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隊伍拐到了官道上。
突然,身下地面震動起來。
負責殿後的青壯年,爬上路邊的樹幹,臉色一變,聲音都變得尖厲:
「有流寇!全是大刀!」
一串三百多人嚇得嗖一下,拔腿就要跑,整個隊伍混亂、嘈雜。
付七七與蒼瑾一人抱一個小蘿蔔,往最右邊人稀少的地方跑。
流寇,無戶帖,就是由土匪、強盜、犯奸作科逃犯等組成的,也有走投無路的良民加入其中。
戰亂荒年,有戶籍的良民,就是錢財。
反抗者就地宰殺,順從者賣掉為奴,太過年幼的孩童直接扔在路邊被亂馬踩死,或……吃掉,慘無人道。
遠遠的黃土道上,幾十匹馬奔騰而來,
「駕……駕……」急促的駕馬聲由遠及近,幾匹馬並駕齊驅,占據了整個黃土飛揚的官道。
一個急剎,揚起陣陣塵囂,掀飛的灰土嗆得逃荒的鄉鄰們咳嗽不止。
土灰散去,二十多匹馬騎已近在眼前,一個個斜挎大刀,目露凶光。
如臨大敵的鄉鄰們縮在一堆,氣都不敢喘一下。連拿柴刀、鋤頭等武器的三村結盟護衛隊也不自覺地丟下手中物什,往人堆靠。
打頭的是個半大錦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坐在馬背上,極其囂張輕佻道:
「原來一群賤民!你們去瞧瞧,隊伍里可有水靈的姑娘,爺這一路慾火沒地方泄。
該死的賤人,還敢拒了我家提親。」
付七七與蒼瑾對視一眼,這群流寇可不像「流寇」,身後衣著各異的流寇更像侍衛,行動有素,通身血煞之氣。
從錦衣少年後面走出兩個落腮鬍大漢,跳下馬,肆無忌憚地挑起人群中一個一個女子的頭。
其中一個更過分的,挑撿中還時不時伸進去捏胸摸屁股。
瑟瑟發抖的少女哭著望向家人,旁邊的家人們看著還沾了乾涸血跡的大刀,嚇得不敢動彈。
挑完一圈後。
一個落腮鬍大漢吐了一口唾沫,斜眉道:
「五少爺,一個個太醜了,干扁沒胸,全是骨頭,還沒府上的粗使丫鬟好看。」
「呸!」錦衣少年發泄得也吐了一口,提溜起最近的一個村姑。
猝不及防,騰空而起的村姑驚嚇得鼻涕眼淚往下掉,錦衣少年被噁心到,抽出大刀,一刀砍去。
血水飆空,村姑躺在地上了無生息。
說殺人就殺人,把荒民們嚇得呆若木雞。
村姑的娘放聲大哭,被旁邊的漢子一把捂住嘴巴,死死地壓在地上,不讓她衝過去。
錦衣少年不屑往漢子背上,吐上一口痰,踩了上去。
人群中崔氏突然出聲,大著膽子說:
「貴家公子,要找好看的姑娘?」
錦衣少年跳下大漢的背上,拎著滴血的長刀走去,指著她,也不說話,發出陰沉沉的笑。
令人毛骨悚然。
崔氏控制住驚慌抖動的身子,「長……長得最好看,就是付七七。」
宛如平地一道驚雷起。
周圍的鄉鄰眼睛驟然瞪大,難以置信望著崔氏。
這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流寇,還推自家侄女送死。
尋著賤民手指的方向,錦衣少年走到付七七跟前,在一群賤民中,她收拾得最乾淨,乾癟的身材,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靈氣逼人。
他流連花叢中數年,深諳女子骨相,眼下沒肉,下不了嘴,養一養是個絕色。
蒼瑾一雙冷眸里難掩嗜血,「退後!」
付七七抵了抵生痛的舌尖,有血腥味,剛咬得,她接過蒼瑾遞來的昭昭,退後兩步時,不動聲色地摸出一把手槍。
身旁的小岩岩抽出短刀,像狼崽子一樣盯著錦衣少年。
一群賤民,花樣真多。
錦衣少年玩味一笑,側頭看去,他驚住了。
沒想到旁邊的男子長著一張刀削斧鑿過面容,稜角分明;其美色與大玄朝四大公子相比,毫不遜色。
女的太小不能玩,男子可以,特別是俊冷怵寒,玩起來更帶勁。
他一臉興味,大聲道:「把他們都帶回去!」
兩個絡腮鬍大漢意會的猥瑣一笑,剛剛光看女子,沒想到藏著如此絕色的男子。
蒼瑾抽出長鋼刀,走了過去。
「啊啊!」
兩聲慘叫後,兩個絡腮鬍大漢被一刀斃死,死透了。
刷刷!
