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沒事,槐杵山也沒事,對嗎?」冉鋅把整個經過說完,這才理清了整件事的經過,「可是,那昨天晚上,在火鍋店外面的那個你是怎麼回事?」
「那是毒嵬的能力。」封重峰解釋道,「這事毒碎也告訴我了。毒嵬喜歡收集屍體。這些屍體有些是她的任務目標,有些是她撿的。她在這些屍體的體內產卵,長蟲,然後讓這些蟲子吃掉屍體的神經系統並取而代之,最後就能把屍體以傀儡的形式復活。經過漫長的研究,她的傀儡雖然沒什麼實力,但逼真程度在傀儡這條賽道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她的這些傀儡被她稱為蟲體,可以真實地模擬出脈搏,心跳,呼吸和神情神態,甚至她可以根據形式的不同模擬出不一樣的氣質,混在人群中完全無法發現。當時她應該是想和仇月交到我被綁架這件事又怕被被路人發現,就做了個蟲體,然後頂著一張我的人皮面具或者類似的東西過去的。」
「哦,」冉鋅點了點頭,隨後很感興趣地問,「那月姐和安鷺贏了嗎?」
「這……」
「你們三個都跪了。四個人里就封重峰一個人贏了。」司馬天諾見封重峰不好意思說,直接替他開了口。
「唉?」冉鋅大吃一驚,「可是我贏了啊?!我明明把那三條九頭蛇都電死了啊?」
「沒贏就是沒贏,可能是你和你的對手認知有些偏差吧,」司馬天諾聳了聳肩,「你看,你不是暈了嗎?說不定暈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呢,對吧?順便一提,九頭蛇是什麼鬼?」
「那啥,」毒嵬尷尬地笑笑,「今晚月亮挺不錯的。」
「……」
「……」
一陣尷尬的沉默。無論是毒怡還是毒嵬,都不清楚該說些什麼。
最終,還是毒怡率先破冰。
「你特麼腦子進水了是不是?!什麼神經病的點子你都敢想!!!」毒怡一個箭步衝過去,扯住了毒嵬的衣領,朝著她低聲嘶吼道。
「呃,我這不也是以家事為重嘛,」毒嵬的神情更加尷尬,她剛才把毒怡像皮球一樣在地上踢來踢去的時候,可完全沒想過該如何應付這個局面,「家族的利益通常是要高於個人利益的,然後……」
「少特麼給我灌雞湯,我問的是你,是你!!!」毒怡怒吼一聲,抓住毒嵬的腦袋晃啊晃。
「我?」毒嵬愣了一下,「你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想要我和你道歉?」
「我特麼是擔心你的腦子?!」毒怡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扇過去,「你猜為什麼你『殺』了司馬天諾之後我立刻就毫不猶豫地跟你翻臉?因為你不滿老媽的安排,不滿爸媽無視你這麼多年的付出從而造反,在我看來這個故事合情合理,所以你要殺我從道理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明白嗎?我之所以一直想和你交流,那是因為我指望你能念及舊情罷了。我從來都沒否認過你對毒家的付出,也沒否認過你的身份,除了頭髮,你比我們家的每一個人都更有姓毒的資格,包括爸媽。」
「這話有點過分了吧。」聽到毒怡毫不忌諱地這麼談論毒毀和毒滅,毒嵬的眉頭皺了皺。
「過分個錘子!」毒怡怒吼道,「堂堂百蟲之軀毒嵬,你的媽咪喊你去死,你就毫不猶豫就去死了,說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偶爾學著動動腦子行不行?你特麼是人,不是機器。被拿刀逼著去死的時候稍微動彈一下啊!!!」
「你還知道百蟲之軀?」毒嵬有些意外。
「怎麼,親妹妹知道你的名號你很意外?」毒怡瞪了毒嵬一眼,「少給我轉移話題。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做這個家主,你就不想想,今天媽能坑死你,明天她……」
「哦,那倒不至於。」毒嵬打斷道,「你是她的親生孩子,她不可能害死你,這是必然的,你放心就好。而且你也沒有自殺的理由是不是。」
「這不是重點,我,我……」毒怡吐不出詞了,看著依然在賠著笑臉的毒嵬,實在忍不住了,蠍尾在天上劃出了一個近乎圓滿的圓圈,然後一尾巴甩在了毒嵬的臉上。
毒嵬萬萬沒想到毒怡會突然打她,她愣了一下。毒怡又沖了過去:「你腦子呢?!你腦子清楚點啊。你真的想死嗎?難道這個家裡你就只能看見媽給你下的死命令嗎?還是說媽這些年從來沒把你當人看,所以她想讓你死的時候你想都不想的?!回答我,快!!!」
「我……」這段話點醒了毒嵬。其實,當她想出這個計劃之後,屍殘隕和毒碎挨個上門勸她收手,勸了無數次。她花了七八年的時間,才說服了四人。哦,其實也不是說服了,只是她花了七八年,讓他們四個意識到自己是無法被勸住的。她花了七八年,只是表示了自己的決心罷了。
而且,父母對她,不可謂不好。從小到大,她一直被當作是親女兒對待,這也是事實。
