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回去之後,就忙他的事去了。♟✎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孫魏紫留在林府幫著林婉打點事務,一連數日兩人都沒再碰面。
林府的下人換了一批,新來的都被顧府的小廝婢女調教過一番,都十分規矩勤快。
莊子鋪子上的那些管事,也在孫魏紫的敲打下棄暗投明,心思實在太多的那幾個,索性就換人。
林府家底深厚,光是盤點帳目,把各處的人對上號,就讓孫魏紫和林婉忙得團團轉。
好在林婉雖然自小被女戒和那些規矩束縛,但管家、算帳這些也沒少學,做起這些來倒是利落得很。
到了第七日,知縣大人定了馮子昂的罪,孫魏紫陪著林婉去看判決。
林父林母都是因病過世,有古寧縣的幾個大夫問過診,倒真不是馮子昂謀財害命。
這人想要錢財,卻無直接取人性命的膽子。
還有那真正的李玉泉死後,這人為了頂替他的身份,隨便在山上找了地方埋了,衙役們押著他和沈雨竹在山上找了好幾天才找著。
前幾年匪亂猖獗,到處都有劫道劫財,直到秦灼掌兵,四下平亂,那些盜匪死的死,散的散,顧長安派人細查也追尋那些盜匪的蹤跡,卻得知那一夥盜匪早就被剿了。
不過當時馮子昂送李玉泉去醫館求醫倒是找出了人證來,知縣大人再三審問之下,才認定李玉泉之死,確實不是馮子昂所為。
不過馮子昂雖然沒背上人命,但是他冒用他人身份明,騙婚林婉,謀取林府錢財,還險些逼得林婉自戕,更在公堂之上欺瞞、偽造證據、妄圖脫罪,為防他人效仿,也該重罰,杜絕此等不正之風。
公堂上,田茂德的嗓音重重落下「馮子昂數罪併罰,流放三千里!」
被關在牢里各種刑罰都嘗過一輪的馮子昂趴在地上,渾身血污,狼狽得不成樣子,連喊冤都喊不出聲來了,眼淚划過髒兮兮的臉頰,落下一道道淚痕。
圍觀的百姓站在堂外指指點點「這人做了這麼多壞事,真是活該啊!」
「只可憐了林家小姐!」
「還有被他冒用身份那人的未婚妻也慘啊,那姑娘前幾天跟著衙役們在城外尋找未婚夫的屍骨,聽說找了三四天才找著……」
「聽看見的人說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那姑娘就脫下外衣包著抱回來的!」
林婉聽到馮子昂的判決之後就轉身離開。
旁人的議論,還有罪有應得的馮子昂,她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姐姐,等等我。」孫魏紫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小牡丹心裡還在琢磨要怎麼開解林婉。
畢竟她這幾天已經把能說的話都說盡了,實在想不出什麼新的說辭來。
而且林婉一頭扎進了家中產業里,忙得連水都顧不上喝,明顯是不想提馮子昂,也不想聽別人提。
小牡丹心下還在糾結著。
還是林婉先開了口,「我想去給我父親阿娘上香,告訴他們這些天的事,還有……馮子昂的下場。」
孫魏紫聞言,連忙道「該去的,我陪姐姐一道去。」
林婉聞言,不由得拉住了孫魏紫的手,「多謝你啊,魏紫,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
「姐姐莫要說這樣的話,若不是當你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孫魏紫牽著她一道往前走。
今日陽光燦爛,大上午的,街上行人來來往往。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林府走。
小牡丹與她說了許多的話,總結起來也就一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且等時機到。」
她陪著林婉去祭拜林老爺和林夫人。
林家祖墳在山上,幾個小廝婢女隨行,帶了瓜果糕點去,在墓前擺上。
孫魏紫跟林婉一起上了一炷香,就帶著幾個小廝婢女退到了一邊,留林婉在墓前跟她的父親阿娘說話。
小廝婢女們在附近找了地方歇下。
小牡丹坐在樹下,從地上撿了兩顆松子拿在手裡當核桃盤。
她聽見林婉對著墓碑說了近來的許多事。
略過了她自己受的苦。
