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寶也不是特別難過,就是渾身沒力氣。
腦子裡一直都在回放這些年,她明白奶,奶也明白她。
到這裡,她才收穫了親情。
在現代的二十年,她拼命學習為了不挨餓,不被打,能夠走出福利院。
她在同學眼裡是個怪胎,除了學習一無是處。
哪怕她成績再好,老師與同學也不是很喜歡她。
只有在宋家,在奶的身邊,她停下了腳步,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始感受親情的滋味。 ✶
她是一個不完美,一個情商很低的人,得到了奶最大的疼愛。
可現在,奶走了,她再也沒有奶奶了,再也聽不到那些絮絮叨叨的喜寶長,喜寶短。
這一刻,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楚雲霄只能含著淚將人抱在懷裡,他胸口的衣服被她抓起來,帶著肉,很疼,卻絲毫未動。
宋喜寶再次哭暈過去,楚雲霄將她抱到床上,一直守著,不曾離開。
一直到宋奶奶下葬,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喜寶,你聽我說,今天是奶奶下葬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去。」
宋喜寶點點頭,楚雲霄幫她換上孝服,他們一起去送奶奶跟爺爺最後一段路。
全程道士說什麼,她都不知道,就站在那,看著棺材落下去,填上土,立了碑。
人在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就這樣被帶走了。
「喜寶,給你奶磕個頭,我們就回去了。」大柱媳婦精神也不是很好。
四房中,他們大房與爹娘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
現在她也是當婆婆,當奶奶的人,她努力地學習著婆婆,成為婆婆。
對宋喜寶,她是疼了一輩子,不比婆婆少,可卻謹記婆婆的話,不要去煩孩子。
她們能有一段母女情,是上天賜予的。
「娘,我想再待會,你們先回去吧。」宋喜寶就想再陪奶奶一會。
她逃避了奶奶過世後的一切,摸著墓碑,終究得承認,她沒有奶奶了。
「好,你注意點,山上風大。」大柱媳婦讓家裡人都先離開。
有女婿陪著不礙事,她嘆了一口氣。
生老病死,誰都不可能逃得過。
公爹陪著婆婆一起死,這一點,全家沒一個人能想到。
年輕時,會覺得婆婆一輩子跟著公公,不值得。
最後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有了定數,這就是命。
宋大柱三步一回頭,看著女兒坐在娘的墳頭,吸溜著鼻子,心裡難受。
爹娘都不在世了,他們成了沒爹娘的人。
往後他們四兄弟,各自為家,為各自的兒女操心……
楚雲霄看著媳婦摸著奶奶的墓碑,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將在京城的點點滴滴都說出來。
他等在一邊,看著媳婦瘦了一圈,下巴尖得都嚇人,眼下一片烏黑,嘴唇都是蒼白的。
宋喜寶再次磕頭,「奶,我要回京城了,以後都不回來。」
這是奶最後的希望,她懂。
楚家這邊,爹娘本身也打算回京城,因為星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老太爺也已經將好友的書完成,現在回到京城,也沒有遺憾。楚家的族人都在京城,祖墳也在京城。
所以,他也該走了。
他們全家離開安縣的時候,很低調,沒讓人送行。
等他們再次回到京城,已經是三個月後。
孩子們在官道上迎接他們,看著孩子們奔來,宋喜寶笑了。
這是奶奶去世後,她第一次笑。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挨個擁抱孩子。
輪到老大時,她拍拍楚淳博的肩膀,表示肯定。
「娘,我已經會背百家姓,還會千字文。我會寫一百個字,您不要再生氣。珠珠以後都會乖乖的,我最愛娘,娘您要快點胖起來,你下巴戳得我肩膀疼。」珠珠拉著娘的手。
自從爹娘走後,她一下子長大,願意去讀書寫字。
因為大哥說,娘沒了奶奶,很難過。
她要乖乖的,娘就會開心。
其實寫字也沒那麼難,只要她想寫。
「娘,我被夫子表揚了三次。」
「娘,大哥說我武藝增進很快。」
叮叮與鐺鐺也搶著說,他們都想讓娘開心一些。
「好,你們都是娘的好孩子。」宋喜寶一手一個娃,還有兩個都沒拉住。
「雲霄,你們小家先聚聚,等休整幾天,再到老宅來一起吃飯。」楚蔚源囑咐著兒子,就帶著他們一家子走了。
楚雲霄覺得這樣也好,大家都累了很久。
尤其是他媳婦,估摸著最少掉秤十幾斤。他的手就是稱,上下不會超過半斤。
「娘,我給您捏肩膀。」
「娘,我給您捶腿。」
「娘,喝水。」
三小隻都努力表現,讓娘開心。
除了發自內心,就是大哥的威脅,如果誰表現不好,就罰寫大字十張。
「娘,我有個問題不懂?」珠珠拉著娘的手,開始撒嬌。
「什麼問題?」宋喜寶立刻就問,估計她應該能答得出。
「大哥說最喜歡我,可總讓我寫好多字。我最喜歡大哥,可我從不讓大哥寫字。您說,這是為什麼?」珠珠將娘的手放在自己胖嘟嘟的臉上,賣萌中。
宋喜寶捏捏她的臉,手感很好。
看著大兒子那一言難盡的臉,她笑了,「那你問大哥,別問娘。」
「大哥,為什麼?」珠珠立刻扭頭問大哥。
「因為你是個小白眼狼!」楚淳博覺得妹妹這東西,長大後,容易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