「想清楚了,姐姐。」見毒嵬猶豫,毒怡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很聰明,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要聰明。你不該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司馬天諾隨手配了點抗體,偏偏就有能破壞你新藥的一種,這不就是天不亡你嗎。你現在跟我說,你真的想死嗎?不去想什麼家族利益,也不去想什麼父母之命,就問你自己,作為毒家的長女,作為我和那三個比我的小的弟妹的姐姐,你回答我,你告訴我,你真的希望扔下我們直接前往地府嗎?」
聽了這話,毒嵬沉默了。良久,她抬起頭,無聲地流下了兩行淚水,對毒怡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謝了,我的好妹妹。」
見狀,毒怡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倒在了椅子上,沉沉睡了過去。只要毒嵬能明白過來,事情就簡單了一大半。不過她現在急需休息,她要保存體力,明早起來還得接著和她媽來一次二番戰。
看著毒怡放鬆的睡顏,又摸了摸被打腫的側臉,毒嵬擦了擦淚水,不禁笑出聲來。
也許,真的是她錯了吧。
將毒怡放在床上,毒嵬起身,推開了大門,將蹲守在門口的屍殘隕一把推開:「蹲了多久了?」
「也沒多久。」毒殘一邊壓著嘴角一邊狡辯道,「說重點,大姐,你不死了是吧?!」
毒嵬朝著周圍看了一眼,三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妹妹全部圍在自己的身邊,眼裡充滿了希冀。她一愣神,隨即啞然失笑:「不死了,不死了。要死,也得是把你們三個小飯桶養好了再說。」
「那我們怕是永遠也練不成了。」毒屍輕聲說笑道。
幾人頓了一下,然後便一齊笑出聲來。自從毒嵬執意要犧牲自己之後,幾個人從未如此開心過。
「所以,你其實什麼事都沒有,只是班主任在瞎折騰是吧?」剛剛甦醒的安鷺的臉色一黑,他可是把命都給賭上了,結果你跟他說這一出。
「是啊,消消氣。」封重峰勸慰道,「大家都平安無事,這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
安鷺張了張嘴,本來想說一句如果毒嵬按照計劃死在毒怡的手上那才是最好的結局,但他看了一眼一旁盯著他的司馬天諾,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不過我還是覺得我來這一趟就跟個小丑一樣。」安鷺的語氣不再那麼殺氣逼人,但依然能顯而易見地看到他的不滿。
「如果你很在乎的話……」封重峰突然雙膝跪地,朝著安鷺磕了一個頭。這一出把安鷺當場嚇傻了,司馬天諾也是如此,兩人連忙將封重峰拉了起來。
「毒嵬能出此計策,最根本的把握就是她算到了你會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捨命相救,我們萍水相逢,你還有大仇在身,卻願意為了我闖這明知道不敵的龍潭虎穴,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封重峰的話真心實意,在這件事之前,他從沒想過安鷺願意為他冒這麼大的風險。
「我們算朋友,沒必要這麼客氣的。」安鷺心中的不快煙消雲散。
還有半句話他留在心裡,沒說出來:你剛才的這一跪,我也會記一輩子。
「說起來,我贏了沒?」安鷺轉移了話題。
「沒贏。」司馬天諾乾脆地回答道,「不過你也不用覺得丟人,安少。班長和冉鋅小姐也跪了,算上封重峰那一跪,你們四個可以說都跪了一遍。」
「司馬少爺,你的幽默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想你能樂在其中一定有你的道理對吧?」安鷺不悅地對司馬天諾說道。不過司馬天諾也清楚自己的笑話多少都有點沒底線,所以倒也不生氣。
「不過,如果真照司馬少爺所說,難道你贏了?」安鷺抖了抖眉毛。
「是啊,來,坐下,我們慢慢談……」封重峰又把之前司馬天諾對冉鋅講過的故事說了一遍,同時講述了一遍冉鋅對付毒殘的全過程。
當然,稍微美化了一點。至少冉鋅被毒殘當傻子遛了半天的那段封重峰只是簡單提了一嘴。而關於冉鋅覺醒後大殺四方那一段,他則是反覆強調,盡力渲染。
畢竟都是同學,適當地給點臉面還是很必要的。
「冉鋅這一趟也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安鷺由衷地讚嘆道,「尤其是主動要求留下來的時候,確實給了我很大的刺激。有事這孩子真上,這點我非常欣賞。」
「那,你的戰鬥呢?」封重峰感興趣地問道。
「我的戰鬥有點慘,這樣吧,安翔,你來講吧。我自己來可能有點王婆賣瓜。」安鷺示意了一下。
