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五年初秋七月,是兵亂第三年。
宿岩城猶為雪上加霜,乾旱從開春一直延續到今年初秋,大地龜裂,河床乾涸,目之所及,杳無生機。
劍南道上,有一長串衣衫破爛的百姓緩步前行,向南方逃荒。
離這不遠處的山坳里,被人縛住手腳倒掛在樹上的方青青痛醒了。
一股灼熱撲鼻而來,方青青覺得腦子要炸開了,像是被反覆碾壓過的痛不欲生。
她拼命想睜開雙眼,可生澀乾涸糊住了眼皮,睜不動,只能急速催動異動,使木系異能一點一點滋潤五臟六腑。
「娘希匹,這筆買賣虧了,死丫頭瘦成一根竹竿,渾身上下的血水,怕是引不來幾頭狼。」
「能逮一頭是一頭,先墊墊肚子裡的油水,再多曬些肉乾留著換大刀。要是狼肉不夠,尋著機會再買上幾個人做餌。」
「大樹哥說得對,鬍子,你把那堆竹子削鋒利些。娘的,熱死人了。啊呸!」
「待會兒黑疤子去放血,在她手腕上、腳腕上割上四刀,讓血流得慢一些,血腥味兒一吹,群狼聞著味,准來。」
………………
一陣一陣粗魯的罵罵咧咧不斷傳來。
割她的手腕放血?
娘的,找死!
咔嚓!
一鈍一鈍削竹子的聲音,像催命一樣叫喚著。
方青青急得,使出洪荒之力,終於,體內飆出一股清涼上涌,她睜破了眼皮。
偏著頭垂眸往下看,一群黑黢黢的五個大漢像末世的難民,瘦乾的身形,光著粗糙裂皮的膀子,只穿著一條半截的破爛褲子。
五人正忙活著往陷阱內插竹籤,削竹籤子,未曾發覺方青青已經醒來。
方青青舔著乾裂的嘴唇,長呼一口惡氣,雙手翻轉出一把鋼刀,割斷縛住雙腳的繩子。
離最近的大漢聽見聲音,一扭頭,對上一雙冰寒的眸子,打了一激靈後叫道:
「死丫頭醒了!她要逃!」
說話間功夫,大漢跳起身子,惡狠狠地朝方青青走來。
方青青美目一厲,兩隻小腿灌注異能,奮力地朝大漢踹去。
啪嘰!
大漢被摔得老遠,撞倒在樹樁上,四射的鮮血飆起,不過片刻像條死狗,一動不動。
剛站起身子的四個大漢,呼吸一滯,幾息前還活生生的鬍子被瘦弱無力的死丫頭一腳踹死了?
「死丫頭,你找死!」
四個大漢疾步的朝方青青圍困,握起的拳頭青筋暴起,惡狠狠道。
人越來越近,破風的拳頭離她頭顱不過十公分。
生死時速之際!
方青青蹭的一下割斷雙手的繩子後,勾住樹杈,反手從空間抽出一把手槍。
「砰!砰!砰!砰!」
還未有所反應,四個大漢瞪著圓鼓鼓的眼珠子應聲倒下,乾裂的土地上捲起一片塵土。
為了掩蓋子彈槍眼,方青青像宰喪屍一樣,拿出一把長鋼刀橫七豎八地砍上幾刀。
再把幾具屍體踢入陷阱中,一夜過去,保證讓狼吃得只剩骨頭。
喘著大氣,抱起她的大長鋼刀往大樹皮上狂蹭血跡,清理乾淨。
「你剛剛用的什麼武器?」
一道冰冷怵寒的嗓音,從後方傳來。
方青青警覺的一個側身,踢起一塊石頭砸去,撲通一聲,一道黑色的身影倒下。
「得勒!剛清理乾淨的鋼刀,白拋費了力氣。」方青青一臉嫌棄的邁著步伐朝黑色身影走去。
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傻眼了!
這名男子著一襲墨色長衫的男子,長著一張人神共憤的神仙姿容,竟然跟末世曙光基地的頭領蒼瑾長得一模一樣!
她能在末世活得滋潤,也多虧了他的照應。
世人只知她是無用的木系異能者,只有他知道,她是雙系異能,還有寬廣無際的體內空間。
就因為經常被蒼瑾帶出去收集物資,走得近了一些,被基地另一個波大腰細、蠻橫無理的付玉嬈,誤會她與蒼瑾有私情。
遭來百般刁難。
有一天,付玉嬈趁著蒼瑾帶人外出開會,她帶著她爹付理事長的異能隊,把她關進了試驗室的喪屍堆里。
就這樣,嗝屁了。
莫不是他也穿越了?
鮮紅的血水不斷從腦袋上咕咕地往外冒,正是她剛剛踢了一塊石頭的傑作。
扒拉開衣裳,胸膛上十幾道觸目驚心的劍傷、刀傷;道道傷口血肉外翻,血珠子時不時滲出,有點駭人。
百般糾結的方青青,在走了第六個來回後,準備救他,就沖他長著一張蒼瑾的臉。
掏出喪屍晶石給自己補充完能量,利用木系治療異能給男人止血後,從空間拿出小拖車,把「蒼瑾」綁在拖車上,將人弄到了一處山洞。
方青青把洞口堵住,從空間掏出照明燈、醫藥包、風扇,花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把「蒼瑾」的傷口縫合好,綁好繃帶。
又拿出一個軍用帳篷,坐在一旁,從空間裡掏出雞蛋、麵包、牛奶,先把自己餵了個半飽。
這才有空打量身段,整理陌生的記憶:
身無二兩肉的身體叫付七七,宿岩城毣縣窪子村付老頭家長孫女,原身的後奶奶為了換三升米,把她賣給一群流寇,流寇拿她做餌誘捕野狼。
幸好她穿得及時,才保了命。從此以後,她就是付七七!
為報承血肉身軀之恩,原身還有一對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等她營救。
看了眼暗下來的天,她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骨,進入了夢鄉。
翌日,晨曦的陽光透過山洞的石塊,斑駁地映入洞內,夢幻般。
躺在地上的男子倏地睜開了眼,烏眸深沉,沒一點波瀾,犀利冰冷得令人膽寒。
他摸了摸昨日痛庝的腦門,忽地想到什麼。
他目光疾速掃射,待看到旁邊熟悉的軍用帳篷,他才勾唇一笑,是如釋重負,是失而復得。
睡飽夢足的付七七伸了個懶腰,爬出帳篷。
「咦,那張『蒼瑾』臉走了?也好,省得他揍我,畢竟把人家腦袋打出兩個血窟窿。」
她收好帳篷往空間一扔,掏出一把大鋼刀。
剛一轉身,她懵逼了一下。
看著洞口一張「蒼瑾」臉。
「你不要惹我,小心我揍死你。」付七七舞著鋼刀,乾巴巴地威脅道。
「蒼瑾」隱著眼底的笑意,扮著委屈的樣子:
「你也不認識我嗎?可我晨起是從這個山洞裡走出去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