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在自己面前,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拖走,魏敢卻什麼也做不了,殺人的男人還挑釁地在他腳尖處開了一槍,狂笑著離開,十足的挑釁。
看他們手上的槍械,還有手臂上明顯的紋身,魏敢雙眼微眯,這些人是老鬼的手下。
這是警告?
鍾芮第二天就回了山里,留在城區,不過是讓6時安更關注魏敢而已,她並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心裡每時每刻都在發愁,要想個什麼方法讓魏敢離開。
這裡太危險了,比起上輩子執行維和任務更加危險,要是魏敢有個萬一,他在國內的嬌妻稚兒怎麼辦?孤兒寡母的日子都多難,沒有人能比鍾芮體會得更清楚。
關鍵是她這裡完全沒有收到消息,根本不知道魏敢他們來這裡的目標是什麼,也不知道跟他們接頭的人是誰,說句實在話,西區有幾個臥底在,或許多說,還有幾個可以相信的臥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能猜到跟6時安有關,但是是衝著6時安這個人,還是他手下的組織,或者是某一批貨,鍾芮一點也不清楚,這種時候她更不能在魏敢面前暴露她自己的身份,因為她完全沒有把握能夠取得魏敢的信任。
也怪她,不因為魏敢來的第一時間就上前查探,但按她以前的做事習慣,11她完全不去,同樣會引起6時安的懷疑。
好在以往她向來對外鄉人十分友善,尤其是黑髮黑眼的華國人,甚至在6時安手下搶過幾條人命,6時安應該不會聯想到別的地方去。
但不出山也是不可能的,小作坊要出貨,她手下的這幾個小弟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
傍晚六點出貨,鍾芮帶著人到了西區一處地下洞窟,這裡既是賭坊又是情色交易場所,裡頭熱鬧得很,她們一進去,就有十來個姑娘圍了上來,這些人手裡都有錢,不過姑娘們只敢黏糊響尾他們幾個,沒人敢碰被老鬼罩著的沙狐。
就算明知道,這個沙狐是有可能救她們出苦海的人,也沒有人敢。
傳聞沙狐喜歡女人,當初看中一個外鄉騙來的姑娘,跟老鬼對賭把人贏了回去,親自把人送回了國,或者哪個姑娘長得合她心意,也會被她帶走。
沙狐喜怒無常,她會救人,但她同樣也會不問緣由地殺人。
驗貨花了一些時間,等順利把貨交給店主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裡十一點,鍾芮拿到了錢便和響尾及東哥一行,去了常去的小酒館喝酒慶祝。
西區老鬼是最大的毒梟,下面又有分堂,鍾芮以前在其中一個分堂做過二把手,不過後來堂子被人挑了後,她帶著幾隻小蝦米出來單幹,還是以前堂口的老本行,製毒。
最開始的幾年很不好干,搶貨的,想吞併她們的大有人在,哪怕鍾芮是讓人聞風色變的沙狐,但光她一個厲害的又有什麼用,直到三前年鍾芮救了6時安的命,自此之後,在西區除了老鬼的死對頭,沒人再敢搶他們的貨,貨也有了固定的賣主,生活穩定了下來。
在這裡這麼多年,製毒賣毒,跟人火拼,在堂口出新貨的時候,為了獲取信任,還親自下場試過藥。
在這裡錢來得容易,花得也飛快,尤其是她一個人沒有牽掛,醉生夢死,快意人生。
要不是魏敢長駐在她心裡,因為他,她總想起上輩子的事,不然鍾芮都要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鍾芮喝酒的時候不愛說話,響尾和東哥正同酒吧里的人閒聊,聽到他們說起,昨天夜裡隔壁街上又死人的消息時,鍾芮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正好死在外鄉人面前,那後生崽也是膽子大,竟然還沒走,不過聽阿良講,嚇到發了高燒昏過去,想走也走不了。」
鍾芮眉頭一動,心臟猛地提起來,住在阿良旅店的外鄉人?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你們喝,我出去走走。」鍾芮拿起打滿酒的酒壺,準備去阿良的店裡。
響尾想拉人,這大晚上的,就是他們也不敢出去,一般都是在酒館裡呆到天亮才走,旁邊的東哥拉住了他,「東哥?」
「別管。」
阿良店門早早就關了,不過鍾芮有側門的鑰匙,有時候送貨出來得早,她會到阿良這裡來睡,畢竟有現在的床鋪,誰也不願意在酒館裡混上一夜。
來這裡的遊客不多,就算誤來了這裡的,也會很快離開,旅店裡幾乎都是是找小姐的男人,聽到那些奇怪的聲音,鍾芮跟沒聽到似的
。
悄無聲息地摸進魏敢住的房間,屋裡開著盞小檯燈,燈光上魏敢似乎睡得並不熟,臉上有些潮紅,好像是真的生病了。
鍾芮剛靠近床邊,還沒來得及伸手,魏敢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關心則亂!
