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是很久的沉默,很快殷護士從裡面出來,她看到溫亦舒,落寞的臉上笑了笑,「溫護士,藥我已經上過了,今天不用你了。」
溫亦舒:「……」
溫亦舒摸了一下額邊的頭髮,下一秒高傲地繞過她走了過去。
殷護士:「……」
殷護士嘆了一口氣,又有些想哭。
溫亦舒進來之後先繞著蕭北民的床走了半圈,撅著嘴細細的打量著他,她上前看了看他的傷,「呦,這都包紮好了啊,那我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
「藥吃過了嗎?」
「剛吃過。」
她仿佛抓到了把柄,「蕭營長,你怎麼回事啊?你是上面分配給我的病人,你的病情我最清楚,不是我給的藥你也敢吃嗎?」 🄲
「……」
「看看,這繃帶都有點歪了,萬一露出來了很容易造成傷口感染,你剛才是不是亂動把它扯歪了?」溫亦舒瞪著他問。
「……」蕭北民仔細看了看,「確實好像有點歪了,要不你重新幫我包紮一下?」
「嗯,那也不是不行,我真是倒霉遇到你這樣一個病人。」
「……」
溫亦舒一連兩天都發脾氣,蕭北民把這件事情跟唐建明說了一下,唐建明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營長,大小姐不會是吃醋了吧?她看你和殷護士待在一起生氣了。」
「我一共只和她說了一句話。」
「別說一句話了,半句話也不行。」
「……」
溫亦舒晚上受涼,蕭北民過來看她,為了避免閒話,只能開著門,他又是幫燒熱水,又是收拾東西,還偶爾被溫亦舒收拾。
「大小姐,外面這麼多人,我怎麼餵你喝水?」蕭北民一個大男人端著個小白碗。
溫亦舒躺在床上背對著他。
蕭北民沒遇到過這麼難纏的大小姐,低聲妥協,「那我給你添點蜂蜜好不好?」
溫亦舒沒吭聲,她燒的腦子迷糊,撐起頭看到蕭北民正在往碗裡加蜂蜜,然後又躺下去等著人伺候。
過了兩個月,有人跑過來叫溫亦舒,「亦舒,蕭營長,今天訓練,你不要過去看看嗎?」
「不去了……」溫亦舒今天下午準備睡會。
「你不去就算了,殷護士已經去了……」
她話還沒說完,溫亦舒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同事:「……」
部隊每一
段時間都有體能測試,蕭北民身手在部隊裡面一直是佼佼者。
這裡打架不憑招式,全憑殺招,蕭北民有力的指節扣住對方的脖子,然後反手把人壓在身下,膝蓋頂住對方的心口。
他赤裸著上身,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疤痕,下面隱藏著爆發式的力量,每一個動作都叫囂著狠戾狂野。
只要他願意,現在這個人已經死了。
「蕭營長可真厲害……」
溫亦舒聽著旁邊的誇獎,隱隱有些得意。
「蕭北民身手一直都很好。」溫亦舒旁邊突然有人說話,她扭頭看到了殷護士。
殷護士自說自話,「蕭營長每次都沖在最前面,他身上受了無數的傷,很多都留下了疤痕,你應該已經看到了。」
她扭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喜歡讀書人,不喜歡蕭營長,既然不喜歡他那就跟他說清楚,這樣我也能有機會。」
「這關你什麼事?」
「他曾經救過我,你知道在我們這種地方有明天沒有今天,既然喜歡那就早點在一起,不喜歡也早點說清楚,不要留著抱憾終生。」
溫亦舒抿了抿唇瓣。
「我們護士見過太多的生死,明明前一天還在打招呼的朋友,今天就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了,溫亦舒,已經半年了,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你要是不喜歡趕快放棄,我會申請繼續留在這裡。」
「……!」溫亦舒瞬間睜大了眼睛,「他又不喜歡你,跟你留不留在這裡有什麼關係?」
殷護士笑了一下,「怎麼沒有關係?萬一他被我打動了呢?你拒絕了他,他肯定會很傷心,我趁虛而入,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多的是,反正我只要他的人。」
溫亦舒:「……」
「你別想了!」溫亦舒轉身離開,不到兩秒又轉回來,「我告訴你,你別想!」
殷護士看著溫亦舒走遠,她苦笑了一下。
她能幫的也就這麼多了,蕭營長,後會無期……
溫亦舒在感情的事情上沒有什麼挫折,從小到大也沒缺過什麼,她對所有的事情都抱有好的結局和熱烈的感情。
就比如她沒想到跟她關係一直不錯的同事會突然離開,恍惚間,溫亦舒沒什麼難過的情緒,因為她覺得似乎一切如常。
直到晚上,她無意中喊了她的名字,這
才崩潰大哭。
溫亦舒突然理解了殷護士的話,她第二天紅著眼睛去找蕭北民,眼淚跟斷了線珠子一樣不斷往下。
「別哭了……」蕭北民捧著她的臉哄了哄。
溫亦舒繼續哭。
蕭北民還從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下意識的脫口,「操!」 🄲
「你又說髒話。」溫亦舒抽泣著指責。
「……」
溫亦舒揉了揉眼睛,「蕭北民,我們結婚吧。」
「結婚?」直接結婚?
