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番外:「他們都如何了?」
又是一個艷陽天。
襄國城外,晚霞似火。
一個翩然的身影拉著一個四歲孩童,走過熙熙攘攘的大街。
男人面容俊逸,已經沒了昔日的羸弱之姿,此時他與孩童手中各拿著一個形狀怪異的棒棒糖,專注的走在一個桃李年華的女子身後。
這女子正是禾慕晟。
「母親,為什麼我十天才能吃一個棒棒糖?」孩童不滿的嘟起小嘴。
「小孩子吃太多糖會變笨的。」
禾慕晟回頭,狡黠的眨眨眼,「牙齒也會掉光光,像小老頭一樣!」
孩童吸了吸小鼻子,揚起小臉,望著身邊的男子,不解道,「那為什么小舅舅也是十天才能吃一個棒棒糖?」
「小舅舅糖吃多了,就找不到媳婦兒了。」
她睨了石弘一眼,低低數落道,「多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要糖吃。」
石弘明媚一笑,「阿姊給的糖人,比襄國大街上賣的所有糖人都好吃。」
禾慕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能不好吃嗎?起初一個2積分的棒棒糖就能打發的人,如今嘴愈發刁了,沒個10積分兌換的,看都不看。
「母親,那為什麼今天可以吃兩個?」
禾慕晟咧嘴一笑,「因為今天你父王回來。」
「哼,他都走了快一年了,再不回來,就別回來了,讓李農叔叔做王上!」
石弘急急捂住孩童的嘴巴,「別亂說!」
禾慕晟眉心一擰,轉身拉起孩童的手心就要敲打,石弘急急將他護在懷中,討好道,「阿姊,童言無忌,看在王上今日回襄國的份兒上,你就饒了他吧……」
禾慕晟惡狠狠的瞪了石弘一眼,「你就慣著他吧!」
三人正說著話,就聽不遠處傳來幾聲呼喊,「王上回來了!季家軍回來了!」
禾慕晟急急奔出城門!
不遠處,那個氣宇軒昂的男人正高居在戰馬之上,凌厲的目光不斷尋覓著,攫住城門處那一抹令他朝思暮想身影時,慢慢翹起唇畔。
他勒緊韁繩,翻身下馬,大步朝城門處而來。
「父王!父王!」孩童似乎忘記了方才的氣話,此時已經掙脫石弘的懷抱,急急朝季雲淵這邊奔來。
然,就在小糰子伸出軟糯的小手,跌跌撞撞衝到季雲淵身前時,就見他很自然的伸手拎起孩童身上的抓繩,像抓小雞一樣將他抓起,大步上前,又塞回到石弘懷中。
他的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望著她笑得燦爛的小女娘。
「陛下回建康了嗎?」禾慕晟替他整理著衣領,柔聲問道。
「嗯,都結束了,陛下被王導與溫嶠護著,功課一天也沒落下,如今雖年幼,但瞧著前途無量。」
「那就好。」
「阿煙,這次返程,有兩個故人想見你,他們已經跟著季家軍來襄國了。」季雲淵神秘一笑。
「誰?」
禾慕晟話音一落,就聽一聲欣喜的呼喊划過耳畔,「阿煙,阿煙……」
禾慕晟偏頭一看,來者,可不正是北芷?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身後謝嵩柔聲數落著,「小心點,別崴著腳。」
北芷不管不顧的小跑著來到禾慕晟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肩膀,眼圈一紅,「阿煙,我好想你……」
禾慕晟抬手拍了拍北芷肩膀,輕笑著安慰道,「先別哭,我們先回宮,今晚我要與你秉燭夜談!」
她話音一落,就見季雲淵周身的氣息頓時冷了幾分。
幾人一路走到王宮,禾慕晟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兄長王玄呢?他怎麼也不來……」
謝嵩輕嘆一聲,「先皇處置了王敦的黨羽後,就與允之疏遠了許多,後來他去鎮守於湖,倒也樂得自在。」
「兄長一貫不喜爭權奪勢,」禾慕晟點頭,繼而又挑眉問道,「對了,兄長成婚了嗎?」
