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箬見我愣住,隨即笑出聲來。
「怕什麼?我是狼是虎?」
她偏頭看向窗外,望著外面的人來人往,繼續說道:
「你看他們,都希望有可以安身立命的生活狀態,但是現在的社會情況下,他們無法選擇自己想要選擇的路。」
我看著蘇宛箬的側臉,好像看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但我不確定。
蘇宛箬回頭,笑道:「我們都一樣。」
後來,我們沒有再說話。
對我的身份,蘇宛箬想要也沒有想要追根問底。
我的心放了下來。
車子行駛到一處洋房樓下。
司機過來開門。他低著頭,一眼都沒有多看蘇宛箬。
像是在害怕,或者是敬畏?
我覺得奇怪,蘇宛箬,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臉面。
「下車吧,沈晚晚在等你。」她說話的時候雖然是在笑著的,但是我總覺得她好像話裡有話。
我點頭,輕嗯一聲。
跟著蘇宛箬進了洋房。
這是城中的一處小小的別墅,說不上太奢華。
但在這個時代,能擁有一處這樣的房子,必然不是普通人。
一下車,蘇宛箬就戴上了墨鏡帽子,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我走在她的後面,看著她的背影。
身材婀娜坐姿,扭動的腰身嫵媚得緊。
我不覺看得痴迷,忘了挪開視線。
這房子,我進來的時候,就覺得格局上好像很熟悉。
但陳設卻大有不同。
「蘇小姐。」我停下腳步。
蘇宛箬回頭,手裡拎著一個小小的,精緻的包:
「怎麼,不信我?」
我搖頭:「晚晚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去看了就知道。」她不想給我太多解釋。
我還是沒有走:「我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是因為我在想,應該怎麼去面對她,畢竟,她哥哥的死,跟我有關。」
「還有你怕的?」蘇宛箬因為戴著墨鏡,我並不能清楚地看到她真正的表情。
我心裡沒底,深吸一口氣:「她.....還好嗎?」
蘇宛箬唇角的笑意終於消失不見。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沒有回答,就是在回答。
晚晚,沒有逃過侵害,這是我的猜測。
我覺得雙腳沉得幾乎無法挪動。
這條悠長的走廊上,蘇宛箬高跟鞋的聲音發出迴響。
一下一下地打在我的腦仁上。
陣陣作痛。
我覺得自己太陽穴的青筋也跟著一下一下地顫抖著。
「到了。」
蘇宛箬站在走廊中間的一扇門前。
那門是金色的,就像是鑲了金邊一樣。
一瞬間。
我的腦海中終於反應過來這小洋樓是哪裡了!
這個房間,就是我之前住過一夜的地方。
這是沈家的別墅。
而這個房間,就是沈威之前住過的地方!
我眼角一跳。
不知道這個時候,別墅樓下的那個孤墳是不是存在的。
亂世,惡鬼自然叢生。
無論的惡靈還是怨靈。
我閉一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洋樓里異常乾淨。
沒有之前在沈家宅子裡看到的那些黑色的影子。
更沒有四處逃竄的狐狸......
「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蘇宛箬說道。
隨即,她一把推開了房間的大門。
我咽了咽口水。
「晚晚,他來了。」蘇宛箬看著裡面說道。
我還沒準備好,我對不起晚晚。
但此刻,我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去。
晚晚,是我一直想要見到的人啊。
我一步步靠近過去。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但對我來說,走得艱難。
我站在門口,看到裡面的沈晚晚。
她蜷縮在角落裡,頭髮散亂著,眼神空洞無光,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腿。
楚楚可憐。
「她怎麼了?」我的聲音顫抖。
其實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但是我不敢說出來。
蘇宛箬看著我:「你們好好聊聊,有需要就叫我。」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並幫我們將房間的門關上。
我聽到蘇宛箬高跟鞋離開的聲音。
但我就像是一根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
沈晚晚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憤怒:「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哥哥沒有回來?!」
「晚晚.......」
我的腦海中出現沈安之的身影。
那個為了救人而放棄抵抗的樣子,那個對人性徹底失望的樣子。
沈晚晚紅著眼眶,繼續說道:「為什麼回來的是你,不是哥哥?為什麼哥哥會這麼相信你?」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我滿心歡喜地想要救下這對兄妹。
可是我一件事都沒有做成。
我努力了的。
沈晚晚突然躍身而起,手裡握著一把尖刀,沖向我。
我沒有躲閃。
如果沈晚晚能因此而發泄了心中的難過,我願意承擔這種痛苦。
沈晚晚手中的尖刀一下便刺進我的心臟。
我倒吸一口冷氣。
沈晚晚明顯被嚇到:「你......為什麼不躲?」
她慢慢後退,跌坐在地上。
我低頭,看到心口正在滴血。
「我的錯,是我辜負了沈安之的信任,是我沒有救下他......是我沒有能力.......」
我的手握在尖刀上,用力握住。
突然發力,一下便將尖刀從身體裡抽了出來。
我心臟的傷口,在肉眼可見的癒合。
沈晚晚也明顯看到這種變化。
她驚看著我:「你......這就是哥哥說的......死而復生.......」
我痛苦地跪倒在沈晚晚的面前:「我不想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現在擁有這種技能的人,不是我,我沒用......對不起。」
沈晚晚搖著頭:「哥哥修道,就是為了這個結果,而現在......這個結果竟然印證到你的身上,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沈晚晚重新抓起我手中的尖刀。
她像是發了瘋一樣,在我的身上不斷刺入。
死。
確實是死不了的。
但是痛覺卻是有的。
每次被刺入的痛感,讓我更加清醒。
或許,是因為歷史無法改變?即使我做了什麼,都會成為造就歷史的一部分?
我一把抓住沈晚晚瘦弱的手腕。
血水已經染紅了她嬌弱的手背。
「為什麼,活著回來的是你......」
這一次,沈晚晚仰頭哭著對我說話。
這一次,我也紅了眼眶:「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沈晚晚手裡的尖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