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縷白月光
沉默片刻,蘇蘿挽起袖子來,季臨川走過來,按住她的手:「冷靜。」
蘇蘿叫:「甜甜團團!」
兩隻飛快地溜了過來,包括小倉鼠,它坐在熊貓的腦袋上,小爪子捏著熊貓的一縷毛毛。
蘇蘿說:「以後儘量使用合適的措辭和兩隻小寶寶交流,可以嗎?」
布偶不幹了:「這傢伙哪行啊?」
熊貓也不滿:「四川話多優美啊。」
蘇蘿暴躁了:「沒讓你們(嗶——)教髒話啊啊啊啊!」
小公主之怒,就算是季臨川也攔不住,兩大隻毛團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仍舊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被小公主無情拿走充電樁的結果。
蘇蘿抹了一把辛酸淚,開始認認真真地教兩隻軟糰子說話。
有的孩子八個月左右就能夠口齒不清地叫粑粑麻麻了,這兩隻開始說話時間並不晚,令人憂愁的是他們接觸到人世間學會的這第一個單詞。
蘇蘿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
季臨川反覆保證:「其餘的智能寵物在出廠前都做了惡意詞彙的屏蔽和攔截,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你放心,我們家的這三隻是獨一無二的……」
蘇蘿心裡為了那個獨一無二稍稍開心了一下下:「算了,還是留著吧。」
這世間沒什麼東西是完美的,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兩隻調皮鬼反而使它們看上去更加的仿生,不再是冷冰冰的機器。
這也是這麼久以來,蘇蘿和季臨川都沒有修改掉這點小設定的原因。
先前的賭約仍舊繼續了下去,蘇蘿依舊不遺餘力地哄著兩隻小寶寶。
然而,這兩個小傢伙仍舊是先學會的叫爸爸。
蘇蘿不肯接受這個結果,拿兩隻小寶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這個為由,拒絕履行賭約。
最後還是抵不過某天微醺,被季臨川這個人半哄半誘著上了賊船。
哼,男人的惡趣味!
生下小傢伙之後,任真真試探著和她提了一句復出的事情。
閒極無聊的蘇蘿便點頭答應了。
如今的蘇蘿和當初已經大不相同。
雖說她近一年沒拍什麼新作品,但當時拍攝的《銀樓香玉》開播了。
此劇耗資巨大,當初演員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個個都是導演親自定的,至少主要角色都沒有讓資本安插進人來。
再加上原著名聲極盛,拍攝前這些演員亦接受了相關風土人情、坐行談吐方面的培訓;從服道化到演員,無一不透漏著精細。
這麼一部劇大爆,也是理所當然。
飾演女主的蘇蘿因此身價水漲船高,雖說她現在因為結婚處於半隱退狀態,仍舊有不少人同任真真接觸,探口風,想要邀請蘇蘿參演。
手上好本子多了,蘇蘿可選擇的餘地就多;正挑到眼花,她接到了尹英時的電話,邀請她出演尹英時擔任製作人的一部新電影。
恰好,題材是蘇蘿當初上高中時最愛的一本推理小說,操刀的也是國內知名編劇,口碑極佳。
蘇蘿開心到爆炸,一口答應下來。
等到季臨川下班回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丈夫分享這一好消息,而季臨川反應並不怎麼好,反而有些……冷淡?
他語調平靜:「想去就去,挺好的。」
蘇蘿有些拿捏不准他這是什麼意思。
光聽前一句,她要以為季臨川是有些不滿意;可再聽後面三個字,她又吃不准了,謹而慎之地解釋:「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歡我離家太久,但這個題材我一直都很喜歡——」
「要去哪裡拍?
拍多久?」
季臨川脫下外套,鬆了松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一粒紐扣。
季菘藍小同學現在走路還不太行,在月嫂的保護下爬向了季臨川,摟著他的腿,清晰地叫:「爸爸!」
季臨川抱起了兒子,季菘藍咯咯地笑著,肉乎乎的手去摸他的臉頰;這孩子出奇的乖,現在摸爸爸的臉也是很輕柔地摸;偶爾磕碰到,也不哭不鬧,特別招人喜歡。
而妹妹季雲苓,嬌滴滴的,抱她的力氣稍微大一點眼裡就含淚花,更是不能大聲對她說話。
都說三歲看老,現在季雲苓才一歲,一家人已經默認這小姑娘就該嬌養著。
好在季臨川也有這個本事,叫他的小女兒不用吃不必要的苦頭。
蘇蘿看著自己的兒子,心都要化了。
她也拿不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是要去德國拍攝,畢竟背景是那裡……拍攝周期的話,我還不清楚。」
季臨川沉默良久,季菘藍依舊樂呵呵地伸手摸他的臉頰;而他紋絲不動,最終說了句:「讓我考慮一下。」
蘇蘿不覺著有什麼好考慮的。
她想法單純,完全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只以為季臨川是因為驟然的異地戀而難過。
不過她也可以飛回來陪季臨川呀!還有兩個小寶寶。
那個電影主要還是以男主視角展開,女主在其中的鏡頭並不多,就算她去拍,也拍不了多少。
這場分離並不會持續太久。
兩個小寶寶早早就斷了母乳,全因蘇蘿皮嫩,忍受不了兩隻長小牙尖尖的小惡魔。
只是後來便宜了季臨川,蘇蘿一想到那些事情,就羞的要捂臉。
偏偏現在接受定期藥物治療後的蘇蘿,記憶力又太好,好到她想忘也忘不掉。
晚上小公主早早洗澡上床,眼巴巴地等著季臨川過來。
然而他一改往日裡的模樣,慢條斯理,甚至還帶了本書,蘇蘿瞄了眼封面。
確認過眼神,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蘇蘿遲鈍的神經現在才開始拉響警報。
半張臉埋在柔軟的被褥中,蘇蘿露出一雙眼睛,問他:「你不累嗎?」
「還好。」
「不想睡嗎?」
「嗯。」
短短兩句話,蘇蘿終於察覺出季臨川像是生氣了。
她猛地坐起來,倒是把季臨川嚇了一跳;他手中捧著書,瞧她:「怎麼?
