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臥聽沙場風雨夜，冤魂相喚覓頭顱（二）

  百里虎聽到有人叫，便不再往前走了，搖搖晃晃地站定身子，解開褲頭撒起尿來，一邊尿嘴裡還一邊嘟啷著，「漢家娘們，漢家娘們，你跟日律光大偷偷喝酒去吧，別管我。」那樣子，像極了一個喝多的醉漢。一泡尿拉完還打了個抖，拉好褲子卻是沒有走進大營，反而是一步三晃地邁向外面漆黑的草原。

  宴荔托馬正愣愣的看著百里虎表演呢，完全確定這就是一個喝多了找不著北的主，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喂，走錯了，走錯了，大營在這邊呢。」

  百里虎就等他這句話呢，聽到這，用力地搖了搖頭，那樣子就是一個喝多了的人強行打起精神的樣子，抬起手朝著兩人的方向揮了揮手。「啊，謝......謝啊。」百里虎哪裡是招手，他只是抬起手來把自己的半邊臉遮住罷了。

  「托馬，喝酒，莫要理他。」這是日律光大的聲音。

  就這樣，百里虎一步三晃地摸進了大營，大營里早已東倒西歪地醉了一片。有鮮卑人看到了進來的百里虎也不為意，畢竟，他穿的也是鮮卑人的衣服，走路也是跟大家一樣的搖搖晃晃。百里虎的目光落在了那張擺滿了食物的行軍桌上，擺著酒袋，燒全羊。他倒也真不客氣，晃蕩著上前拔出腰刀砍下一條羊腿，又拿起一個酒袋。一手提羊朖一手提著酒開始滿大營地晃蕩起來。

  滿大營都是喝酒吵鬧的聲音，但有一種聲音卻是壓抑而又刺耳，正是方才百里虎在營外聽到的那種女人的低咽聲與男人的咒罵聲。百里虎仰頭喝了一大口酒，一不小心地噴在了自己的前襟，滿身酒氣的樣子，他可不敢真在敵營中放肆喝，那與找死無異。

  搖搖晃晃地穿過七八個帳篷，百里虎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目標。被大量的帳篷團團圍住的正是一些漢民，個個都被綁住了手腳，被丟在一片帳篷圍起來的露天空地上。大部份都是婦女與兒童。也有男人，但真就不多，也就三四百人的樣子，其它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女人與小孩。林零總總的看起來有萬餘人，一個個都是蓬頭垢面的，身上散發著陣陣的臭氣。旁邊也有士兵，但這裡的鮮卑兵卻沒有喝酒。但戒心卻不咋嘀，百里虎在邊上喝酒吃肉卻愣是沒有一個出言相詢。

  百里虎在邊上只呆了數息，便又晃蕩著滿大營轉了起來，後面是住著鮮卑人的小帳逢，挑開帘子看，裡面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人，個個都是滿嘴冒油，有些人正在說著胡話，帳篷里酒氣衝天，夾雜著一些汗味腳臭味還有羊馬糞的味道，端的是讓人聞之欲嘔。邊續挑起三四個這樣的帳篷，百里虎被這種味道熏得有點上頭。他沒再去逐個清點了，而是看了看這些住人的小帳篷數起了數。一百頂小帳篷。最後又還是強忍著噁心，挑開帘子認真地數了數躺在裡面的人數。一個帳篷是可以住四十人的。百里虎一邊盤算著一邊嚼著手中的羊肉。默默地盤算著鮮卑的人數住來時路晃蕩著走回去。

  當百里虎再次回到那個行軍桌的時候，整個營帳里卻是一片的鼻鼾聲，只有兩個略為清醒的鮮卑人正醉眼迷離地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胡話。百里虎沒搭理他們，看著那僅剩的半邊羊與那十來袋酒，在桌子邊上撿上根繩子把那酒袋子綁成一串掛在身上，繼而把那半邊烤羊扛在身上向正在喝酒聊天的兩人揮了揮手，便向營外走去。

  「哎，你把羊肉拿去哪裡？」那兩人中的一個比較胖的胖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

  「柯最將軍讓我把這些東西送去給站哨的兄弟給送去。」百里虎頭也不回，只是揮了揮手，一溜煙地往營外奔去。

  「這小子，跑得真快。來，喝酒！」兩人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繼續該幹嘛就幹嘛了。

  出了大營的百里虎看到的是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宴荔托馬與日律光大，強忍著那股抽刀子給他兩人來一下的衝動，一閃身，轉入茫茫的夜色中。

  「哇，虎頭，你跑去吃席了？」看著百里虎回來，王山老遠便聞到了百里虎身上那股烤羊肉與酒水的味道。不由得低低地問了一聲。

  「嘿嘿，叫兄弟們都過來，看我給你們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眾人都圍了過來，烤羊肉雖是冷了點，但這味道要比那乾巴巴的乾糧要好多了，眾人圍成一圈，一邊低聲說著笑一邊吃肉喝酒。

  「不能喝酒的少喝點，我們要趁著天亮前馬上轉移到別處，王豆，你吃飽喝足馬上出發，讓將軍率軍來援，這裡有萬餘百姓......」黑暗中，只有百里虎低聲安排的聲音與眾人咀嚼的聲音。

  隨著王豆與另一隊員的離開，天下起了雨來，百里虎只得摸黑冒雨離開，三更半夜的被澆了個透心涼，幸虧百里虎帶回來的十來袋子酒，勉強禦寒，否則，這三十餘人非被淋病了不可。

  同一場雨，不但澆在百里虎的頭上，也澆在林俊的心上。此時的林俊也被天空的驚雷與瓢潑大雨驚醒，此時正坐在行軍寢帳中，看著旁邊兀自呼呼大睡的典韋，這貨自漁陽以來便寸步不離地呆在他身邊，說要做他的護衛，晚上還整夜整夜地守在他的寢帳外面，不得已，林俊只得讓他把被褥一同搬來，開始了兩人的同居生活。兩個大佬爺們睡在一起，林俊總覺得不得勁。但此時卻不由得羨慕典韋的雷打不動。輕輕地披上戰袍，把放在床頭的長槍與佩劍抄在手中，林俊邁步出了寢帳。

  大營中的露天柴火早已被雨澆滅，只有幾個在帳篷里的火盆閃著零星的光。剛出了營門，便聽到一聲低喝「口令？」林俊一愣，信口回答了今晚的口令。卻見從黑暗中走出一人躬身抱拳，「見過林將軍！」林俊伸手搭在對方的手上輕輕扶起，「兄弟莫要多禮。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狀況？」

  「回將軍，暫無異常情況，前方巡遊暗哨的兄弟也沒有特殊消息傳回。」哨兵答道。正說話間，卻見四道黑影赫然映入兩人的眼帘。

  「口令？」兩人心頭警兆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