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微信群平時很少有人冒泡,今天就跟刷屏似的,連續好幾條語音冒出來……點開,都是小鯉兒哭唧唧的聲音。
第一個沒忍住的,是圈內出了名的老好人程殊:「@賀睢沉,你這樣窮養孩子,大可不必啊!」
有人出來說話,自然就有人跟風:
-「什麼個情況?賀氏最近有什麼困難……兄弟們可以幫忙出個招啊。」
-「有孩子的,最聽不得孩子哭了,@賀睢沉,要不你把女兒送我家養吧,不缺這口飯。」
-「我最近投資了部新電影,女主開場在醫院躺到結尾那種,不累人@賀睢沉,要不讓你老婆演……片酬雙倍,我回頭就把定下的女主角給換了。」
群里刷屏了半天,賀睢沉本人才現身,只發了個句號:「。」
有被無語到。
……
顧青霧換下劇服出來,還不知小鯉兒拿手機哭了一回,推開門,見到小姑娘乖乖地站在椅子旁,見她,便倒了杯水過來,可心疼壞了的語氣說:「媽媽,喝。」
顧青霧蹲下,與小鯉兒保持平視的角度,配合的喝了口水,又伸手把女兒抱進懷裡。
而小鯉兒的小手指在她肩膀處輕輕摸了摸,隔著衣服,小聲問:「痛不痛呀?」
今天顧青霧的戲份是被反派綁架,又不用替身,在地上跌打滾爬的重拍了三條才過,至今小腿都淤青沒散,她無意間被小鯉兒看見,沒想到這小姑娘就狠狠記在心底了。
這一句痛不痛啊,戳中了顧青霧的心坎上,眼眸寸寸溫柔下:「我們回酒店,小鯉兒幫媽媽吹吹,就不痛了好嗎?」
小鯉兒點點頭,也不敢讓媽媽抱,乖巧的揪著她的衣角,自己走。
回到酒店。
顧青霧脫掉高跟鞋和外套後,先坐在沙發處準備點外賣,照常選了一家關顧已久的餐廳,才剛點開,只小鯉兒噠噠噠跑過來,仰著腦袋說:「媽媽,我能跟你吃一份嗎?」
小姑娘碰不得辣椒,吃了就冒淚光,顧青霧都是專門給她點兒童套餐,母女二人分開吃。
見小鯉兒要跟自己湊合吃一份快餐,顧青霧放下手機,溫柔的說:「你不吃辣的呀。」
「我會學著吃辣的。」
小鯉兒豪言壯志加了一句:「……能幹掉一整瓶辣椒!」
「噗,你不怕辣成剁椒魚頭呀?」顧青霧被笑到,不過為了滿足女兒這么小的心愿,就點了一份快餐,特意備註是要不辣的,清淡點。
小鯉兒眼神兒飄過來,還要在旁邊念著:「我就吃一口哦,媽媽不要點太多。」
顧青霧發現自家姑娘還具有勤儉持家的潛質,這點,也不知是隨了誰性格,在等外賣的時候,小鯉兒就坐在她腳邊的地毯上,扳著小手指頭數:「過年的時候,謝家的伯伯會給我紅包,殊殊乾爹也會給,還有,還有肚肚……」
她在算自己能收到多少紅包,看看能不能養活自己。
顧青霧聽了半天,美人臉難得露出許些茫然的表情,好在半個小時後,外賣就到了,也打斷了小鯉兒的念念叨叨。
吃飯時,小鯉兒說只吃一口,真的很斯文的吃了口米飯的量,分三次嚼咽,又吃了點包菜肉絲。
顧青霧想繼續餵時,她很矜持的摸了摸肚子說:「人家是小鳥胃啦。」
「……」
這種情況真的很罕見,奈何小鯉兒不給顧青霧關心的機會,扭頭就噠噠噠的跑到主臥去了,門沒關,從沙發的視線角度可以看到小鯉兒在行李箱那邊停下,小小的身子蹲著,似乎是在翻著醫藥箱。
看來,是沒有忘記自己媽媽身上還有淤青沒上藥的。
顧青霧略不解,更多的是擔心小鯉兒是不是病了,才這般沒有胃口。
平時再怎麼吃得少,也不至於一口飯就管飽了。
可是看小鯉兒把醫藥箱翻出來,又噠噠噠的跑出來那股勁,實在不像是病人該有的病怏怏模樣。
「媽媽……你先吃吃,吃完我幫你上藥。」