想躍龍門?」
停了兩秒,蘇蘿才反應過來,季臨川這是在說她「鯉魚打挺」「鯉魚精上身」呢。
細白的一雙手蓋在季臨川的書本上,蘇蘿嚴肅地注視著他:「對不起,我昨天不該偷吃冰激凌。」
季臨川放下書籍,看她的雙眸微微起了漣漪,但也並未阻止蘇蘿自爆,仍舊是冷冷靜靜地看著她,笑意未顯。
蘇蘿心裏面打鼓。
這幾天她做過的小錯事其實並不少,畢竟季臨川這幾天又在忙著進行新型主機的研究,分在家中的精力不免少了些。
好像從下班回家後季臨川就不怎麼開心,思來想去,蘇蘿認為多半是叫他知道了自己偷偷摸摸做的那些錯事。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蘇蘿也不敢再瞞下去,慫慫地開口:「還有,昨天滿滿哭也不是因為她自己摔倒,是她瞧見了我偷吃冰激凌而我又沒給她吃……」
滿滿是季雲苓的小名,季菘藍則叫圓圓。
季臨川仍舊是沉默。
蘇蘿:「然後熊貓看到了亂嚷嚷,我氣的揪它耳朵,結果不小心揪掉了耳朵尖尖上的毛毛……」
季臨川心想,難怪熊貓耳朵禿了一小塊,昨天下班的時候就瞧見熊貓悶在陽台上摳腳,今天下班的時候它還在那裡。
蘇蘿:「所以,你在為哪件事情生氣呢?」
甚至不需要季臨川說一句話,蘇蘿已經傻乎乎地把自己所有的「罪行」都交代了出來;現在她忐忑不安地看著季臨川,等著他的「最終宣判」。
季臨川卻問:「還有呢?」
他給了一點提示:「男女方面。」
誰知道蘇蘿的臉騰的一下紅起來。
她結結巴巴:「那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看的……就是,好奇嘛。」
季臨川:「嗯?」
蘇蘿已經垂下了頭,柔軟的發垂下來,露出個白嫩的耳朵尖尖,小聲自我檢討:「我就是聽人說這個電影畫面很美,才偷偷地看了看。
才不是因為其中的香。
艷場面去看呢!」
「不是這個。」
蘇蘿苦思冥想:「難道是因為我收了男粉絲的情書?」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蘇蘿覷他神色,咬牙,使出絕技。
她往季臨川身側貼了貼,不偏不倚,柔軟剛好觸碰到他的胳膊,蘇蘿撒嬌:「到底是哪裡錯了啊,你說嘛。」
季臨川對她的溫柔毫無抵抗力。
他終於放下手,搭在蘇蘿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不喜歡你和尹英時走的太親近。」
蘇蘿:「哎?」
「我很自私,」季臨川慢慢地說,「也很容易吃醋。」
蘇蘿弱弱地說:「可是我太受歡迎了啊,喜歡我的人那麼多,要是你吃我每個追求者的醋,那你現在恐怕已經喝下整個太平洋了吧……吃這麼多的醋,你的胃黏膜還好嗎?」
季臨川:「……」
小公主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
蘇蘿反客為主,捧著他的臉,誠懇地說:「季先生,希望你自己心中有點A和C之間的那個字母數,要不然去照照鏡子,或者查查自己銀行卡餘額;對這張臉自信點,也要對你的金錢有點信心。」
—
蘇蘿接拍新戲的消息很低調,並未發散出去。
但仍舊不可避免的,有人在機場偷拍到了她的照片。
光線明亮,蘇蘿戴了頂鴨舌帽,白T牛仔褲,隨性至極,小馬尾,戴著的口罩幾乎要把她整個臉都包起來,唯獨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澄澈乾淨。
像是一汪湖水。
依舊是那麼美。
絲毫不愧粉絲們稱讚的「神顏」。
然而這一次,蘇蘿身邊沒有孩子,也沒有季臨川。
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好,非得在一片誇讚聲中陰陽怪氣。
[同意蘇蘿和季臨川不久後將離婚的人點讚]
[我就想看看這場炒作的婚姻能持續多久]
[該不會是整容來維持這張臉了吧?
