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敢咧嘴露出大白牙,粲然一笑,回了鍾芮一句,「沒你膽子大。」
查到鍾芮被關在這個兒童救助中心裡並不是難事,難的是救助中心裡只有一座竹子建的塔樓,裡頭有狙擊手,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
雖然通過去撿垃圾的孩子大致摸清了裡頭的情況,知道鍾芮安然無恙,但魏敢和響尾也沒有想到,鍾芮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在東哥的人撤離後,居然還不離開。
事實上,鍾芮身上只是定時器,並沒有炸彈,她要是心好,管著孩子帶著孩子跑,應該勉強來得及,可能會因為爆炸的餘波受傷,但逃生的機率很大。
她要是再自私一點,不管這些孩子,直接跑路,那就更不會有問題了,以鍾芮的身體素質,只要她第一時間逃跑,她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但鍾芮留了下來。
這幾天魏敢多少也了解到救助中心的一些情況,知道鍾芮擔心什麼,以及留下來的理由,越是知道,越是敬佩鍾芮。
想到之前,他還因為鍾芮臥底多年的事,擔心她受到了糖衣炮彈的腐蝕,覺得他不可信,魏敢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得清醒一些。
「沒辦法啊,我小命一條,這地方炸了,這些孩子們的命運可就不好說了。」鍾芮無所謂地笑笑,目光卻緊盯著樓里裝在發動機上的巨型炸彈,目光盯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線路上,不免有些頭痛。
她當初接受訓練,也有拆彈這一項,不過這門功課她只是平平,做炸彈倒是沒問題,拆的話就有些困難了。
魏敢也不是專家,兩人沒再交談,而是盯著線路一刻也不敢放鬆,鍾芮沒有說讓魏敢走的話,是因為她心裡清楚,說了也沒有半點用處,他既然進來,就不會離開。
計時器是鐘錶式樣,被鍾芮取下掛在發動機上,抬眼可見,用來提醒她們,所余不多的時間,另外,一分四十秒,現在再跑時間也來不及了。
「要不來不及,咱們『夫妻』也算是生死同衾了。」魏敢這會不有心情開玩笑,不過兩人鬢角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鍾芮心裡現在無念無感,腦筋也不知道怎麼轉的,還能挑魏敢的刺,「語文沒學好吧,生死同衾的話,咱們生可沒同衾,死也不過同灰飛煙滅,而且這個詞是形容人家夫妻感情深厚的。」
「……」魏敢。
6時安到底怎麼看上鍾芮的?就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也就6時安眼瞎了。
四十秒!
離倒計時還有三十秒呢,鍾芮和魏敢目光盯到同一根線上,鍾芮心底跳得厲害,「你來還是我來?」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讓女同志來,魏敢穩了穩心神,讓鍾芮退後一點兒,鍾芮卻沒動,堅定地站在魏敢身邊,手還搭上了他的肩膀,魏敢看了她一眼,鍾芮目光堅定,眼裡除了信任,還有魏敢看不懂的深情?
魏敢搖了搖頭,甩掉腦子裡的想法,順便把眉毛處馬上要滴到眼睛裡的汗珠雙甩掉,「我剪了。」
「好。」雖然不曾生同衾,但是能夠跟你死同穴,我心裡還是極歡喜的。
此時救助所外遠遠的小山包上,響尾提著心看著遠處一片祥和的救助所,眼淚都快彪出來了,手握著胸前的十字架,都忍不住要發抖。
真神保佑,沙狐和他男人都要平安無事。
就在響尾擔心不已的時候,6時安帶著人姍姍來遲,他下車看著遠處的救助所,沉默了很久很久,身體想要往那個方向走,但理智卻生生讓他停住腳步。
他還沒有來得及報完仇,這條賤命還要留著。
6時安垂下眼眸,等他做完他要做的事情,他再來陪芮芮。
6時安強撐住搖搖入墜的身體,進了車才吞了藥丸,然後一直低著頭,閉著眼睛沒說話,司機也不敢發車,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6時安如此陰沉可怕的樣子了,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哇……」就在鍾芮說完好的一瞬間,竹樓門口突然傳來嬰兒哇哇地大哭聲,兩人同時回頭看過去,因為驚了一下,魏敢手裡的剪子也應聲剪了下去。
……
明明在地上爬著的嬰兒還在哇哇大哭著,在魏敢和鍾芮兩人卻只覺得此時死一般的寂靜,兩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臟似乎都停跳了半拍。
計時器的時間停在了最後十五秒。
還是寂靜,響尾那裡的
