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晚上，點外賣的人特別多。
剛打開軟體，很久我就接到了一個訂單。
這訂單的送餐地址是在城郊的一處鄉下農房附近。
我覺得奇怪，照常理，訂單應該是就近發配的，但是.....
我以為是自己的手機軟體壞了，但訂單時間的倒計時已經開始。
來不及多想，我準備先出發。
電瓶車騎行進城市中央的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好像再次有了活力。
我望著兩邊的燈紅酒綠。
才八點，就已經有人喝醉了酒，被人攙扶著。
我看到下了穿著運動裝的大學生們走進酒吧。
我低下頭，我沒有這樣的生活水準。
有時候，有一出生，好像就註定了今後所有的命運。
我抿著抿嘴，訂單出餐的地方，是城中巷子裡一家店面非常小的餃子鋪。
平時送餐多了，這家店我倒是常來。
店面招牌陳舊，上面用紅色的字寫著「好再來水餃」的字樣。
今天過來的時候，那店面里好像沒有往常那麼多人。
包餃子的兩個阿姨手底下不停歇。
四五個服務員慵懶地在店裡聊著天。
我站在門口喊道：「你好，拿餐。」
話剛說完，我就看到在後廚最裡面，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少女，背對著櫥窗，站在廚師的一邊。
我心裡琢磨著，這誰家的丫頭，這個點兒了，在後廚做什麼。
但轉念想來，這事兒跟我沒有關係。
送餐要緊。
很快，餃子入了鍋，肉餡兒餃子，令狹小的空間散發出陣陣香氣。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凳子上等待。
就聽見店裡的服務員們小聲聊著：
「可不是嘛！我說她怎麼有一陣子沒有來過了，沒想到，竟然是死了。」
「我還聽說，死得很慘的。」
「這種猜測就過分了，屍體都沒找到，誰知道怎麼死的？」
「而且我還覺得，小姑娘屍體沒找到反而可能是好事。」
「怎麼說？」
「沒有屍體，說明她可能還活著！」
我聽了半晌，基本能聽得出，可能是在說黃毛的那個案子。
畢竟這事兒基本上也是跟我有點關係的，我將頭低下。
真是倒霉，不管走到哪裡，總是逃不過這些個話題。
「喂，餐好了！」
我聞聲抬頭，便看到餃子已經被包裝好，裝進盒子裡。
而剛剛還在廚子旁邊的那個紅衣少女，正站在外賣旁邊看著我。
臉上帶著淡淡的哀傷。
我對她笑笑：「我來拿一下餐，謝謝。」
紅衣少女聽了，將身體像旁邊讓了讓。
我點頭致謝後拿著餐離開。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背後的幾個服務員詫異的聲音：
「他在跟誰說話？」
我默默回頭，再看向剛剛取餐的櫃檯。
紅衣少女已經消失不見。
環視整個小店，都沒有再看到紅衣少女的影子。
我嚇得低下頭。
有見鬼了.......
我逃也似的跨上自己的電瓶車，好像只要我車子騎得快，鬼就跟不上我一樣。
穿過狹窄的小巷，我重新回到城市的主街道。
我深吸一口氣，身體才逐漸開始暖和了起來。
剛剛那個少女，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是具體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我看一眼時間，距離送餐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賺錢要緊。
我加速，兩邊的行人隨著我的車速向後移動而去。
當我出了城，兩邊雜草叢生。
伴隨著夜風吹拂，發出沙沙的聲響。
前路失去了城市的光亮，顯得有些陰暗。
與此同時，導航也提示前路信號弱。
我停下電瓶車，有些猶豫。
村口路邊，一個老漢坐在石頭上抽著旱菸。
我停下車，準備上前問路：「大爺，你好。」
那大爺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依然紋絲不動。
我更靠近一些：「大爺，我想問個路啊，您看看這個地方怎麼走？」
我將手機推到大爺的面前。
大爺眯著眼睛，沒有一聲回答。
「大爺？」我伸手在大爺面前晃了晃。
突然一下，大爺猛地抬頭。
我看到大爺的眼睛，驚得向後退去，差點跌倒在地。
大爺的眼球發白，滿口的牙齒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他乾癟的手顫顫巍巍，皺巴巴的黑皮包著瘦弱的骨頭。
「謝謝大爺。」
我哪裡還敢問那些許，但也不敢忘了道謝。
騎上電瓶車，怎麼都啟動不了，我慌了神。
餘光看到那眼球發白大爺正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嚇出一身冷汗。
雖然我已經習慣了自己見鬼的特質，但是，是個人都還是會怕。
大爺已經走到我的電瓶車旁邊。
他乾癟的手一把抓住我電瓶車的把手。
我猛地抬頭，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大爺的嘴一開一合，聲音嘶啞：「小伙子，你去那個地方做什麼？那裡，可沒有人住啊。」
我乾笑一聲，不想驚擾了大爺「清夢」。
「沒......沒什麼，我......」我語無倫次地說道。
大爺突然發出一陣難聽的笑聲：「哦，是你啊........」
我哪裡還敢停留，大爺明明雙眼失明。
而且，我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村子，哪兒來的是你啊。
說得好像他認識我一樣。
我用力扭動車把手，車子飛竄出去。
回頭，看到大爺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離開的方向。
太奇怪了。
從進入這個沒有信號的區域開始，一切都變得奇怪起來。
手機上的訂單開始提醒我：「您好，距離送餐最晚時間，還剩十分鐘。」
嫌管他什麼三七二十一的，先送到再說。
系統總不會騙我吧，這餐是真的。
車子越是靠近村里，手機屏幕的燈光越顯得亮了起來。
因為是夏天，兩邊綠油油的麥田已經長得很高。
黑暗中，隱隱約約，好像能看到麥田中間，站著不少人影。
我直視著前方，不管這些古怪。
我總覺得，只要我不看他們，他們應該就不會看到我吧。
「前方，即將到達目的地。」
我的手機突然發出一聲提醒，嚇得我身體一哆嗦。
剛剛還沒有信號的手機，不知為什麼，到這裡突然就有了信號。
我低頭一看，收餐地點，就在我的右手邊。
我四下尋找著。
並沒有看到房子，周圍一片空地，別說是房子，就連個墳頭都看不見......
「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是從我背後傳來的。
我回頭，看到一個紅衣少女。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在餃子館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少女。
她歪著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說著話，她一步一步地朝著我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