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芮帶著人走近路,穿過這片雨林,就能到達緬國邊境,她有朋友在那邊,可以協助她們躲藏,不過也不一定就完全安全,鍾芮怕的是三國聯絞,也擔心久不聯繫的朋友會不可靠。
問明方向後,倒是魏敢愣了愣,顧鈞介紹的那個朋友,就是在鍾芮說的那個地方的那一帶活動。
他們一行八人,兩人受竹箭的傷,雖然經過處理,但有一定的後遺症,身體會出現暫時的輕微麻痹現象,他們由隊友半扛著走,魏敢則是把6時安背到了背上,大美人倒是沒問題,而且速度不慢,緊緊跟著鍾芮的腳步。
不過這個速度,比起鍾芮平時的速度還是差了遠,走了半個小時後,鍾芮突然腳步一停。
「怎麼回事?」魏敢把6時安放下,上前詢問。
鍾芮帶著他往前走了一段,撥開葉片才發現,鎮府軍已經是完全包圍的態勢,她們得想辦法突圍,也萬幸,對面是三國的鎮府軍,作戰能力並不強。
「你帶人突圍,我給你們打掩護。」魏敢看了看格外鬆散的鎮府軍,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下意識地直接命令。
鍾芮神經繃得太緊,差點兒直接聽魏敢話去安排了,待她反應過來,現在已經不是上輩子,他不再是她的上官後,鍾芮突然啞然失笑,看了魏敢一眼,「別著急,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你的戰士需要時間緩緩,他們也是戰鬥力,另外,到時候你帶人突圍,我打掩護。」
魏敢想要說什麼,被鍾芮壓下,「聽我的。」
現在爭執沒有什麼意義,兩人退回去,找了個地方隱蔽,等著天黑,大概沒人知道他們會離鎮府軍這麼近,一直沒人找到他們這邊來。
但是壞處也是明顯的,生不了火抓不了吃的,只能大家擠在一起取暖,分吃魏敢的兵提供了幾塊壓縮餅乾。
從入夜起,鍾芮和魏敢一直隱蔽在樹上,查看周圍的去向,以便若有變故,能夠立馬離開。
「參軍幾年了?」魏敢問鍾芮。
鍾芮隨身的酒壺還在,喝了口酒取暖,剩下的遞給魏敢,魏敢也不嫌棄,接過來就直接喝了,其實也沒啥,反正那天餵藥,不應吃的都吃了,想到這裡,魏敢耳尖有些發紅。
「九年,快十年了。」鍾芮目光依舊盯著黑暗裡。
雖然有月光,但雨林里百分之九十八的地方都是暗影重重,不過鍾芮和魏敢都是經歷過特殊訓練的人,能通過聲音、氣味來辨別是否有敵人靠近。
魏敢看了鍾芮一眼,小丫頭年紀輕輕,軍齡倒是不低,也真是難為了她,還是干情報,就更難得了。
「回國後,我請你去北京吃烤鴨。」魏敢笑。
鍾芮沒敢看魏敢,她揚起唇笑了笑,嘴角微微帶了點兒苦澀,「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回去,能不能拜託你,把咱們倆的結婚證,去我父母墳頭燒給他們看。」
魏敢沒有回話,鍾芮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她知道她有些貪心,但是這是她最後的心愿,「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反正是一張假證,你知道,你好好跟你妻子說,她也能理解,但是我父母不知道,他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燒給他們看,也能讓他們安心。」
「你以前就認得我。」魏敢說得十分肯定,鍾芮心底一慌,剛想岔開話題,魏敢已經靠近她的身邊,「你看我的目光格外熟悉,不像在看陌生人,而且你提到過喜齡的名字。」
「……」鍾芮。
深夜的雨林里除了幾聲鳥叫,蛙鳴再沒有任何聲音,好一會兒鍾芮才開口,「我不過是在部隊裡,聽過你的大名而已,魏隊長威名赫赫,認識你也不稀奇。」
「你在說謊。」魏敢很篤定,他聽出了鍾芮聲音里的心虛。
鍾芮頭大如斗,她不怕刑訊拷問,就怕魏敢挨他太近,她又不是聖人,哪怕是經歷過槍林彈雨的女金剛,在面對喜歡的人時,也一樣會緊張,何況魏敢現在還懷疑上了她。
「你的工作性質,應該從畢業起就沒有穿過軍裝,而是進行臥底任務,不可能聽到我的大名。」魏敢思路清晰地分析,「而且,即便你聽說過我,也不可能知道余喜齡這個人,她與部隊沒有半點關係。」
說完,魏敢定定地看著鍾芮,鍾芮無言以對,後背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這個問題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回答。
就在魏敢準備放棄的時候,鍾芮才自暴自棄地回答,「我以前喜歡你,我讀軍校的時候,知道的你,我想向你表白,但是無意間發現你有喜歡的人,
對不起,最開始見到你只是太過意外了。」
這個解釋說出口,鍾芮心底沒來由地一松,上下兩輩子,一直不曾說出口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不過你別誤會,知道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放下了,真的!」
