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時,初雪下的比往年要早,外面到處都覆了一層白霜,溫度偏冷。
顧青霧結束完電影紅毯節回老宅,一身純黑色的晚禮服幾乎是裹著她,身段窈窕有致,露出的肩膀雪白的晃人眼,她沒換衣服就趕回來了,進門時,只是將高跟鞋褪去。
臥室里,不管她是不是在外拍戲和趕通告,只要沒回家,都會點亮著一盞暖橘色夜燈。
這是賀睢沉多年來保持的習慣,哪怕小鯉兒已經成長到七歲了,也沒有變過。
顧青霧放下保暖羽絨服,看向躺在床上沉睡的男人,光暈無聲地灑在他緊閉的鴉羽眼睫下,俊美的臉龐線條被襯得模糊,不過無論是看多少次,歲月就跟善待了賀睢沉似的。
他那一身珍珠白的睡衣長褲穿著,乾淨出塵的像是當年廟裡的少年。
顧青霧是見一次就狠狠愛住,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彎腰低頭,剛想伸出指尖去觸碰,誰知賀睢沉先一步的睜開了雙目,看到她,就淡淡的笑開:「回家了……」
簡簡單單一句回家,讓顧青霧心底說不出的踏實,提起禮服的裙擺就上床,往他懷裡依偎:「想要哥哥抱。」
她撒嬌時,跟小鯉兒似的,軟軟的,半分都看不出是外面明艷動人的女明星。
賀睢沉手臂輕而易舉摟住她的腰身,抱進懷裡同時,骨節分明的長指將顧青霧的腰帶解了,不緊不慢替她松禮服,逐漸漂亮的蝴蝶骨就露了出來,室內的暖氣開的足,也不冷,肌膚在外面凍冰了,需要他的手掌捂一會兒。
顧青霧只有回到賀睢沉的懷抱里才會完全放鬆,任由他跟脫小孩子衣服似的,幫這件高奢的晚禮服脫下來,然後將她給塞到了被子裡,低下頭,用薄唇貼著精緻的額頭:「今晚走紅毯會不會很累?」
到底是夫妻多年,顧青霧聽出他語氣里的暗示。
白皙的指尖配合的抬起,將男人的睡衣紐扣解開兩顆,也不急著直奔主題,先溫存了會,說一句話,就用嘴唇碰一下彼此。
「年底了……小鯉兒最近聽話嗎?」
「她現在跟謝闌深那對雙生子感情是越來越好,昨天跟那個小的,去水池裡踩冰,弄的一身濕,怕被責罵,就說自己先吃過感冒藥了。」
顧青霧:「……」
賀睢沉低笑,咬著她的耳朵問:「你小時候也這樣?」
顧青霧眨巴著眼睛,不承認說:「我小時候很文靜的,哥哥不要冤枉我。」
賀睢沉薄唇沿著她的耳垂往下,貼著柔軟雪白的脖側處,嗓音從唇齒間低低啞啞的溢出:「小鯉兒現在長得越來越像你,弄的我連語氣重一點,都捨不得。」
顧青霧知道他教導女兒辛苦了,誰也不曾想年幼時連說句話都懶得說的,稍微長大一點後,開始像她小時候那樣玩心很野,安靜不到三天,准能惹出點事來。
「……要不送到我媽那邊住一段時間吧。」
「你確定?」
顧青霧想了幾秒,說:「我們讓小鯉兒野夠了,她玩心應該就能收點……而且吧,你把她關在家裡,謝家那對雙生子隔三差五的跑來找她玩……又拒絕不了。」
賀睢沉是歡迎謝闌深大兒子來的,但是小兒子臉皮厚,主動把自己也打包上門。
夫妻倆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將小鯉兒送到傅菀菀手上□□一段時間,很快沒有在討論這個話題,繼續著方才的事情,越吻,就越深了幾分。
床上的被子很柔軟,身體一寸寸的陷在裡面,感覺到熱意從背部開始瀰漫開,滲了出來,白皙的手指蜷曲地揪著枕頭,帶著顫意。
顧青霧有一段時間沒跟他親熱,竟然有些受不了,眼尾處都跟著浮起紅色。
呼吸跟缺氧般,斷斷續續的,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賀睢沉慢慢的停下來,手掌捧著她的臉蛋,重重的親了一口:「累壞了?」