當然,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小子給我撿著好聽的說。王婆賣瓜的意思其實已經在暗示了安鷺對自己這一戰的發揮很滿意。
但安翔明顯不是這麼想的。他在安鷺的身體裡親眼看著安鷺的身體是怎麼一點點垮掉的。當時都把他嚇得半死。關鍵是安鷺還出了一堆餿主意,光是練習熱拳的時候把自己砸得半死那一段,他可要好好跟封重峰與司馬天諾說一說。
「等等,」安鷺轉頭看了兩眼,「冉鋅呢?班長躺在那邊,冉鋅怎麼不在?」
「她……」
剛說到這兒,房門處傳來了敲門聲,封重峰走了過去將房門打開,只見冉鋅手裡拿著一個餐盤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幾隻蝙蝠,蝙蝠們的頭頂正頂著另一隻餐盤。
「她剛才去拿飯了。天差不多亮了,我們也該吃早飯了。」封重峰把話說完,冉鋅和蝙蝠們就把餐盤放在了幾人中間。
安鷺皺了皺眉頭:「我記得和封重峰你打的那個是他們家的管家吧。而且打完之後他很快就恢復了是吧,為什麼還需要我們親自去拿飯?」
「因為他現在正在廚房裡忙著做飯。現在處於毒府的特殊時期,對付對付就行了。」司馬天諾打開餐盤上的蓋子。兩個餐盤裡的東西並不特別:油條、豆漿、餡餅以及烤腸。
「怎麼感覺像是早餐店裡買來的?」安鷺有些意外。
「那你以為會是什麼,鯡魚罐頭嗎?」冉鋅打趣道,然後突然發現不對,「唉,安鷺,你醒了?」
「是啊,」安鷺微笑著對冉鋅擺了擺手,「昨天這件事,算我欠你個人情。」
「哪有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冉鋅苦笑一聲,「你和月姐能開心,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話就說得有些露骨了。封重峰似乎沒聽出些什麼,但司馬天諾聽後會心一笑,安鷺和冉鋅臉色均是一紅。
「呃,對,對了,你們在說什麼?」冉鋅轉移了一下話題。
「講安少的英勇事跡呢。」司馬天諾打趣道,「怎麼說,安翔,還不說兩句大家愛聽的?」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安翔看了一眼冉鋅,最終還是將心底里的不滿壓下,開始用封重峰美化冉鋅的同款方法開始美化安鷺的戰鬥。
在休息室里的眾人聊得歡天喜地的時候,毒嵬這邊正忙得要命。四個人要趕在毒滅回來之前把所有戰鬥過的地方全部收拾乾淨。
「我說,你就不能少用幾隻動物嗎?」正在用引力剝除溫室里的石頭和草叢上的血液與肉屑的毒隕頭疼地說道。
「你還有臉說,」毒殘毫不猶豫地回擊,「爸的臥室已經快讓你毀成渣子了。本來司馬天諾那小子就是留給大姐動手的,你根本不用贏,還非得用你那石頭人。現在臥室成廢墟了,你說,你怎麼辦?!」
「別吵了。」毒屍一邊擦拭著她戰鬥過的密室的血跡,一邊對著對講機說道,「大姐已經同時包了關押那個小助教的暗室和她對付那個班長的房間以及二姐的房間三個任務了,你們倆還這麼多話。」
「……」毒殘和毒隕沉默了片刻,他倆很想說就這個密室的面積和毒殘當時那種滿圖亂跑的打法,大姐的三個任務加在一起都未必有溫室收拾得麻煩,但考慮到三姐的能量波可以通過特製的管道直接打進溫室,他倆還是決定閉上自己的嘴。
十分折磨地收拾了半天,兩人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勞動成果和龐大的任務一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真折磨啊。」毒殘將手上的清洗工具往地上一扔,「早知道這樣,當時我一上來就舉白旗就好了。」
「你要是敢這麼打,大姐的懲罰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折磨。」毒隕提醒了一句。毒殘一激靈,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
「唉,你們說,我們能不能叫休息室里的那幾位來幫忙啊?」毒殘一拍腦門,「你看,都過去這麼久了,他們也該醒了吧?」
「叫過來陪你打二番戰是吧。」毒屍冷笑了一聲,「打了半天結果還輸了,我要是封重峰指不定得把他們嘲笑成啥樣。他們到時候一肚子氣,你們主動送上門去,到時候把休息室也打壞了又多個活,你看大姐怎麼說。」
「我倒覺得可以。」毒隕的觀點不太一樣,「封重峰的事我剛才去廚房拿吃的時候問過毒碎了。如果毒碎說得屬實,封重峰的素質應該比三姐你高一點。」
想到這兒,毒隕立刻原地起飛,順著那個被安鷺和冉鋅撞開的大洞飛了出去。
「唉,我出的主意,不是應該我去嘛!」毒殘見偷懶的機會錯失,激動地上躥下跳,但一道能量波打了過來,狠狠地擊中了毒殘的腦袋。
「你幹嘛!」
「你太囉嗦了。而且毒隕說我素質不好,我很不舒服。但他走了,那我只好欺負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