說完了馮子昂的下場之後,就開始講林家的那些生意,馮子昂不是什麼做生意的苗子,得了那些產業之後,虧了許多。
先前林婉被那夫妻倆磋磨,自身都難保,更顧不上那些。
如今家中的一切都又回到了她身上,卻是一堆爛攤子,林婉倒也不是抱怨,只是十分感慨。
林婉一個人在墓前說了許久。
上午上的山,說著說著就午後了。
孫魏紫倒是不催她。
只是小廝婢女們在一旁操心,說「小姐早飯就沒吃多少,這會兒午飯的時辰都過去好久了,這樣餓著對身子不好」。
孫魏紫早飯倒是吃得不少,她當乞丐的時候餓怕了,後來哪怕到了秦灼身邊,再也不用擔心吃不上飯,她還是有得吃就吃。
不管再累再忙,都不能耽擱了吃飯。💣ඏ 69Şђu乂.𝓬𝓞M 🔥♦
小牡丹站起來,想喊林婉一聲,卻聽見林婉跟那墓碑說
「父親,您以前一直跟我說,女子生來就該溫柔懂事,到了年紀便嫁人,好好的相夫教子,我一直深信您說的是真的,也一直在照您說的做,可我所嫁非人,險些沒命,一無所有……」
林婉說著說著,便落下淚來,「父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當今陛下為何要提倡女子讀書經商,自立自強,因為生為女子,想在世上活出個人樣來,本就比男子艱難。」
她說「將一生託付給別人,焉知那人可堪託付?若所託非人,家財性命都難保……父親,阿娘,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會過得很好,你們放心。」
林婉說完這句,把所有紙錢都倒在了火盆里,看著那些紙錢都被燒盡了灰燼。
就像那些不堪的過往都成了飛灰。
她轉身走到孫魏紫面前,「我們回去吧。」
「好。」孫魏紫把林婉後面那幾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越發對自家陛下敬仰萬分。
陛下為大興朝做的,從來不止是踏平北漠,守衛山河。
女帝登臨天下,更意味著天下女子有了更多的出路。
孫魏紫跟林婉一起下山回林府,走的不是來時路,到山腳下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座新墳。
新墳邊上蓋了一間小茅屋。
披麻戴孝的沈雨竹正從茅屋裡走出來。
孫魏紫看到的時候,都愣了一下,當即讓車夫停下,跳下馬車走上前去,「沈姑娘,你這是?」
「守墓。」沈雨竹瞧見是她,也走上前來,「聽聞姑娘與顧大人熟識,還請姑娘代雨竹謝過顧大人大恩!」
沈雨竹說著,直接朝孫魏紫屈膝,拜了下去。
孫魏紫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嚇一跳,連忙伸手去扶她起來,「沈姑娘這是做什麼?折煞我了,快起來!」
隨後下馬車的林婉見狀也走了過來,幫著孫魏紫一起扶沈雨竹起來。
「若不是顧大人派人來晴州,只怕我到死也不知李郎已去。」沈雨竹被兩人攙著起身,她這幾天許是天天哭,眼睛腫得比第一次上縣衙那天還厲害。
她同孫魏紫說,要不是顧大人,知縣和那些衙役也不會費心去尋一個死人的屍骨。
這墓地也是知縣特許給他的。
否則,沈雨竹和李玉泉都是外鄉人,是沒法在此安葬的。
沈雨竹用了所有的積蓄,給李玉泉買了一口薄棺,在墳墓旁蓋了一間茅草屋。
沈雨竹說「我與李郎青梅竹馬,誰知一別竟是永訣……馮子昂說,他臨死前一直在說不想負我,他落第之後就回鄉,一日沒有多耽擱,他想快點回來陪著我,以後我就留在這裡陪著他,陪他一輩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倒不見什麼哀傷之色,反倒還挺平靜的。
仿佛,這就是她往後最好的生活一般。
李玉泉不曾負過沈雨竹。
他只是想快點回家,快點回到他的未婚妻身邊。
過普普通通的日子,長長久久的廝守。
奈何,人不遂人願。
李玉泉死在了回鄉途中。
還被馮子昂冒用了身份,誤了林婉的姻緣。
孫魏紫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婉與沈雨竹各有苦楚,此時相見,更是兩眼淚汪汪。
「沈姑娘孤身在此,若有難處儘管來林府找我。」林婉說著,立馬又補了一句,「即便沒有難處,也可以來找我。」