鍾芮在心底悄悄呼了一口氣,說出這些話遠比她想像的容易很多,其實她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說了有什麼意義,不過是讓魏敢徒增煩惱而已,要是讓他妻子知道,估計還得在心底罵她下賤呢。
不過被魏敢逼著,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藉口了。
魏敢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鍾芮說的是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天氣熱了很多,尤其是耳後根那裡,燙得格外厲害,心口竟然也莫名其妙地鼓跳起來。
「三點半了,再等半個鐘頭,你就帶人突圍。」鍾芮把話都說出來後,反而平靜了不少,也更認清了現實。
魏敢自然是不同意的,「聽我的,我負責掩護。」
鍾芮搖了搖頭,指了指樹下不遠的幾人,「6時安沒有什麼行動力,大美人比我們想像的強一點,但作戰能力兩說,你的兵,雖然休息了半夜,麻痹效果卻不會完全消除,你見過我的槍法,知道我的槍法。」
魏敢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墊後掩護,最後的結果極有可能是他們成功突圍,鍾芮一個人被圍困,鎮府軍再無能,但手裡的武器是真的,人數的碾壓也是真的,鍾芮看了他一眼,準備下樹,「魏敢,別跟個娘們似的磨嘰。」
「……」魏敢在心底爆了句粗口,跟著鍾芮下樹。
臨近四點,魏敢手底下的兵都行動起來,就連6時安大美人手裡都拿了槍,鍾芮直接讓魏敢隊伍里狙擊手把手上的裝備交給她。
臉上畫著迷彩的二號看向魏敢,這時候時間就是金錢,魏敢牙根繃緊,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不行!」6時安握住鍾芮去接裝備的手碗,「你跟我一起走,否則……」
「別任性。」鍾芮掰開6時安的手,「跟著他,他會護著你離開,小安,我希望你能安然地活著,為了你的父母親人,好好地活下去。」
說完,鍾芮璨然一笑,「我命大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一副我去送死的模樣,笑一笑。」
6時安怎麼會同意,但這種時候,他也做不到拿槍指著自己逼鍾芮留下的舉動,他知道他說服不了她,就像幾年前她也同樣說服不了他一樣。
鍾芮讓大美人抱住了他,自己則速度極快地接手了所有裝備,負重不輕,但鍾芮看不出任何負擔,仿佛十分習慣這樣的重量。
「別哭喪著一張臉,咱們甸城見。」鍾芮沖6時安笑,看了眼大美人,「照顧好他。」
大美人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會的氣氛特別悲壯,就連眼睛裡,都忍不住蓄滿了淚水,鍾芮大步往前,她需要把鎮府軍引開。
「我去送她,你們往西,前進五十米隱蔽,伺機行動。」魏敢心情沉重,交待完後,才速度跟上鍾芮。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鎮府軍的營地,到那裡,就不能再走了。
「鍾芮。」鍾芮往前得義無反顧,魏敢伸手拉住她的手碗,往她手心裡塞了一個孩子掛身上的符袋,「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我等你回來,一起去你父母的墳頭祭拜。」
鍾芮眉頭一皺,眼淚急速湧入眼眶,她扭頭看向魏敢,魏敢看著她,笑,把她拽回身側,捧住她的頭,在她額上留下一個淺吻,「跟你相處了這麼久,雖然你脾氣爆,一個女人還過得邋遢極了,偏偏武力方面好像比我還厲害一點,但是你好像有那麼一點特別,在我心裡。」
「……」鍾芮咬著嘴唇,心頭哽得厲害。
正要不讓魏敢跟她開玩笑,似乎有人發現了他們,起床上廁所的迷糊男人,半眯著眼睛往這邊張望,一邊解褲腰袋,「誰在那裡?」
魏敢深深地看了眼鍾芮,快速離開,鍾芮則是扭身就是一槍,打在那人的肩膀上。
槍聲和男人的哀嚎驚動了凌晨的鳥兒,還有正在熟睡的鎮府軍,鍾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心跳得厲害,想要笑,但眼淚卻不停地冒。
又是一連串的槍響,鍾芮一直控制著速度,儘量多引一些鎮府軍來追擊她。
隱蔽在營區不遠的幾人自然也聽到的槍響,看著魏敢獨自回來,沒人多說一句話,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肅穆,魏敢強行背上6時安,注意到鎮府軍只留下二十餘人留線巡邏後,聽著那邊的槍聲漸遠,開出了他這邊的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