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鵬應該是感覺到了身後來人了，回過頭來。
見到是宋子瑤，他先是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將宋子瑤拉到了另外一間辦公室。
姚鵬直言不諱道：「我剛看見陶姐好像在辦公室里哭呢，就沒敢進去。」
宋子瑤點了點頭，不過看著姚鵬的目光里還是帶著審視。
姚鵬跟剛認識那會比起來，變化主要是在氣質上。
他以前做搬卸工，看著腰背都是彎的，雖然做小攤販掙了點錢，但這些錢並沒有讓他看起來更自信。
現在就不一樣了，這個連鎖超市可以說是他一手做起來的，先不說掙多少錢，光是帶給他的成就感，就足以讓他挺胸抬頭。
體態變化，加上談吐自信，讓他有了些風度翩翩的感覺。
超市裡的女員工私底下沒少討論過她。
這樣的姚鵬，應該是不缺對象的，但到現在為止，除了先前那個碰瓷的女秘書，宋子瑤還沒聽說姚鵬有過什麼花邊新聞。
按現在的標準看，他年紀也不小了吧。
宋子瑤的打量目光，讓姚鵬有些瘮得慌。
他笑道：「宋姐，這是怎麼了？」
宋子瑤試探地問道：「對了，以前聽你姐說過，你對你那個青梅竹馬挺上心的，你現在也算成功了，就沒想過把人家娶回家？」
姚鵬立馬搖頭道：「宋姐您可別聽我姐瞎說，那不是什麼青梅竹馬，就我們那一堆一塊長大的好些人呢，男男女女十幾個，都是青梅竹馬了。」
頓了頓，姚鵬又道：「而且我姐說的那人，上個月才剛結婚。」
「誰結婚啊？」陶春妮出現在門口。
陶春妮的眼睛有些紅，但其他還算正常，基本看不出來哭過。
陶春妮也以為宋子瑤和姚鵬並不知道她哭過，所以神色正常，甚至嘴角還帶著笑意。
姚鵬目光深深地看著陶春妮，嘴上道：「沒誰，就我一個朋友，你不認識。」
陶春妮點點頭，然後轉向宋子瑤，兩人說起工作來。
姚鵬見狀，回到了隔壁辦公室。
一個小時後，把該處理的工作處理完了，宋子瑤才看著陶春妮嘆了口氣。
「你家裡最近又出什麼事了？」
「嗯？」陶春妮不明所以地抬頭。
宋子瑤伸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一看就哭過。」
陶春妮摸了摸眼睛，然後頹然地垂下眼睛，勾著的嘴角再也勉強不住。
辦公室的隔音還算不錯，陶春妮便關上門，大膽地傾訴起來。
「是他妹妹，離婚了，剛斷奶的孩子都沒要就跑回娘家來，火急火燎地讓我給她找個有錢的對象。」
「其實她先前嫁的那個男人屬於高攀，可現在大概是覺得自己哥哥有出息了吧，又或者受了什麼別的刺激，說離就給離了。」
宋子瑤目瞪口呆，這是什麼品種的奇葩？拿婚姻當過家家嗎？
陶春妮苦笑道：「王......王一光也罵她了，可罵過之後，還是不得不給她擦屁股，畢竟是親妹妹。」
最後一句話，是王一光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此時陶春妮說的語氣不無諷刺。
宋子瑤皺眉道：「他願意擦屁股就擦，關你什麼事？」
陶春妮沉默了半天才道：「王一光說，他不好介紹單位的同事給自個親妹妹，讓我幫著踅摸踅摸。」
話說得雲淡風輕，但其中的意思細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王一光也知道自己親妹妹是個什麼德行，介紹給誰就是禍害人家。
他單位的同事是要長期相處的，處理與同事的關係是他事業中的一部分。
將事業看得最重的他，怎麼可能在自己的人際關係中埋下一個隨時會作妖的禍害種子呢？
陶春妮又道：「他還建議我將姚鵬介紹給王三菲。」
宋子瑤：「......啊？」
陶春妮：「他說姚鵬不管哪方面都滿足王三菲的要求，成不成都沒關係，不成還更好，因為那樣就可以打破王三菲的幻想，讓她回歸現實，認清自我。」
宋子瑤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合著誰都是他的工具人了。」
陶春妮也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是啊，他就沒考慮過我跟姚鵬也是朝夕相對的同事，王三菲要是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我怎麼面對姚鵬？」
宋子瑤道：「別聽他的，這事你別管。」
陶春妮是拒絕了王一光，王一光也沒多說什麼。
只是昨晚的兩人，又背對而眠。
夫妻間的關係脆弱得像雞蛋，經不起一點磕碰。
陶春妮覺得壓抑，覺得心累。
晚上回家的時候，照例是沒話說。
王一光幾次想開口，最後都咽了回去。
幸好今天丫丫去了同學家玩，一會到了要睡覺的時候再去接回來就行。
久違的，這個晚飯又是壓抑而沉默的。
-
王母要過五十五大壽。
鄰居們都背地裡嘲諷，人家都是過了六十才辦整壽，她倒好，才五十五呢，就要過壽了......
