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方。」沈清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頭,看到沈清微笑地看著我。
「生下你,我很高興,有你在,我很高興,只是,沒有給你一個溫暖的人生,對不起。」
聽到這些話。
我就知道沈清可能要離開了。
我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卻發現自己的手從她的身體穿過。
原以為,我來到了沈清年輕的時代。
卻沒想到,我不過是來到了沈清的幻境裡。
「有辦法補救,對不對?」
我跪倒在沈清的面前。
這麼久以來,我卻沒有給我媽磕過一個頭,沒有跟她好好說說話。
沈清搖頭:「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能補救的,只有當下。」
「我不要當下,我想要留下來,想辦法,總有辦法的。」
我的心變得焦躁起來。
我害怕少說一句話,沈清就會離開。
「來不及了。」
沈清慢慢後退。
我衝上前:「要走了嗎?結束了嗎?」
沈清紅著眼眶:
「韓大方,你所看到的每一個我,都是真實的我,
他們把我活活弄死,卻將我的靈魂分開,
所以,每一個我,都好像缺少了一些什麼,但.......」
「三魂七魄嗎?」我問道。
沈清點頭:「是。直到你的時代,他們還在研究我的靈魂,如果你真的想救我......」
「我會的。」我搶白道。
只要還有機會,我就不想放棄。
沈清上前,輕輕地將我抱在懷中。
我的臉貼在她的身上,沒有觸覺。
但我卻覺得安心。
母親的懷抱,我已經太久沒有感覺到了。
我能感覺到沈清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
我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媽,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我......」沈清剛開口。
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會的,對嗎?一定會的。」
我聽到沈清淡淡的笑聲。
直到懷抱眾人的徹底消失。
我依然不肯鬆手。
閉上眼睛,好像母親的溫暖還在懷中。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還在我的身邊。
我不是孤獨的,不是沒有人要的,不是從一出生,就被人盯著做實驗的。
一個,正常的人。
「韓大方?」
我的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奶聲奶氣的。
我回來了。
但是,我依然不想睜開眼睛。
甚至。
我希望自己永遠都沉寂在那個夢境中。
母親給我製造的夢境中。
到這一刻,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沈安之讓我查得所有的真相。
但是,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接受它。
答應我媽的事,我真的能做到嗎?
連我自己都沒有信心。
可是,我逃不掉,退不出。
「韓大方你怎麼了?醒醒.....」
我感覺到一雙手在我的身上搖晃著。
「沈彥昕。」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沈彥昕大大的眼睛。
正擔憂地望著我。
我從冰冷的地上坐起身,拍了拍沈彥昕的手背:
「我沒事。」
沈彥昕的背後,我看到了很多古董。
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
原來,我媽以前收藏的東西全部都在我的眼前。
原來,我媽的氣息一直在我的身邊。
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罷了。
「我睡了多久?」我輕聲問沈彥昕。
「不知道,差不多五分鐘吧。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暈倒了?」
五分鐘。
我苦笑著低下頭。
如果人生本身就是一場夢境。
在別人的世界裡,卻只有短短的幾分鐘時間。
多麼可悲。
「我們現在......」沈彥昕問道。
我從地上爬起身,拉著沈彥昕的手:
「公司的事情,不用再查了。」
「為什麼?」沈彥昕不解地仰頭看著我。
「我知道了問題的根源,所有的秘密,所以......」我低頭看著沈彥昕。
「你知道了什麼?」沈彥昕問道。
我拉著她的手,向電梯方向走去,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在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我看到走廊兩邊的古董。
笑了。
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我媽以前珍視的東西。
現在,被沈威依然好好的保管著。
我應該感激他吧。
讓我再次接觸到那些沾染著我媽氣息的東西。
我生來就與旁人不同。
所以,我身上的責任,自然與旁人不同。
我身上留著血海深仇。
電梯急速下降,我卻好像有太多問題要好好整理。
當電梯到達一層的時候。
大門打開的瞬間,我看到了沈修遠的臉。
他的身後,跟著之前那個部門經理。
現在,在我的眼裡,他們什麼都不是。
原本,我還想著要怎麼躲開他們。
差點忘了,我現在只是一個靈魂。
他們是看不到我的。
至少,沈修遠是看不到我的。
果然,在我的身體從沈修遠的身上穿過的時候。
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打了個寒顫。
「是你嗎?」
我已經走到沈修遠的背後,卻聽到沈修遠轉回頭向我的方向說話。
我沒有停下腳步。
這個人,在我即將要做的事情上,沒有一絲用。
甚至,他不過是我的後輩罷了。
我不用對他有絲毫客氣。
剛走出幾步,沈修遠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大方,你找到真相了嗎?」
我抬起眼睛,隨後,轉頭看向背後根本看不到我的沈修遠。
沈彥昕仇視地望著沈修遠。
「他明明就知道我的身上根本就沒有那些人想要的東西,還用我獻祭,他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罷了。」
沈彥昕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恨意。
我懂。
我能理解沈彥昕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
「走吧。」我輕聲對沈彥昕說道。
沈修遠站定在原地,因為看不到我們,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沈彥昕已經離開。
向大門外走去。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想好。
現在的我,到底應該從哪裡開始做起。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戰勝對方。
外面的陽光照耀在我的身上。
我感覺不到溫暖。
或許是因為我現在是一隻鬼的關係。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仰頭,眯著眼睛,看向天空的太陽。
「聽說,你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我沒有回頭,輕輕地笑著:「倒是你,為什麼會留在川上富江的身邊?為什麼會成了他的兒子?」
我收回視線,轉頭。
看到江祭臣一身西裝。
正筆挺地站在一輛黑色的轎車旁邊。
那轎車,很明顯應該是來接我的。
江祭臣看到我的表情的變化。
滿意地笑了:「很好,你現在的狀態,是我想看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