「多謝林小姐。」沈雨竹朝她福了福身。
林婉還了一禮。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孫魏紫和林婉才一起上了馬車,回林府去。
回到府里,已經是下午了。
灶間備下的午飯熱了好幾遍,端上桌來的時候,色澤已經沒那麼好看了。
林婉許是去父母墓前說了許多話,又見沈雨竹結廬守墓,知這世間不順者眾多,自己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而且她還遇上孫魏紫和顧大人,已然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開了之後,她倒是比前幾日吃得都多。
孫魏紫見她吃得下東西了,也用了不少。
小牡丹一邊吃,一邊回想著沈雨竹托自己感謝顧大人的事。
算起來。
她這些天都沒見著顧大人。
今日知縣大人在縣衙判馮子昂的罪,她本以為顧長安回來,誰知他竟沒出現。
也不知他這些時日究竟忙什麼去了。
差事辦的順不順。
吃晚飯,婢女們進來把碗筷都撤了下去。
孫魏紫跟林婉一起在花園裡漫步消食。
走了一段路之後,小牡丹才同她說「林婉姐姐,我在林府也住了好些天了,也該是時候告辭了。」
「你要走了?」林婉乍一聽到這話,當即停下腳步看她,「你這麼快就要走,可是有什麼急事?」
林婉最艱難的這些時日都是孫魏紫陪著,已經習慣有這樣一個人身邊的日子,此時忽然聽她要走,難免多問一句。
孫魏紫被問的有點不知道怎麼說,「倒也不是什麼急事,就是……」就是想去看看顧大人。
林婉不知道她欲言又止的後半句是要說什麼,只略想了想,便道「你為了我的事,在古寧縣耽擱了這麼多天,確實夠久了,只是你要走也不早些同我說,我承你如此大恩,怎麼也該備份厚禮相謝。」
孫魏紫連忙道「厚禮就不用了,我本就是里報恩的,我謝你,你謝我的,謝來謝去沒完了。」
「你不要謝禮,怎麼也該讓我設宴相送。」林婉說著,頗有些懊惱道「我也不知你今日就要走,方才還你陪著我吃熱了好幾道的飯菜……」
孫魏紫一聽,笑著打斷道「我就是怕麻煩,才沒有提前跟姐姐說的。姐姐放心,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見,且不說古寧縣離京城這麼近,我隨時可以再來,就說我過些天回京還要路過此處,倒時我定要再來府上叨擾姐姐的。」
林婉聽她這樣說,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便說要親自送她上船。
顧府的小廝婢女,留下兩人在林府支應著,其他人跟著孫魏紫一起回船上。
林婉想跟孫魏紫多待一會兒,這次出門就沒坐馬車。
姐妹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攜手同行。
這些天,孫魏紫是看著林婉一點點振作起來的,這一路說了許多話,臨到岸邊時,她又怕古寧縣的人都知道林婉被騙婚的事,流言蜚語要人命,她捨不得也放不下林婉,便同她說「林婉姐姐,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
「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我去了京城,流言蜚語也是少不了的。」林婉雖然捨不得孫魏紫,但她在這件事上倒是清醒得很,「我被人坑騙,又不是我的過錯,我在這跌入谷底,我就要在這站起。」
「嗯,你能這樣想很好。」孫魏紫抱了她一下,「林婉姐姐,你要珍重。」
「你也要珍重。」林婉回抱了她一下。
孫魏紫放開她,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船,滿心不舍。
小牡丹掀開帘子進船艙時候,直接撞上了顧長安,嚇得她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退的太急,船有些搖晃。
「幾天不見,跟誰學的投懷送抱?」顧大人伸手扶了她一把,語氣裡帶著三分嫌棄,七分調戲道「還學的這麼潦草,險些一頭把我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