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在陸家寄養這麼多年,脾氣溫順,沉默寡言,這還是第一次反抗陶蘭的安排。
陶蘭一驚,怒從心中起:「反了天了,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怎麼敢這麼對我說話!」
「我沒有白吃白住,我媽給了錢,一大筆錢。」沈瀾抬起下巴,鏡框後的眼睛倔強不屈。
她從來不欠陸家的,她還幫陸雲帆重新站起來,是陸家欠了她。
陶蘭氣得直接揚起巴掌,想像平時那樣打沈瀾出氣,陸父趕忙攔住她,隱晦地看了蕭珵一眼。
陶蘭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訕訕地收了手:「沈瀾,能照顧蕭總是你的福氣……」
她咬著牙聲音壓低:「你別給臉不要臉。」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沈瀾沒忍住嗆了一聲,在陸家人的黑臉中抿了抿唇:「我不是傭人,也不是廚娘。」
陸雲清氣她在蕭珵面前不給家人面子,尖聲罵道:「你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照顧我哥哥的時候你不是挺樂意嗎,這時候裝什麼清高呢。」
陸雲帆也不悅道:「沈瀾,你能不能懂點事!」
「對啊,就當是為了雲帆。」陶蘭扯著她的手,咬牙警告道:「你哥哥的下落有眉目了,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一輩子別想找到他。」
所有人都在逼她,陸家人永遠知道怎麼拿捏她。
沈瀾死死掐著自己手心,感覺到手心尖銳的疼痛,心裡才好受些。
她早該知道的,失去父母的孩子沒人疼,沒人愛,以前沈家還在的時候,她是父母手心裡的寶,而現在她只是別人腳下可以隨意踐踏的草。
良久,沈瀾眼裡泛著霧氣,垂著頭聲音顫抖:「好,我答應,答應去蕭家。」
陸家四口如釋重負,臉上露出笑容。只有沈瀾孤零零站在一邊,身形單薄,肩頭微顫,有種花朵在風雨中搖曳的脆弱感。
蕭珵手指蜷了蜷,眼神淡淡提醒陸家人:「時間不早了。」
陶蘭會意,連忙推了沈瀾一把:「回房收拾東西去,別耽誤了蕭總。」
沈瀾點了點頭,表情麻木,動作機械地往自己房間走。
陸雲帆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抬腳跟了上去。
為了就近照顧陸雲帆,沈瀾搬到了陸雲帆臥室隔壁。房間很小,滿打滿算15平,就放了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書架。
書架上擺滿了書,一大半都是關於腿部養護的醫學書籍。
陸雲帆嫌屋子狹小逼仄沒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沈瀾收拾東西。
也許是意識這次確實過分了,陸雲帆臉色難得軟和:「蕭珵他生來金尊玉貴,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對你的手藝只是一時新鮮,過不了幾天你就能回來。」
「給他做幾頓飯,就能給陸家帶來不少好處。沈家現在已經沒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未來的陸夫人,只要好好照顧蕭珵,以後你……」
他話還沒說完,沈瀾提著包站了起來:「我收拾好了。」
「這麼快?」陸雲帆看著她手裡的小包,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反正在蕭家也待不了多久,帶些必須的就行了。」
沈瀾沒說話,眼睛清凌凌看著他,良久才開口:「陸夫人說我哥的下落有眉目了,他在哪?」
陸雲帆也沒瞞著她,如實告知:「前幾年有人在A城看見過他,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沈瀾心中狂喜,鼻頭酸澀,低聲喃喃:「活著就好。」
這是她在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了,沈瀾不求別的,只要他健健康康地活著,比什麼都好。
問清楚後,沈瀾沒再理會陸雲帆,越過他徑直離開了陸家,背影蕭瑟又決絕。
陸雲帆下意識按住胸口,只覺得裡面空茫茫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流失了一樣,呼吸都有些憋悶。
蕭家的車在門口等著,劉臨扶著車門,笑容溫潤:「沈小姐,請上車。」
沈瀾朝他點了點頭,鑽進了后座。
蕭珵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瞥過來,身上那種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壓迫感讓沈瀾下意識頭皮發麻。
她規規矩矩地坐好,身體緊緊貼著車門,不想也不敢和蕭珵有任何觸碰。
蕭珵看了看兩人之間的空隙,嗤笑一聲:「躲那麼遠幹嘛,怕我吃了你?」
沈瀾沒理會他,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蕭珵有些沒勁。
「就那麼喜歡陸雲帆?你容忍力這麼強,以後陸雲帆在你面前睡女人,你是不是會跟著拍子加油鼓勁,擦汗餵水,再遞上一瓶六味地黃丸。」
這話打著旋鑽進沈瀾耳朵里,最後重重刺在她心口上。
沈瀾臉上木訥的面具終於破裂了,眼底閃著沖天的火氣,拳頭緊攥:「蕭總話這麼多,是胃不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