小鯉兒抱著醫藥箱,往地上一坐,仰頭看著顧青霧,窗外的夜色暗淡,燈也亮了,襯得顧青霧的側臉輪廓模糊中帶著難言的驚艷美感,慢悠悠地在吃飯時,很是賞心悅目。
身為顧青霧的顏值頭號忠粉小鯉兒,是怎麼都看不夠她的。
待顧青霧終於把飯盒吃完,端起旁邊快冷卻的水潤喉,擱回原位時,門鈴聲響起了……
她起身去開,見到走廊上站著的是一身深灰色筆挺西裝的賀睢沉,見他突然查崗,略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畢竟是劇組的酒店,站著門口很容易被偷拍到。
賀睢沉先邁步進來,第一件事是摟住她的腰,視線跟隨而來,將顧青霧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看了一遍後,才開口低聲問:「今天拍戲受了傷?」
顧青霧眨巴著眼睫,搖搖頭,又點了下:「有段戲,被繩子勒淤青了……不是很要緊的,你最近不是忙著談慈善的事,怎麼有空來橫店呀?」
賀睢沉見她還不知道,就將褲袋裡的手機遞過去,點開微信群的消息。
顧青霧站在原地看的時候,賀睢沉已經邁步走向客廳,此刻小鯉兒不知躲哪兒去了,找半天,才發現是藏在落地窗的帘子後面,屁股沒藏住,露了餡。
賀睢沉走過去,故意語調極淡的說:「讓我看看,是那條胖頭魚藏這裡……」
「啊!壞爸爸……人家不是胖頭魚!」
小鯉兒最聽不得胖頭魚三個字,一下子就藏不住,從窗簾後出來,撲倒在賀睢沉的胸膛前,用小手打他的肩膀:「壞爸爸!」
賀睢沉抱住這個小姑娘,長指揉她的臉蛋兒。
還未說話,顧青霧就走過來了,震驚個半死,一時都不知道用什麼語氣來說好:「我說呢……她怎麼今晚就吃一口飯,原來是怕我們養不起她。」
小鯉兒略心虛,往爸爸的懷裡躲,漆黑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可憐兮兮的。
顧青霧到沒有生氣,輕聲問她:「你知道發錯群了嗎?」
小鯉兒輕輕的嗯了聲:「後面才知道的啦。」
顧青霧:「……」真是有演戲的天分,從劇組回來到現在,一直裝成沒發生過。
只有見賀睢沉來了,才心虛的躲起來。
不過兩人都沒有責怪小鯉兒一句,而是跟她耐心地解釋家裡有錢這回事。
小鯉兒繞來繞去的,小腦袋瓜有點懵,不懂就問:「那媽媽為什麼要工作!」
賀睢沉答:「因為你媽媽熱愛這個職業。」
小鯉兒又問:「別人家的媽媽都不工作的……我,我學校里的,駱弭弭的媽媽就是家庭主婦,他家,就他爸爸在外面很努力的賺錢養家哦,為什麼……爸爸總是在家陪我,媽媽總是在橫店拍戲,今天那個壞叔叔拿繩子捆媽媽……我好心疼的。」
賀睢沉和顧青霧對視了一秒,半響後,先將掉珍珠淚的小姑娘哄好。
待小鯉兒不哭鼻子了,顧青霧來說:「你小觀音姐姐的媽媽是不是也在拍戲呀?你點點乾媽也在走秀拍GG,還有你新認識的遲珠阿姨,跟媽媽也在同一個劇組拍戲呢,她們家裡都有小寶貝,和爸爸媽媽的家庭情況是一樣的。」
小鯉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說:「媽媽會痛痛。」
說到底,都是因為小姑娘心疼媽媽了。
顧青霧心軟的厲害,去親親她哭濕的劉海,安撫道:「那你幫媽媽上藥,好嗎?」
小鯉兒點點頭,指向那個藥箱,讓賀睢沉去拿過來。
……
上藥前。