鍾芮目光猛地一利,迅速躲過魏敢的襲擊,見魏敢動作不停,鍾芮挑唇微笑,迅速地還擊回去,直到以身為鎖,將魏敢鎖在床上,拿著槍柄頂在魏敢的太陽穴上。
「……!」魏敢眉頭緊皺,暗恨自己大意,為了麻痹老闆娘,他吃了特製的藥,看起來像是高燒所致的昏迷,藥勁很大,後遺症上來這會使不上力氣,手上也沒有稱手的武器,才會栽倒在這個女人手裡。
鍾芮也沒想到會這麼三兩個就把人給制服,目光掃光床頭柜上的藥片,大概知道了原因,「外鄉人,你很不聽勸啊。」
魏敢扭開臉,不說話,明明這女人幾次三番拿槍指著他,但詭異地他沒有感覺到半點危機,但是資料上顯示,這個沙狐曾是老鬼手下堂口二把手,現在出來單幹,乾的也是製毒害人的活,她既然懷疑上他,沒道理不起殺心。
「我的隊友不見了,我必須找到他才能離開。」魏敢垂下眼睛,「我們是一個背包俱樂部的,五個人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不然我沒法跟他家裡人交待。」
演得倒是挺真的,不過這也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了,要換成西區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他的話。
畢竟身下的是已婚人士,鍾芮放開他,站起身來,手下的槍卻沒放,她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怎麼替別人交待,先想想要怎麼跟你的妻子兒子交待吧,孩子還小,沒有了爸爸很可憐的。」
魏敢皺眉,什麼妻子兒子,他一句話也聽不懂,這個女人把他當成了誰?
突然鍾芮眉頭一皺,上前一撲,拉著魏敢往床上拖了幾寸,一顆子彈悄無聲息地射進了魏敢剛剛躺著的枕頭上。
鍾芮走到窗邊,目光盯著遠處黑暗的鐘樓,猛地兒窗簾拉上,6時安居然出動了狙擊手。
房間裡一下子變得沉默了起來,鍾芮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趁著老鬼還沒認真,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到底是誰!」魏敢看向鍾芮,目光緊鎖住她,不願意錯過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這句話並不是試探,而是肯定。
鍾芮勾唇一笑,「要猜到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很難嗎?外鄉人,你裝得再像,也躲不過西區人民的眼睛,真正的背包客,是決不會來這裡的。」
「那你為什麼幫我?」鍾芮要走,魏敢上前一步,攔住對方的去路。
魏敢可以很肯定,這個女人是在幫他,五次三番提醒他離開,在茶館裡,暗示他6時安的身份,現在,又救了他一命。
如果不是鍾芮出言提醒,魏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長得比女人還很看,看上去十分虛弱的6時安,會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老鬼,而一旦目標人物弄錯,後果不敢想像。
因為你是魏敢啊!
心臟瞬間緊得有些疼,鍾芮突然揚唇一笑,「我以前有個情郎,和你一樣,是個外鄉人,你長得有幾分像他。」
鍾芮神色認真,眼裡閃過憂傷和懷念,感情是真的,魏敢分辨不太出她話里的真假,眉頭下意識地緊皺起來。
強壓住想要替他撫平眉間皺紋的手,鍾芮神色冷下來,「所以,早點離開這裡,死在這裡,不值得。」
說完,鍾芮撥開魏敢,下樓。
第二天一早,鍾芮主動找到6時安,答應做他的隨身保鏢,如果魏敢的目標是6時安,她至少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做些什麼。
「聽說你昨天在那個人那裡?」6時安邀鍾芮喝茶。
老鬼這個名字是一代代往下傳來的,6時安之前的老鬼,是個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兇狠好鬥卻又足智多謀,生意做遍全球。
在兩年前,就像古代王朝政權更迭,前任老鬼去世,6時安上位,並迅速掃平內亂,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就坐穩了西區老大的位置。
「知道還問?」鍾芮喝了口茶,「昨天鐘樓上的狙擊手是你的人?」
6時安也笑,「是啊,本來只是讓他們盯著這些外鄉人的,沒想到芮芮會在那裡,阿龍大概也是在替我鳴不平罷,畢竟我這麼用心,芮芮卻從不看我一眼。」
鍾芮回了他兩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