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生指揮著嘎斯51卡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鄱陽縣城駛去,金道長同耶老兩人站在車廂上,焦急的雙眼眺望著遠處的公路和原野,希望能夠發現一點寒生的蹤影。
公路上走著一個身著西裝,渾身疲憊的徒步旅行者,金道長背過臉去,他已經認出來那人正是犬伏師,在中國穿西裝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尤其又是在這偏僻的鄉間。自己目前提不起真氣,還不能與犬伏師殊死一戰,大敵當前,救出寒生,保住丹巴喇嘛預言的秘密才是更為緊要的。
犬伏師抬頭望了一眼,目光掃過車上的那個光頭和乾癟老人,一點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緊接著車輪捲起一團塵土籠罩住了犬伏師矮小的身影。
鄱陽縣城只有一條十字街,路面上很難見到汽車,此地還是屬於相對貧窮落後的地區。卡車慢慢的街上行駛著,駕駛室內的馮生與車廂上的金道長仔細的觀察著,前面不遠處看見了鄱陽縣政府招待所的牌子。
車廂上,耶老則津津有味的瀏覽著街道兩側的的房子和走路的人們,尤其是在一個花壇邊上,坐著好幾個胖老太太,耶老乾癟的臉上綻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不知怎地,耶老最近好像慢慢的在恢復著人的七情六慾,不但對飲食開始關心了起來,更是對異性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自從離開了遼塔黑暗的地宮之後,南下的一路上不知不覺的吸收了一些遊蕩的散魄,尤其是在趙家大車店,那關東漢子為明月所殺,魂飛破散,耶老就像是一塊海綿吸水一般,吸進了那人一些殘留的散魄,不過大家都覺察不到,包括耶老他自己。
卡車停了下來,馮生跳下車對金道長說道:「我想,綁架寒生的那些人若是政府方面的,而且在此地停留時間又不會太長的話,按常規來說,一般去政府招待所之類的地方會方便許多,道長可否先同我一起入內打探一下。」
金道長點點頭,跳下了車,與馮生繞過花壇向縣政府招待所走去。
耶老見他倆走遠,迅速的由車廂上爬下來,整理一下衣衫,然後笑容可掬的來到了那幾個胖老太婆的中間。
「看,這個老頭好瘦啊。」胖老太婆發出了嘖嘖驚嘆聲。
耶老瞄準了一位最肥碩的白胖老太,緊挨著她硬擠著坐了下來,然後笑咪咪的讚美道:「此位小妹妹的身材真是窈窕之極啊。」
「神經病!」胖老太「啐「了一口,罵道。
耶老恍若不聞,眼神兒仍舊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她,口中嘖嘖道:「老衲就一直想要豐腴些而不得,俺們關東女人可是都喜歡肥胖的,俗話關東四大肥就是『禿子頭,老闆油,綿羊尾巴,大腸頭』……」
胖老太婆們蜂擁而上,連掐帶擰的毆打起耶老來了。
犬伏師終於走到了鄱陽湖谷口。
他嘴裡嘀咕了聲,彎下腰觀察著草地上凌亂的車轍印,疑惑的望了望谷內,然後直起身子,沿著林間小路朝裡面警惕的緩緩行去,不多時,他便瞧見了那三間茅草房。
隨著大黃狗笨笨的吼叫聲,老祖轉出門來,依舊是衣襟鬆開,袒胸露乳。
這女人好粗俗,犬伏師皺了皺眉頭,走上前鞠了一躬,有禮貌的說道:「大嫂,請問這裡可是鄱陽湖谷?」
老祖乜起眼睛瞟了犬伏師一眼,心道,看這個小矮子穿西裝扎領帶,莫不是那個日本人來了?於是鼻子朝天一翹,大咧咧的說道:「這裡就是鄱陽湖谷,怎麼啦?」
犬伏師點點頭又道:「大嫂,請問您是一家人住在這兒的麼?」
「你是誰?管我家的事兒幹嘛?」老祖鄙夷的說道。
犬伏師打量著老祖,心中頗為疑惑,此村婦中氣十足,雖是滿臉紫色痘痘,長相粗鄙,但是兩個太陽穴卻是高高隆起,看來應是身懷內家功夫之人,可是一個偏僻山溝里的農婦,怎麼會識得武功呢?話說回來,黑澤領事得到的消息明確是在鄱陽湖谷,也許金道長就隱藏在這茅草房子裡也說不定呢,不管怎麼說,還是謹慎為妙。
犬伏師恭恭敬敬的目視著老祖,想從其面目表情的變化上看出些端倪來。
老祖見犬伏師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身子,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小子,果然是想吃我的豆腐哇……
「我很美麼?」老祖眉毛一揚,以沙啞的聲音問道,同時蓄氣於掌。
犬伏師聞言一愣,只能敷衍道:「這位大嫂,您帶有一種天然山野中的粗獷美。」
老祖一聽,心道,唉,若是劉今墨也是這樣看待我就好了,口中禁不住的幽幽嘆息了一聲。
「大嫂,我向您打聽一個人。」犬伏師語氣十分的謙恭。
「誰?」老祖立時又警惕了起來。
「請問谷中是否來了個老年道士?」犬伏師問道。
「是禿頭的麼?」老祖反問道。
「大嫂真會開玩笑,道士哪有禿頭的?」犬伏師回答道。
「那就沒有了。」老祖心中暗自發笑。
犬伏師心下尋思著,莫非金道長還未到達這裡?他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這麼說,谷中曾經來過禿頭的道士?」
「當然。」老祖脫口而出。
「是白雲觀的金道長。」犬伏師嘿嘿笑道。
老祖臉一紅,支支吾吾的承認道:「他不在,坐車出去了。」
犬伏師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公路上遇見的那輛蘇式卡車,對了,車廂上有個背過臉去的禿頭人,身形正是金道長!
