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琢影雖然早有防備,卻再度被村民的粗魯驚了一跳,鄙夷地瞧著奧爾加。💥👺 🎉👻
他沒想到這股歪風邪氣,影響竟然如此深遠,就連溫柔嫻靜的奧爾加也逃不過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奧爾加對於過去的一幕幕悲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猶如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患者一樣。
這種精神上的摧殘,遠比肉體的折磨更為邪惡、更為可怕,也更甚於後者百倍。
如果說肉體上的病症,尚能救治的話,那麼精神上的病症,恐怕就是無藥可救的。
「奧爾加,你覺得,服務那些小職員,難道是值得炫耀的資本嗎?」趙琢影厭棄地問道。
「趙科,說笑了。小職員不值一提,就是有一百、一千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您的一根毫毛啊。」奧爾加笑嘻嘻地說道。
「是嗎?那你覺不覺得現在的李老師,還有曾經的土地測量員,都是這樣高不可攀呢。」趙琢影不怒反笑。
他痛心疾首地想到,土地測量員和阿瑪利亞的辛苦耕耘,都在那場洶湧的大火中付之一炬。
即便他們是自己的敵人,最終得到這樣的結局,也稱得上是相當諷刺,令人唏噓不已。
「趙科,哪裡的話。他們比起小職員,也高不了幾個層次,當然是沒法跟您比的啊。」奧爾加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
趙琢影明白村子裡的愚昧習氣,深深影響著奧爾加的心靈,猶如一顆早就埋下的種子,現已破土而出。
於是他懶得講道理,嘲弄地瞥了一眼,便將兩步並作一步,甩開了喋喋不休的奧爾加。
路上的建築無不搖搖欲墜,在平行時空的重疊之下,產生了某些極其荒謬的後果。
迷宮般林立的屋子,排布愈發混亂,仿佛是一塊塊強行嵌入的拼圖,讓人看得頭暈目眩。
有的屋子更為奇特,上半部分是磚瓦砌出來的,下半部分則是破敗不堪的土坯,明顯不是出自於同一時間段。
更誇張的是,在不遠處的一堵圍牆裡,硬生生地砌進去了一顆腦袋,瞳孔渙散,顯然是剛死不久。
如果忽略這一瑕疵,他眼前的這些建築物就都稱得上藝術傑作,極具著現代主義的風格。
李青牛正守在陸同州的身邊,小心地運用詭象,再加上循循善誘,喚醒著他混亂不堪的記憶。
「沒錯,你是陸同州。但你也是街管中的一名隊員,暫時屬於街委會,不過主要是聽從趙科的安排。」李青牛不厭其煩地重複道。
由於平行時空的錯亂,陸同州前一刻還在公交車上,跟耿星河相識,細緻地打探著案情。
轉瞬之間,他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宛如跌至谷底,產生了不可預料的種種轉變。
先是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浪濤般襲來,讓他一時難以接受,陷入了幽暗深邃的昏迷之中。
直到陸同州醒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置身於恐怖街里,忍受著重重酷刑,卻連死掉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我不明白。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事情……除非是我撞壞腦袋,喪失了一部分的記憶。」陸同州捂著腦袋,狐疑地說道。
李青牛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可以這樣理解……先過來吧。這位,就是我提到的趙科,曾經救過你的性命,而且不止一次呢。」
陸同州打眼一瞧,瞬間怔在原地,這倒不是他認出了眼前人,而是感受到了強大的惡意。
因為在他看來,眼前人的一舉一動,都彰顯著骨子裡的冷酷無情,根本不像是個活人。
趙琢影笑了起來,熱情地伸出雙臂,想要擁抱陸同州,卻得到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同州,你不記得我嗎?」趙琢影沒有氣餒,笑臉相迎地問道。
「你很奇怪……不,也許是我神經過敏,這裡的人明明都很奇怪,不是嗎?」陸同州苦笑道。
趙琢影掏出了煙盒,取出兩支煙來,將其中一支遞給了陸同州,亦如臨行前的囑託一樣。
陸同州擺了擺手,卻拗不過趙琢影的好意,勉為其難地接了下來,叼在嘴裡。
「趙科,抱歉,我真不抽菸……唔,非常感謝。」陸同州側著腦袋,接受了趙琢影點燃的打火機。
他猛吸了一大口煙氣,換作平時,這是他敢想不敢做的事情,生怕受到了香菸的毒害。
可現在的他,思緒過於紊亂,如亂麻般糾纏在一起,確實是需要外界的刺激。
「咳……趙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一口煙,確實夠勁兒啊,抵得上我半年來的工作量。」陸同州愜意地笑了起來。
趙琢影不置可否,急匆匆拉住李青牛,想要打聽儒釋道之梯的詳細情報,卻沒有如願以償。
在他們的身後,奧爾加的尖叫聲響徹天際,仿佛踩到陷阱一樣,痛不欲生地叫喊起來。
趙琢影瞥了一眼,卻看到奧爾加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情,似是討好,似是癲狂,猛地栽倒在了雪地上。
「雪落之時,村民們都要死去……我也沒理由是例外的。」奧爾加撲騰著手腳,滿眼恐懼,聲嘶力竭地說道。
隊員們這才發現,天空中降下來的血肉愈發稀少,甚至不等到落在地上,就自動地消融起來。
趙琢影突然回想起來,奧爾加剛剛說過同樣的話,現在竟真的應驗,猶如一座大山傾軋了過來。
只不過當時的自己,沉浸於阿瑪利亞的那一幕慨然赴死之中,沒有注意到奧爾加的神情。
「別急,奧爾加。李老師現在掌握著詭象,不可能輕易抹除村民,把心咽到肚子裡吧。」趙琢影快步上前,扶住了形同枯槁的奧爾加。
「趙科,我不行了……其實,我拎得清是非曲直。只有通過行動,保護著自己心愛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奧爾加淚眼婆娑地問道。
趙琢影點了點頭,感受到懷中的奧爾加愈發虛弱,如同小貓一樣,輕得讓人難以置信。
「謝謝你啊……我只想聽到別人的肯定,至於廉恥,早就不管不顧了啊。」奧爾加苦笑道。
「奧爾加,你做得很棒了啊。」趙琢影焦急不已,隨口說道。
「如果你見到我的妹妹,那就請你托一句話吧……」奧爾加舉起了一根指頭,話到嘴邊,卻不得已吞了下去。
奧爾加嬌小的軀體,爆開了一朵鮮艷的血肉之花,慢慢隨風飄散,消弭在了靜謐的雪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