顧青霧額頭被他溫熱的呼吸給燙到,眼睫毛顫抖著,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想洗澡,又想睡覺。」
賀睢沉低笑,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也沒穿衣服,光著俯身將她抱出來,走向浴室。
顧青霧完全能放鬆將自己交付給這個男人,在洗澡的過程中,漂亮眼睛一合,徹底的熟睡過去,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昨晚一地的禮服和衣物,都被收拾走,旁邊還放著乾淨的裙子外衣。
以及,穿著紅色棉襖的小鯉兒趴在床邊看她睡覺,見媽媽醒了,眼睛彎出了笑意:「嗨,我的好媽媽,早安。」
「早安,我的小寶貝。」顧青霧親了下小鯉兒的臉蛋,又躺了幾秒鐘,捂著被子慢慢坐起身。
昨晚小別勝新婚,折騰得骨頭架子都快散了,這會兒正腰酸著,正要拿旁邊的浴袍披上,只見小鯉兒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指著她的鎖骨下方:「媽媽,你受傷啦。」
顧青霧低垂眼睫看,才發現那塊肌膚像是被掐落的鮮艷玫瑰花瓣,一點點清晰地印在上面。
她直接擋住,溫柔的對小鯉兒說:「昨晚媽媽被蚊子咬的,不許告訴別人哦。」
小鯉兒倒吸一口氣,還真信了:「天惹,好可怕啊,我們家蚊子也太大了吧。」
顧青霧只能硬著頭皮說:「是呀。」
她沒想到臨時編造的謊言,在隔天就被小鯉兒到處傳出去了,她逢人就說:「我家有個像小怪獸一樣大的蚊子哦,很會咬人的,把我媽媽都咬出很大的紅印子了。」
當顧青霧聽到這話時,幾乎整個老宅,包括謝家那邊都已經聽到了。
小鯉兒不懂大人們為什麼要悶笑,抱著玩偶娃娃,輕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倔強的丟出一句:「反正很會咬人的……」
因為這事。
顧青霧決定提前將小鯉兒往酈城那邊送,連夜送走那種。
小鯉兒倒是不抗拒去外婆家玩,主動收拾了自己三個大行李箱,頂著一張漂亮不能像話的高興臉蛋上的車,而得知她要去酈城,沈煜也急吼吼的趕來了。
他也要去,並且堅信有小鯉兒在場的話,傅菀菀不會趕他的。
……
抵達酈城時分,已經是傍晚六點多。
傅菀菀依舊是一身淡紫色的針織裙站在小洋房的門外,靜等著幾輛車子緩緩停駛在眼前,車門打開,小鯉兒率先跑下來,看到她,就興奮的尖叫:「漂亮外婆!」
傅菀菀將這個長大不少的姑娘抱起來,清冷的眼底有笑意。
小鯉兒天生就對外婆格外親,抱著脖子撒嬌,一口一個我好想你呀,你想我嗎?
饒是傅菀菀,都架不住這樣撒嬌,說了句:「外婆很想你。」
秘書成功把這位小祖宗送到,下車打了聲招呼後,便準備離開,而此刻,沈煜拖著行李箱也出現了,將領帶扶正,那雙在職場上犀利的雙目,此刻卻含情脈脈的盯著傅菀菀:「菀菀啊。」
傅菀菀看到他,冷艷的臉上沒什麼歡迎的笑容:「我沒準備你的房間。」
「不要緊的……我可以跟你司機擠一間。」
堂堂內娛的一個上市公司老總,來到鄉下卻要跟司機擠房間,要說出去都得讓人大跌眼鏡。而沈煜絲毫沒有半點委屈,還回頭,將小鯉兒的行李箱都統統的搬進屋。
傅菀菀幾乎是無視他獻殷勤的舉動,之前就說很清楚,不會走回頭路。
奈何沈煜就是天生骨子賤,願意熱臉來倒貼,勢必要在這裡爭下一塊立足的地方。
小鯉兒在傅菀菀這邊住下後,泗城那邊,賀睢沉和顧青霧都清閒下來,平時無事時,會待在書房裡,他坐在椅子上看書,而她就躺在他的膝蓋處,翻閱著劇本。
這樣的日子維持差不多半個月後,有一天暴雪過後的上午,賀睢沉讓管家搬了條貴妃椅到庭院裡,他正拿白毛巾給顧青霧細細擦拭著剛洗好的長髮,擱在旁邊的手機就響起了。
是傅菀菀打開的,開口第一句便是問:「賀家是不是破產了?」