「大嫂,金道長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犬伏師一臉誠懇的表情問道。
老祖方才說走了嘴,正在懊悔不已,聞言便沒好氣兒的回答道:「你找他幹什麼?」
犬伏師依舊謙卑的說道:「我想向金道長要回我的三屍蟲。」
「三屍蟲?那是什麼東西?」老祖一聽感起了興趣。
「三屍蟲是我肚子裡的三條大蟲,它們在我的腸道里生活了幾十年,情同父子,可是被金道長拿了去,骨肉分離,其情何堪?大嫂,請您體諒一下,若是有人奪走了你的兒女,你能不踏遍天涯來尋找麼?」犬伏師認為女人最容易為情感所動,因此說的是悲悲切切。
老祖越發感到好奇了,說道:「三條蟲子是你的兒女?哈哈,它們又不是人。」
「老大青姑聰明睿智,老二白姑憨厚純樸,老三血姑風流倜儻,它們各有其特點,實在是難得的三兄弟啊。」犬伏師噙淚解釋道。
「它們是在金道長那兒麼?我怎麼沒有看見?」老祖回憶道。
犬伏師回答說:「大嫂當然看不見,因為它們都在金道長的肚子裡面。」
「金道長吃了那三條蟲子?」老祖驚訝的問道。
「不,它們是從金道長的肛門爬進去的。」犬伏師回答道。
老祖眨了眨眼睛,嘿嘿的笑將了起來:「胡說八道,想唬老娘?」
犬伏師臉色一變,心想看來只有制服這個丑婆娘,以武力逼迫她開口了
「媽媽。」皺皮女嬰睡醒了,揉著眼睛步履蹣跚的走出屋來。
犬伏師腦袋一轉,立刻有了主意,手臂突然朝水潭方向一指,口中叫了一聲:「那是誰?」趁著老祖回頭觀看之際,身形猛然間縱起,如鷹隼一般撲至女嬰面前將其一把攫住。
待老祖回身援救已經來不及了,犬伏師如鋼鉗般的手指已經掐住了皺皮女嬰纖細的脖子……
「你要幹什麼!」老祖驚呼道,欲上前又恐皺皮女嬰受到傷害,急得直跺腳。
犬伏師微微一笑,道:「大嫂,你現在肯告訴我金道長去哪兒了吧?」
「鄱陽縣城。」老祖忙不迭的說道。
「幹什麼去了?」犬伏師接著問道。
「去救一個人。」老祖回答。
「救人?救什麼人?」犬伏師疑惑道。
「寒生,他是個鄉村醫生。」老祖緊張的眼神盯著犬伏師掐住女嬰的那隻手。
「金道長什麼時候回來?」犬伏師又問。
「他們有卡車,救了人就馬上返回來,應該很快的。」女兒性命攸關,老祖是有問必答,絲毫不敢隱瞞。
犬伏師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就在這兒等他回來。」
老祖焦急的說道:「你要知道的,我已經說了,現在可以把女兒還給我了吧?」
犬伏師陰聲陰氣的笑道:「不,現在不行,要等金道長回來,先讓他揭下身上的護身符,我再交還你的女兒。」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光著小屁股的男嬰從屋裡面打著哈欠走出來,一眼瞧見皺皮女嬰被一陌生人捏住了脖子,不由得勃然大怒。
「嗚嗚……」沈才華的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黑黑的瞳孔不停地調著焦距,呲出了兩排白森森的小牙。
犬伏師詫異的望著這個大一點的男嬰,聽聞著嬰兒發出如野獸般的恐嚇聲,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沈才華貓著腰,扭動著小屁股,雙手成虎爪形,圍著犬伏師轉起圈子來,伺機撲上。
犬伏師感覺到十分的好笑,這么小的嬰兒竟然擺出一副格鬥的架勢,甚是荒唐。
「啪」,皺皮女嬰抬臉朝犬伏師冷不丁兒的啐出一口粘痰。
犬伏師正望著新出現的這個怪異的男嬰,未及防備,那口淡綠色的小痰射中了他的鼻樑,緩緩流下來,掛在了鼻尖上,聞著帶有點微微的腥臭味兒。
犬伏師腦袋微微有一點眩暈,頓時感到無比的驚訝,這女嬰的痰中竟然還帶有毒!
犬伏師身為日本國東京大岳山摩道教的首領,絕對不是浪得虛名,身懷有極高深的忍術,乃是伊賀陰忍派的高手。
忍術,又名隱術,起源於中國漢代的五行術,後來由中原和百濟(古高麗)移民傳到了日本,江戶時代忍者迅速的發展起來。忍術根據孫子兵法加上修煉道和伏擊戰技巧發展而來,口誦「風、林、火、山」四字真言,通曉躍、爬和無聲快速運動,擅長使用暗器和火藥,而且還懂得繪畫、插花、茶藝和樂器,堪稱多才多藝。
犬伏師不想與地上轉圈的男嬰糾纏,遂自懷中摸出一把鋼針,手一抖,悄無聲息的朝男嬰**的身子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