顧青霧去浴室簡單的沖洗一下,披著浴袍出來,就坐在床邊,烏濃的長髮被隨意盤起,露出的後脖纖細又雪白,沿著往下,背部很薄,那堪稱細瓷的美肌上是有許些淤青,很淡。
小鯉兒要親自給媽媽上藥,而賀睢沉在旁邊聽女兒的使喚,時不時遞東西。
顧青霧不疼,出道以來也好些年了,拍古裝戲時難免會被擦傷,早就已經習慣。但是小鯉兒很少看見她這樣受傷,恨不得把整瓶的藥水都往身上抹,還一邊嘟起嘴巴吹吹,念著:「不痛啦……」
顧青霧稍轉頭,正好賀睢沉無聲無息地靠近過來,伴隨著熟悉的溫熱氣息:「疼嗎?」
女兒問,是奶聲奶氣,帶著暖意。
賀睢沉就摻雜了一些別樣感受,讓顧青霧耳根子跟著紅暈,白皙的手指悄悄的勾住他的修長食指,在小鯉兒專心上藥時,悄聲說:「你來了……你不疼了。」
賀睢沉薄唇勾起好看弧度,不動聲色地親吻了下她的直角肩。
正抬頭,見小鯉兒不知什麼時候看過來了,睜大了烏黑黑的眼睛,還要問:「爸爸,你為什麼要親親媽媽的肩膀啊?」
賀睢沉笑:「不能嗎?」
小鯉兒臉蛋很認真,說:「不可以……」
她的下一句,就是:「媽媽只有我能親親。」
這霸道的勁兒,十足的。
賀睢沉順著她的意來,不緊不慢地說:「嗯,爸爸跟你道歉。」
說完,等小鯉兒低頭去拿棉簽時,又親了顧青霧一下。
小鯉兒抬頭繼續上藥,他便一本正經。
待不注意的時候,就繼續親顧青霧。
顧青霧坐在床沿哭笑不得,纖弱的背部被女兒用藥水折騰著,是涼的,前面的話,賀睢沉時不時過來親她,從額頭到眼睫毛,鼻樑的小痣,以及嘴角,再繼續往下……
賀睢沉親到她精緻的鎖骨下方時,小鯉兒也把背部一些淡淡淤青塗好,還貼心的吹乾。
「媽媽……我看看你的腿。」
顧青霧稍微將賀睢沉推遠些,配合的將白色浴袍繼續脫,露出了雪白膝蓋。
小鯉兒跪坐在了地板上,小心翼翼觸碰著媽媽的美腿,將棉簽,特別輕的摩擦過大大小小的瘀傷,過程很緩慢,手指間也瀰漫起了刺鼻的藥水味。
而她小小年紀,卻不嫌棄這個味道,眉頭都不帶皺的。
這幕,讓顧青霧忍不住記起當年有一次,賀睢沉也是這樣跑到劇組來給她擦藥。
當時賀睢沉單膝跪在她面前時,是真的有那麼一剎那,觸動到了封閉已久的內心,而時隔多年,小鯉兒也重演了當初的那幕。
顧青霧眼角處微微發熱,忍下某些情緒,笑了笑。
……
第二天,賀睢沉低調的離開了橫店,誰也不知賀家這位神秘大佬,有在這邊酒店留宿。
顧青霧拍戲工作照常,不過拍打鬥戲時就會有意讓人把小鯉兒帶遠些,不會讓小姑娘繼續親眼目睹全過程了。半個月後,顧青霧開始進行下部分劇本的拍攝工作,剛好,要跟她演母女的小演員也進組了。
小演員是導演千挑萬選出來的,長得白淨乖巧,側臉還跟顧青霧有一分相似。
為了能快入戲,不拖劇組的後腿,來橫店裡的第一天,小演員就主動喊顧青霧叫娘親。
這種事情很常見,偶爾橫店裡的老戲骨喊顧青霧,都會喊劇本里的名字。起先也沒什麼,顧青霧見小演員年紀不大,就被送到橫店來演戲,身邊就一個親姑姑陪伴。
她會讓助理給小演員送點吃喝用品,對正式開拍前,都會耐心地先跟小演員對好戲。
只是這一聲聲娘親喊的,讓旁觀者小鯉兒不舒服了。
在拍攝不到三天的時候,小鯉兒見到戲裡,那個小姐姐又喊媽媽娘親了,還餵桂花糕……氣的她眉頭皺的很緊,結果旁邊,有個路過的人還要火上澆油來了一句:「這小丫頭很有前途,跟顧青霧對戲挺自然的,別說,上了妝後,一些鏡頭還有點像呢。」
這一說,小鯉兒眼睛直接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