「成婚了,他的妻子是於湖太守之女,性子與阿煙倒是有幾分相似,」北芷神秘一笑,「阿煙,你都不知道,那女郎當時有多大膽!」
「有多大膽?」禾慕晟立刻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其實郎君起初並不同意這門婚事,他想用八字不合來勸退那女郎,你猜那女郎怎麼著?」
北芷說著掩面一笑,「那女郎直接抓來測八字的人,見他年過半百,竟雙手掐腰道,『等我到了你這年紀,我也胡說八道!說你與你家人八字不合,讓他們提前把你送到廟裡,孤獨終老!』」
禾慕晟哈哈一笑,「好個女郎,幹得漂亮!」
北芷也笑彎了眉眼,「她說完,郎君也不知怎麼,就答應與她相處試試,這一試,還真就試出感情來了。」
「真的?」禾慕晟眨眨眼,一臉好奇。
「真的!」北芷拍了拍謝嵩,「夫主,你說說,郎君為何突然改變了態度?」
謝嵩聳聳肩,或許是因為那句,「等我到了你這年紀,我也胡說八道?」
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禾慕晟茫然想了想,想不到什麼後,又轉移了話題,「對了,南志如何了?」
北芷見季雲淵與謝嵩似有話說,於是拉著禾慕晟走到偏殿,「王敦當時死在了姑孰,沒多久南志就被抓了,先皇親手砍下了南志的頭顱扔進了江中,那南月也被賜給了將士,聽說最後自盡了。」
禾慕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南俞呢?」
「南俞?哼!」北芷冷笑一聲,「她不是自詡深情嗎?蘇峻失勢,南俞跪在你父父兄面前,哭著喊著求他們收留自己,說是自己被鬼迷了心竅,不該與蘇峻為伍,蘇峻知曉後,深夜悄悄入了她的營帳,一劍斃命!」
禾慕晟嘆息道,「她就是那樣的人,趨炎附勢,貪慕虛榮,有這樣的結局,也是她咎由自取。」
「對了,你知道王敦的義子王應嗎?」北芷歪了歪頭,「聽聞王敦死後,他與生父王含想要投靠荊州刺史,結果被沉江而亡,後有流民百姓傳言,說是阿煙你早就占卜到了他的結局,有沒有這回事?」
禾慕晟錯愕的眨眨眼,乾笑了兩聲。
「果然是你!」北芷睨了她一眼,「你當時是不是還說,郎君王玄能美到遲暮?於湖那位太守之女在與郎君成婚時,一直喊著要郎君來襄國接你去喝喜酒,還說要當面感謝你的吉言呢!」
「哎呀,我竟是連消息都不曾聽聞,」禾慕晟有些懊惱的聳聳肩,「誰讓我嫁這麼遠,若不是你來襄國,我們好多年都見不到一面呢……對了,其他人可還安好?」
「安好,安好,」北芷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家十三郎閒雲野鶴慣了,以後見面機會還多著呢,下次再來襄國,我把孩子帶著!」
「那就太好了!」
二人正聊得起勁,就聽房門外響起了一個控訴,聲音低沉,還帶著濃濃的鼻音,「明日再聊吧,時候不早了。」
北芷掩面一笑,「阿煙,你家夫主來我這要人了,你放心,我還要在襄國待上幾日,你先去睡吧!」
「我不困,」禾慕晟正在興頭上,於是不悅的擺擺手,也不管季雲淵能不能瞧見,「你先睡。」
季雲淵不理會她的拒絕,推門而入,長臂一攬,就將小女娘扛在了肩上,「你不困,十三郎困,別在這裡打擾人家。」
「季雲淵,你放我下來!」
*
鴛衾圖暖,困極歡余,瓊枝玉樹,芙蓉帳暖。
一連三日,季雲淵都未曾早朝。
寢殿外,有將士相互低語:
「王上這次助晉室平定蘇峻的暴亂,一走就是一年啊!看來真的是累極了,自回襄國起,已經睡了三日未曾起榻了……」
「你懂什麼,那是小別勝新婚,王上在與王后耳鬢廝磨呢!」
「整整三日?王上甚是勇猛!」
「方才聽婢女說,才給了王后一頓飯的功夫,這不,又抱進內閣了……」
那名將士似是不信,側耳聽了聽。
就聽一聲控訴才出口,就被堵住唇舌,沒了下文:
「季雲淵,你是屬狼的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