顧青霧:「……媽,沒有。」
傅菀菀用短短三分鐘時間,就講述了小鯉兒在鄉下的半個月。
起因還得從,小鯉兒每天六點鐘準時醒,跑到司機的房間裡,強行給沈煜訂了一份叫醒服務。
沈煜頭一次覺得身子骨不如往年硬朗了,誰能受到了大冬天的,在沒有空調暖氣的情況下,被個小丫頭片子天天早上六點就從被窩裡扒拉起床。
這個叫醒服務是要給錢的,小鯉兒的價格已經從一塊錢變成了一百塊。
沈煜直接給她一千塊,求她十天裡都別來叫醒他了。
但是小鯉兒做生意向來講究誠信,不僅要來,還提前了一個小時,變成早晨五點就來喊了。
再後來。
沈煜想讓她幫忙干點活,小鯉兒頭也不抬的說:「像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只有金錢才能召喚我的。」
沈煜毫無辦法,只能認命掏腰包,繼續給她錢。
要是這樣,傅菀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重點是小鯉兒帶來的行李箱裡,裝了半箱顧青霧的親筆簽名照,她每天上街去溜達散步時,都會找到賣家。
這些錢賺來,全部存到了她的玩偶存錢罐里,昨天還拿了一部分出來給傅菀菀,算是她在外婆家住的伙食費。
傅菀菀差點沒氣出個好歹來,拽著小鯉兒一家家的找那些小賣家去了,將顧青霧的親筆簽名要回來,然後把錢都如數的還回去。
小鯉兒挨了訓,還被外婆罰站在一樓的客廳裡面壁思過。
傅菀菀教訓完小的,這便打電話來教訓大的。
顧青霧有點訝異,畢竟她已經很久不給小鯉兒簽字了,那些簽名照,是怎麼來的?
等掛了電話去問,才知道小鯉兒是背著她,私下找駱原甜言蜜語給哄來的,整整上百張。
顧青霧轉頭就跟賀睢沉說:「哥哥,我們的女兒長大了……會不會走上奸商這條路?」
賀睢沉將她抱到膝蓋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溫柔的梳理著顧青霧烏濃的長髮,語調溫溫和和說:「她要是對生意真的感興趣,那也是她的因緣。」
顧青霧就很是困惑,皺起眉頭想了許久:「按理說……我們夫妻倆都不是財迷的性子,我努力拍戲也不是為了賺很多錢,你更是不貪戀權勢,怎么小鯉兒就跟我們恰恰相反了。」
要不是小鯉兒那張臉,太像她了,顧青霧都要懷疑是不是在醫院報錯了別人家的孩子。
賀睢沉也被這個困惑住,跟著想了幾秒,薄唇劃開了淡淡的笑:「或許是像賀家的哪位老祖宗。」
顧青霧好笑的輕輕打了打他肩膀,也跟著笑了:「我的族長……哪有你這樣大不敬的說法。」
*
酈城這邊,同一時間裡,小鯉兒還在被罰站著,小腰板挺得可直了,烏黑的長髮順著肩膀散落,微低頭,只露出半張精緻漂亮的側臉輪廓,抿著嘴巴的模樣,與顧青霧兒時十足的像。
這讓沈煜看了,情不自禁的感慨:「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啊……我覺得青霧小時候調皮被你罰站,也是這一模一樣的姿勢,喜歡低頭,腰板卻是直的。」
傅菀菀從廚房端了碗蝦米蛋羹走出來,看到小鯉兒的背影,也是出神了一會,似乎也透過她,看到了當年的女兒,挨了訓,不服氣就往牆壁前一站,不吃不喝的,倔著脾氣。
過幾秒,而罰站著的姑娘,小小一個腦袋偷偷的轉過來,許是看見外婆手上端著吃的,又揚起的甜甜笑容,叫了聲:「外婆……」
這聲奶腔,將傅菀菀從回憶里拉到了現實中,雙眼也逐漸的恢復清醒。
看著小鯉兒這張神似顧青霧的臉孔,如同在彌補內心的某種缺失般,對她的招招手,是不自覺中用了當年不曾給過顧青霧的溫柔和愛:「來……到這來。」
——網絡版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