不過誰讓人家兒子兒媳婦有出息呢，一個當上了幹部，一個那麼會掙錢。
所以大家即使鄙視，當著王老太太的面也不得不奉承。
這便是王母的目的。
本來她要過生日，姓陶的是要她上飯店過的。
上飯店有上飯店的好處，但王母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家擺上幾桌。
一來可以顯擺自家現如今的大房子。
二來可以讓親戚朋友都見識見識，她也是有保姆使喚的人！
到了這天，陶春妮便從飯店定了幾桌席面給送家來了。
王家住的這個小院，原先住的是兩戶人，現在連房帶院全歸王家。
左鄰右舍、親戚朋友還沒恭維完房子，接著飯店送席面的人又來了。
打頭一個穿西服的男人先是文縐縐地給王母道了賀，然後便大手一揮，唱道：「開始上菜！」
一個個穿著統一服飾的漂亮女服務員，陸陸續續捧著一個個碗盤往桌上擺，擺一道報一道菜名。
菜也是一個比一個硬，那鮮紅油亮的大肘子，直讓人口水長流。
眾人目瞪口呆。
「哎喲喂，這咋跟慈禧太后傳膳似的！」
一個老姐妹看著王老太太的眼神飽含著羨慕嫉妒，「你的命好哇！兒女出息，還這麼孝順！」
王母狠狠地舒了口氣。
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過她表面還是很能裝的，謙虛地擺手道：「哪裡哪裡，我家這幾個可比不上你家的。」
圍著王母的眾人又是一番恭維。
王母聽得心滿意足了，才大手一揮道：「大家都入席吧。」
院子裡人聲鼎沸，大家都吃得高興。
在院角搓洗衣服的孫阿花叫苦不迭。
還以為今天主人家過壽，她也能歇一歇呢，沒想到比平常還累，都被使喚成狗了！
跟在她身邊一塊搓洗衣服的李麗萍更怨。
自從將王一光定為目標，她便時不時跟著孫阿花來幫王母做活，以期討好。
王母白得個幹活不要錢的人，李麗娟嘴又挺甜，自然是樂得多一個人使喚。
李麗娟便以為自己討得了王母的歡心，來得更勤了。
今天王母過壽，她本來是想再認認王家的親戚，特別是想摸摸還沒見過面的王一光媳婦的底。
誰知她跟一大早跟親媽過來，王母便一刻也沒停的使喚著她們。
這會那邊吃得熱火朝天，她肚子都要餓扁了！
李麗娟氣得將一雙不知道是誰的臭襪子一扔，「媽，我不幹了，我要回去歇會。」
孫阿花不同意道：「這麼多衣服，你就全推給你媽我啊？再堅持一會，洗完了咱就回家，說啥下半晌也要在家躺著休息休息。」
孫阿花也是一肚子怨氣。
王母的難伺候，再多的錢，她也不想幹了。
孫阿花瞥了眼女兒，知道她心裡是啥打算。
乾脆，幹完這個月就離開吧。
也好掐斷李麗娟的念想。
否則她怕早晚給她惹出事來。
這時，一個聲音在孫阿花的耳邊響起。
「孫姨，怎麼是你啊？」
孫阿花扭頭一看，想了也會才想起來，眼前穿著體面的婦女，正是以前在宋子瑤那見過的......叫什麼來著？
哦，陶春妮！
想到這，孫阿花才一拍腦袋！
她就說，怎麼覺得王一光這個名字這麼耳熟呢。
王一光，不就是這個陶春妮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