心也高高地提了起來,等看到遠遠地有兩個人走來,而救助所平安無事時,響尾腿一軟,差點兒直接摔在地上。
長年生活在西區這種地方,救助所也不是安寧之地,太小的孩子可能不明白,但大點的孩子立馬就歡呼起來,沒事了,他們的家還在,不用被逼著流離失所,不用去山裡種煙,也不必被抓去特殊地方調教。
6時安心頭一動,扭過過頭去,就看到魏敢抱著個髒乎乎的孩子,和鍾芮一起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開車。」6時安扭過臉來,半闔的眼底古井無波。
孩子們歡乎著往救助所沖,這裡雖然有種種不好,但至少給了他們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響尾也不顧腿軟,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站到鍾芮面前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半晌,響尾才憋出一句,「沙狐,你這是被東哥綁來生孩子了嗎?」
劫後餘生,本來還挺高興的鐘芮一巴掌拍到他腦門上,「你一生孩子就能生七八個月大小的孩子?你是不是傻啊。」
響尾不回嘴,就光呵呵地笑了,越發顯得傻乎乎。
救助中心已經沒有管理者了,管事的人都跟著東哥走了,統共也就幾個人,他們站在那裡說著話,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過來,黝黑的皮膚只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孩子們不想要新的管理者,他們想自己管理這家救助中心。
「院長從來不去城裡,每次去領救助金,都是我和慕沙去,我們保證不會露出破綻,可不可以求你們……」孩子話里未盡之意,在場的三個大人都明白,見他們沉默著不說話,少年眼裡的光芒漸暗,「我們不想再有一個統治者了。」
一個半大的孩子,能夠管理好這麼大一個救助中心麼?這裡的孩子統共也有近兩百多個吧。
「沙狐。」響尾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其實也跟他們差不太多,聞言產馬就心軟了,主動幫著向鍾芮求情,至於魏敢,響尾連眼神都沒給一個,在響尾眼裡,沙狐是才是英雄。
聽到響尾的稱呼,少年身後不遠的少女眼睛一亮,扭頭看過來,仔細打量了鍾芮幾眼後,興奮衝著少年連比帶劃。
鍾芮注意到,少女比劃時口型是對的,她應該是會說話,然後人為地……永久失聲。
少年眼裡也重新亮起星光,告訴鍾芮,這位少女就是慕沙,西區沙狐是少女心裡的戰神,他們並不懷疑鍾芮的身份,在西區除了鍾芮,沒人敢叫沙狐。
沙狐名頭響亮,不僅僅因為她是女殺神,而且在西區的這幾年,她出手救了很多人,她也有足夠的能力來幫他們,他們都希望她能夠點頭同意。
鍾芮環視一圈,孩子們眼底的期盼不是假的,而且不止是一個孩子,而是幾乎所有。
「我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你們要是能打理好這裡,我會盡能力替你們做一些事情,包括不分配管理者來的事。」鍾芮最終還是鬆了口,她也不敢保證,下一位被分配到這裡的,究竟是人還是魔鬼,抑或是下一位,統治者。
所以,她願意試著給孩子們一個機會,相信他們一次。
鍾芮的決定引來一陣歡呼,圍在少年和少女身邊的孩子們都歡呼雀躍,而且這歡呼還有擴散的勢頭,可見他們打從心底里,不希望再有人來。
至於魏敢懷裡的孩子,少年並不知道來歷,孩子剛被送來一周,一直是幾個五歲的孩子照顧他,剛剛聽說有炸彈,孩子都跑了,小嬰兒在這裡的時間太短,大家直接把他給忘了。
少年見魏敢一直抱著嬰兒,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要過來接,結果那奶娃娃身子一扭,直接摟住了魏敢的脖子。
回到家裡,鍾芮才徹底癱軟下來,她被擄去幾天,身上已經臭了,但是她一動也不想動,但手指頭都不願意抬一下,魏敢拎著小嬰兒去洗乾淨,再回來時,鍾芮還是進門前的樣子。
他忍不住上前踢了踢鍾芮的腳,「先洗洗,味太大了。」
一般女人,要是被男人說味太大了,不說惱羞成怒,至少也得趕緊去洗洗吧,結果鍾芮一動一動,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懶勁,閒閒地道,「不想動啊,洗澡還要燒熱水,好累。」
「……」魏敢皺著眉頭,把嫩娃娃丟到床上,自己認命地進廚房給鍾芮燒洗澡水,水開了見鍾芮還不動,又認命地給她挑到浴室里。
涼水都給兌好了,鍾芮不要魏敢催,自己拿了換洗衣服,麻溜地進了浴室。
m.laiyex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