馬背上穿著奇形怪狀的護衛們,跳下馬背抽出長刀,圍了上來。
錦衣少年眯起危險的招子,這才正色地看向蒼瑾。
「全部上,別傷了皮子!」
刀光劍影,血氣嘶殺。
「啊啊……」
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起,已經倒下「八名流寇」,鮮血染紅了黃禿禿的官道。
錦衣少年臉色難看,死了八人,可這名男子毫無頹色。
念頭一閃的功夫,血泊中又倒下兩人。
已折損過半,如若遇上真正的流寇,他有性命之憂。
「算你狠!我們撤!」錦衣少年翻身上馬,陰騭回望,待他帶了人馬過來,定要把這個雜碎綁起來玩死。
「駕」的一聲,打馬飛馳而去。
付七七擔憂道:
「可惜,我武藝不精,沒能幫上忙。現在放虎歸山,我估著明日,他就會反殺回來。」
她武藝本就不精,全靠異能之力,在鄉鄰們面前不能貿然地露出馬腳。
蒼瑾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別怕,一切有我。」
他其實有了主意,眼下已經下晌五時,這一幫人行路大半個時辰,肯定要找歇息地,晚上摸過去收尾。
這群人走後,還餘下五匹馬沒牽走。
付七七眼前一亮,跟著蒼大哥把馬匹牽過來。
石孤村黃里正眼一暗,上前攔住,清咳了聲:
「付家女娃,這幾匹馬,要歸公,統一處理。」
平潭村胥村長得了黃里正的眼神示意,從人群中也走了過來,人模狗樣地摸了一把短須:
「黃兄此話在理,有了五匹馬,巡邏的漢子們也省些腳力,也好保佑鄉親們。」
說得道貌岸然,可兩人眼裡的貪慾,就差寫在臉上。
兩人對視一眼,有了共識,巡邏的隊伍中都有自己家兒子,到時一人安排一匹,日子久了,就是自己家私產。
付七七不爽,問道:
「這些人是你們殺的?」
「不是。」
「你們可有幫忙驅趕惡人?」
「沒有。那是因為,他們全部有刀。」
「一百多名漢子,打不過二十人,那你哪來的臉,要貪了我家蒼大哥的戰利品?」
「你……」
「你什麼你,你想與我家蒼大哥比拼一把?今天要是沒有蒼大哥,這群流寇能善罷甘休?救了你們的命,還得舔著臉送給你們馬匹?」
「……」兩人息音。
完勝。
見付七七對地上十具屍體身上的衣服鞋子,不感興趣,全都一窩蜂地沖入血水中,剝衣脫鞋。
付七七嘴色猛抽,跟末世的難民一樣,搶死人東西。
五匹馬,她跟蒼大哥商量了,留下三匹,到時找輛馬車架子正好趕路。
餘下其中一匹借給曲叔家,一路上多虧曲叔家的板車,岩岩和昭昭才不用這麼辛苦。
另一匹借給趙里正家,他最公正,在村子和逃荒的路上,對她家多有幫襯。
馬騎上搜出四個水蘘、三包炊餅,這次死了三人,兩名護衛漢子,一名少女,付七七徑直走到死人的家裡,全部分了出去。
有一些村民向付七七投去異樣的眼光,付家老大家女娃是個心善的。
安排完馬匹後,付七七徑直朝付家走去。
算帳!
那日她被賣給流寇餵狼就是崔氏挑唆的,而且還有一事,付七七原身,一直懷疑娘親過世是崔氏搞的鬼。
見付七七臉色難看地走了過來。
崔氏尷尬的笑笑,討好道:
「七七,我看那個貴公子哥穿著精貴的衣裳,有馬又有人手,你跟過去,肯定是享福。」
害人性命,又來跪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