想聽你念佛經了……像以前在南鳴寺。」
「嗯?」
「我剛剛看完恐怖電影,有點怕鬼。」
……
賀睢沉那邊靜默幾秒,不知這深夜是身處什麼環境,隱隱約約還有水聲。當顧青霧將手機開免提,想要仔細去聽時,他嗓音偏低傳來:「現在念佛經不太合適……」
念佛經還分時間的嗎?
顧青霧有些困惑,又聽他說:「等下。」
緊接著,似乎是有皮帶的金屬扣與衛生間瓷磚相碰的細微響聲。
顧青霧想法很純潔,紅唇微啟問:「你在洗澡?」
回應過來的是賀睢沉略顯壓抑的呼吸聲,使得她手機貼近耳朵的那處皮膚逐漸升溫,心也跟著亂了:「你幹嘛要接我電話——」
賀睢沉呼吸稍快:「難得給我打電話,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先顧及你這邊。」
顧青霧隱約猜出他接電話前在浴室里不止洗澡這麼簡單,頓覺這手機燙手,卻忘記能掛電話這回事了,咬著字說:「不跟你說了!」
她把手機扔在枕頭上,雙臂抱著膝蓋坐在床沿不動,烏濃的長髮沿著蝴蝶骨後背垂散了下來,擋住一小片精緻的側臉。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電話里誰也沒出聲說一個字。
直到賀睢沉那邊水聲逐漸開到最大,掩飾去了他的動靜。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再次出聲時,語調已經聽不出一絲不對勁,平靜如常:「青霧。」
顧青霧下意識看向手機,沒吭聲。
賀睢沉像是知道她在聽,略頓片刻,隱約是手指翻書的聲音過後,開始給她念佛經。
他的語調不急不緩,吐字清晰,也沒有停頓,一瞬間將她飄忽不定的靈魂給扯回了曾經在寺廟裡時,也是這樣聽他在菩薩殿裡念經。
顧青霧將床頭的檯燈調到最暗,半趴在枕頭上,豎起耳朵認真聽。
賀睢沉給她念完一整本佛經,偶爾停下也只是去喝口水,又回來繼續,直到後半夜,顧青霧終於逐漸有了困意,腦袋也迷糊糊的,不再去想恐怖電影裡的畫面。
「還怕嗎?」賀睢沉問她。
顧青霧把臉蛋貼在雪白的枕頭上,卷翹的眼睫快合上,口是心非的嗯了聲。
在電話里,賀睢沉溫聲低語哄她:「如果害怕,拿本佛經壓在枕頭下陪你睡。」
顧青霧沒放心上,聲音極輕極輕地,應了一聲。
之後,也不知怎麼睡著的,再次醒來時,發現手機上的電量徹底耗盡。
上午還有戲要拍,顧青霧準點來到劇組定妝,起太早緣故,她坐在化妝間裡打了個哈欠。
旁邊劇組的女三見狀,主動提供了自己抽屜里的各式茶包,沏了兩杯,其中一杯示好般,遞給了顧青霧。
經過昨天蔣雪寧的下場,大家在私下都形成某種默契,再也不敢對顧青霧指手畫腳的議論。
就怕下一個,被踹下人工湖的,輪到自己身上。
顧青霧性格向來是你不惹我,我也懶得跟你計較。
她禮尚往來也給了這位女三一杯新鮮的熱豆漿,便窩在位子上看劇本。
接下來沒有了蔣雪寧在來劇組刷存在感,大家都風平浪靜拍著戲,好似遺忘了這號人。
到午休時間,顧青霧收到了來自賀睢沉送來的禮物。
當嚴述一身西裝革履精英打扮,帶著兩個保鏢特地跑到劇組來送這個時,是駱原收的,看到格外精緻的錦盒,還以為是價值連城的珠寶。
結果顧青霧在化妝間打開,錦盒裡放著一本佛經。
駱原傻眼了:「賀總給你送這個做什麼?」
顧青霧看到佛經,才記起賀睢沉昨晚說可以拿佛經壓在枕頭下的話。
她自然不會老實告訴駱原,彎唇笑:「誰知道呢。」
「每次都是這句。」駱原拉過旁邊椅子坐,腦子裡只想確定一件事:「賀總是不是在追求你?」
顧青霧過分乾淨的指尖漫不經心翻著佛經,上面還有有股極淡的焚香,深遠又輕盈,很輕易讓人整顆心都靜下來。
她沒搭理這話,在駱原眼裡就是欲蓋彌彰:「我問的太保守了,賀睢沉是不是想跟你上床?」
顧青霧總算給了他個禮貌性的正眼,故意說:「要不你去問問他?」
駱原哪裡敢問,卻忍不住八卦:「那你呢?像賀睢沉這種大佬本身就是個能讓女人發瘋的致命誘惑,你喜歡他嗎?」
顧青霧心底驀地泛出了說不清的感覺,低垂下眼睫,面無表情道:「原哥,你改行去做娛樂狗仔得了,做經紀人埋沒了你的潛質。」
駱原見打死都問不出她心裡話,又不敢真的惹毛她,只好打住話題。
他前腳剛走出去,顧青霧繼續坐在椅上,白皙的手指卷著本佛經,而化妝間的門重新被推開。抬眼看,是沈星渡穿著劇組的攝政王劇服走進來。
兩人除了在片場拍戲,私下都是零交流。
沈星渡就跟看花瓶似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顧青霧:「你昨天把蔣雪寧踹下湖了?」
顧青霧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
沈星渡沉默了許久沒說話,坐到駱原剛才的椅子上,目光注意到顧青霧這身藍色劇服下,裙擺明明是拖尾,偏偏露出了一雙纖瘦雪白的腳,彎起的弧度很美,看得出是精心保養過的。
老天爺對她,還真是厚待。
「你要處於繁殖狀態,出門左拐,眼神給我規矩點。」
顧青霧輕飄飄一句話,讓沈星渡都忘記問她跟蔣雪寧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怨了,很不屑的輕嗤道:「放心,我對你這種五毒俱全的女人硬不起來。」
顧青霧看了眼他,正要諷刺回去。
這時,擱在化妝檯上的手機提示音適時地響起,她轉頭去拿來看,屏幕上方跳出來一條賀睢沉發來的消息。
上面,文字簡短:「下周末有空嗎?我家中那位百歲高齡長輩又許了一個生日願望,依舊是想看我帶你回去。」
倘若顧青霧仔細琢磨這段話,會發現賀睢沉第一次說的是:「長輩想看他帶個女孩子回去。」
這次,直接變成了——帶你回去。
她盯著屏幕上的文字,一秒,兩秒,三秒。
在旁邊,沈星渡見她低著臉,捧著手機,不知是看誰發來的簡訊。
破天荒地,親眼目睹顧青霧精緻的唇角彎起,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原來……她也會笑這麼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嫿嫿閨蜜家的小表妹晚上睡覺被鬼壓床,家裡老人讓拿本佛經壓在枕頭下,可能是心理暗示成功,親測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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