「嗯,我怕你有一天不在了,我不在了也不行,我還沒結過婚呢。」
「……」
蕭北民報告先打了上去,段瓊知道的時候溫亦舒已經帶著蕭北民回來了。
溫偉鋒:「……」
這能忍?上去揍了這個傢伙一頓。
結婚那天,溫亦舒是被蕭北民扛出門的,還收到了這麼多年來他所有的獎章。
一個個都是流血換過來的。
情到深處,他叫她,「大小姐……」
結婚兩個月後溫亦舒就檢查出來了懷孕,唐建明伸出兩根手指,「營長,這麼快,你也太厲害了吧?剛結婚的時候大小姐第二天都沒出門,不會是真起不來吧?」
「滾,不要拿她開腔。」蕭北民踢了一下唐建明的屁股。
溫亦舒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準備回首都待產,隔天都準備走了,但由於是過年人少,邊境發生了一件小襲擊,情況危急。
溫亦舒跑到安全的地方幫人抬擔架,她覺得有些吃力,把傷員抬回來之後發現褲子濕了。
「亦舒,你不會是羊水破了吧?這才七個月。」同事急忙扶住她。
溫亦舒不太懂,她害怕的揪住同事的衣服,「怎麼辦?怎麼辦?」
她腦子裡飛快的想著自己當醫生的經驗,羊水破了那就只能生。
跟她想的一樣,肚子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溫亦舒情況特殊,很容易一屍兩命,立刻調來這裡最好的生產醫生。
蕭北民在外面躊躇了一天一夜,明明只一個夜晚,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鬍子都長出來了。
「生了,生了個女兒,不知道好不好活……」
如果是在首都沒什麼問題,但是在這種地方活不活的下來有時候真的看命。
蕭北民連續兩夜不睡覺守著溫亦舒和那個只有鞋子大的小傢伙
,這是他的女兒,他和大小姐的女兒。
段瓊知道情況之後,找了首都最好的專家趕忙趕過去,溫亦舒抱著來之不易的女兒。
她叫她念念,心心念念得來的寶貝。
蕭念念因為早產的原因,身體比一般的孩子弱,從小就需要好好養。
蕭念念兩歲的時候蕭北民升到了團長,蕭念念看到他回來撇過臉不想搭理他。
「怎麼了?爸爸的小小姐。」
「你還說呢?女兒昨天過生日你都沒回來,活該不搭理你。」
「爸爸有點急事,爸爸發誓,以後每年過生日都陪你好不好。」蕭北民一把把小姑娘舉起來抱著,蕭念念長開了唇紅齒白,她嘟了嘟嘴,「臭爸爸……」
「什麼?」蕭北民聞了聞自己身上。
「女兒說你臭。」溫亦舒上前聞了聞蕭北民,「果然臭,哈哈哈,你被女兒嫌棄了。」
蕭北民:「……」
蕭北民和溫亦舒在這裡待到了蕭念念六歲,他們早就待夠了年限,準備年底的時候就調回首都。
不過聽說現在首都那邊也不太安穩。
一個很平常的中午,邊境發生了非常嚴重的暴亂。
「媽媽……」蕭念念拉住溫亦舒的衣服。
溫亦舒一邊穿衣服一邊哄,「念念乖,媽媽很快就回來了,這次回來給你做喜歡的紅燒肉好不好?」
她來不及抱著哄她,匆匆離開。
溫亦舒過去的時候蕭北民已經在戰壕里閉上了眼睛。
她以為他受傷了,跟以前一樣,可是一檢查才發現……
溫亦舒愣了一分鐘,那一分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麼,又不知道那些時間是怎麼過去的。
她擦了一下眼淚,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開始救治其他傷兵。
多年的經驗讓她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包紮檢查,可是溫亦舒的心空了一塊,風吹過把所有的血液都凍上了。
她不知道回去該怎麼跟女兒解釋。
蕭北民,我該怎麼跟念念解釋啊……
她還沒有想好理由,不知道哪來的手榴彈在她身邊炸開,溫亦舒耳朵一陣嗡鳴,瞬間就沒了知覺。
等她再聽到聲音,仿佛身邊有好多人在叫她,離得很近,又仿佛離得很遠。
溫亦舒指尖動了一下。
念念,對不起,下午的紅燒肉還沒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