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畢業報到的那 一天

  在1970年的那個初春，湖南的某個偏遠農村，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舒滌降生在了這個被群山環抱、土地貧瘠的小村莊。他的到來，給這個本就拮据的家庭增添了幾分生活的重擔，也增添了幾分溫馨。

  家中的土坯房在風雨中搖搖欲墜，但父母的眼中總是閃爍著對未來的希望，他們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而舒滌，就是他們最大的寄託。自小便懂得生活不易的舒滌，沒有玩具，沒有零食，卻有對知識無盡的渴望。

  夜晚，煤油燈下，是他瘦弱的身影和那雙對知識充滿渴望的眼睛。書籍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每翻過一頁，都像是在為他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成績單的優異，是他對父母辛勞最好的回報，也是他在逆境中堅持下去的動力。

  轉眼間，時間來到了1988年，那是一個充滿變革與希望的年代。舒滌憑藉著不懈的努力，終於站在了命運的轉折點上——他考上了東北的一所重點大學，遠離了熟悉的稻田與黃土，踏入了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

  在這裡，他體會到了喧鬧的都市生活，也見識到了廣闊的天地。但無論環境如何變化，那份對知識的追求和對夢想的執著始終未變。四年時光匆匆，1992年的夏天，舒滌帶著沉甸甸的畢業證書和滿腔的熱情被分配到湖南的一個三線廠，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與機遇。

  所謂「三線廠「，是指1964年至1980年在13個省份的偏遠地區，所建設的國防、科技、工業及交通基礎設施的工廠。這些工廠的位置通常較為偏僻，員工來自全國各地區。然而，在這些看似偏遠的工廠里，卻自成一座繁華熱鬧的世界。工廠內生活生產設施一應俱全，包括宿舍、電影院、派出所、衛生院、幼兒園、學校、食堂、澡堂、商店、郵局以及燈光球場和俱樂部等設施，為工人們提供了便利的生活條件。

  舒滌報到的哪天，正好是炙熱的七月中旬。他帶著行李，坐上了每天往返城裡與這個三線廠的班車。車廂內雖然人不多，但座位已坐滿了。他只好站在中間，一隻手緊緊地扶著吊杆。賣票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她一邊站著，一邊熱情地招呼著沿途上車的乘客。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女孩，她身著短裙，身材豐盈，臉蛋紅潤如玉，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

  班車行駛了半個小時，還沒有到達工廠。他不禁感到疑惑：「怎麼這麼遠呢？」一路上，他看著窗外的小山、雜木、田地和莊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淒涼和失落感，也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生活過的農村。那片和這相似的土地，曾經是他渴望逃離的地方。如今，他好不容易離開了農村，卻發現自己又陷入了這連綿不絕的山溝之中。他的心情愈發沉重，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著。

  就在這時，班車突然一個緊急剎車，那個賣票女孩沒站穩，一個趔趄倒向他的懷中，直接與他發生了觸碰。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衝擊，這並非是堅硬碰撞帶來的疼痛，而是一種柔軟且富有彈性的觸感。這短暫的觸碰，令他感到身體一陣熱乎乎，仿佛被熾熱的火焰包圍。

  他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一個女孩，即使在學校里，他也總是避免與女生交流。每當他和女孩說話時，他都會感到臉頰發熱，心跳加速。此刻，他靜靜地站在那裡，身體僵硬得像一尊雕塑，似乎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賣票女孩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後，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上的紅暈像熟透的蘋果一樣。

  班車一路顛簸，窗外的景色漸漸後退，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工廠俱樂部的門口。他迫不及待地下車，仿佛離弦之箭般沖向行政科報到。科長笑容滿面地迎接他，親切而熱情地打招呼。簡單寒暄幾句後，科長讓手人收好報到證，叫他明天上午再來，並打電話給後勤科給他安排宿舍。

  宿舍位於廠區一個幽靜的小院，小院裡長滿了花草樹木，簡直像個小公園，仿佛是被塵世遺忘的角落。宿舍兩人一間，裡面有兩張帶蚊帳的單人床。他放下行李，鋪好床，坐在床上，忍不住還在想著那個賣票的女孩，她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仿佛是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著迷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