這口罩戴的]
蘇蘿絲毫沒有理會這些流言。
畢竟心思骯髒的人還是少數,大部分人仍舊保持著自己的理智;她沒有必要忽略那些溫柔的善意,而因為這一兩點老鼠屎耿耿於懷,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她沒辦法左右那麼多人的思想,人紅是非多,她享受了名利所帶來的好處,就也該做好面對這些不好聲音的準備。
蘇蘿佛系(鹹魚)在這圈內也是出了名的,好在她本身能力過硬,背景更是硬上加硬,壓根沒有人敢動她。
蘇蘿的小粉絲們積極應對,乾淨利索地開始懟那些口吐蓮花的人;群裡面更是熱火朝天地聊著,感嘆蘇蘿現在實在是太佛系了,也不出來解釋澄清一下。
[嗚嗚嗚小公主這麼乖這麼軟,要是被人欺負了該怎麼辦呀。
]
[一定要守護好乾乾淨淨的小公主呀。
]
抵達德國的時候,夜色朦朧,蘇蘿剛剛下了飛機,坐在前來接她回酒店的車上;閒的無聊翻了下微博,瞬間爆炸。
不知道是哪個博主,捏造扭曲事實,編排季臨川,污言穢語,各種陰謀論不停歇,說先前所有計劃都是作秀,當年蘇蘿產子季臨川離開發布會也是炒作,不然怎麼能夠在熱搜上呆那麼久?
影響力那麼廣?
就是為了吸引路人注意力,好炒作自己的產品。
轉發抽別墅也是假的,肯定是內定,不然那麼大手筆,誰會去兌現女方好幾年前的一句戲言?
季臨川真是陰險狡詐……
蘇蘿甚至連馬甲都不想批,直接用了大號,克制著爆粗口的衝動,轉發並怒刷好幾條評論。
[蘇蘿:請不要說這些讓人聽到就噁心到能吐出去年年夜飯的話,您現實生活中究竟是不幸福到什麼地步,才會這樣覺著其他人全都是別有險惡用心?
說這麼多烏煙瘴氣的話您是積累了九世功德還是做了十世的善人才會現在肆無忌憚地噁心人不怕遭天譴?
]
[蘇蘿:我先生為人正直,請不要拿這麼多噁心的詞彙來往他身上安。
]
[蘇蘿:沒有人喜歡看一個化糞池爆炸來回噴糞,停止爆炸吧蟹蟹]
這麼幾條微博下來,網友瞬間沸騰了。
天,這還是那個佛系的、溫溫柔柔的小公主麼?
這戰鬥力,厲害啊。
什麼佛系什麼淡漠,完全是假的,原來也不過是個人設,撕下這層皮來,也是這樣咄咄逼人啊。
黑粉們樂壞了,只是嘲諷小公主掉人設的微博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路人的[心疼蘇蘿][停止網絡暴力吧停止流言]等等話語刷了屏。
嗯?
黑粉們愣了,這反應出乎他們意料啊。
本以為蘇蘿這操作下來,脫粉的人會多,結果卻有不少人因為她維護家人怒而發聲的操作紛紛路轉粉。
蘇蘿的大粉們更是激情轉發。
瞧瞧啊,她們的小公主都被這些天天營銷號給逼成什麼樣子了!
那麼溫柔的小公主為了維護家人都開始罵人了。
心疼。
蘇蘿從未這麼生氣過,她抖著手打字,開始發新的微博。
[蘇蘿:我不在乎你們怎麼編排我,請離我的家人遠一些。
]
[蘇蘿:我先生是我心中最溫柔最好的人,我不能容忍你們這樣潑他髒水]
另一邊,蘇海華看著女兒新發的微博,欣慰又心酸。
等等。
小公主心裏面最溫柔最好的人是季臨川,那他這個老父親被放在什麼位置?
蘇海華默默地去陽台點了根煙,吹了半小時的冷風。
林雪蕊打著哈欠,叫他:「怎麼了?」
「沒什麼,」蘇海華擺擺手,惆悵地說,「我的小棉襖長大了,開始去暖別人了。」
在林雪蕊疑惑的目光下,蘇海華頂著[蘿蘿小公主的粉紅色小馬車]這個暱稱,熟練地在蘇蘿粉絲後援會二群中指揮。
舉報那些惡意在評論中髒話和髒圖的,不忘打投控評……
[蘿蘿小公主的粉紅色小馬車]:為了小公主,大家沖鴨!
齊齊回應。
[好的!]
蘇海華放下手機。
乖蘿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