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校尉行了禮,回稟道:
「將軍,山崩處,我們的人在三座三頭,仔細查了兩回,每隔三米,朝底地下挖掘一米。
並沒有看到機關,也沒有看到其它可疑物件。」
眾人心中暗暗稱奇,莫不是就這麼巧,山崩了?
申殘陰沉著臉,壓抑著極怒,望著另一側,「你們呢,混入難民中可有收穫?」
士兵看了一眼暴怒的將軍,硬著頭皮回稟:「我們兄弟十人,喬裝打扮混入各方營地。得到的消息,大致相同。」
「說……天罰……已經發生過兩回,跟今天晨起一樣,轟天炸地的巨響,把一幫流寇炸得灰飛煙滅,連個屍首都不見影子。」
「我們早先探得,難民經常能採摘到南瓜、大豆、土豆、還有茂盛的野菜,說是月神所賜。」
「然後……難民們認為這次山崩也是神明保佑,幾番推測說,神明就是月神娘娘,在庇佑他們。難民們準備設了祭壇,參拜祈福。」
砰!
一個茶杯砸去,士兵不敢躲避,額頭上霎時被茶杯碎片劃出一道四五公分的血口子,鮮身噴涌而出。
申殘青筋暴起,扯出一道殘忍的笑意。
「月神?月神給老子暖床,老子都嫌棄!哪來的月神?!裝神弄鬼的難民!」
「那一群難民中,定是有蠢蛋還藏著許多糧食,為了出關口,才施救一二,故意說採摘的糧食。當老子是那等蠢人,能被他們欺騙。」
有應和的將士,當即冷嘲熱諷。
「就是,老子也不信,老子婆娘被畜生搶走姦殺時,怎麼就沒有神明搭救?還得老子一把刀,帶著兄弟們殺他全家,報了仇!」
「嘿嘿,還月神娘娘,老子殺的人,沒有三百,也有二百。怎麼不見她老人家懲戒我。」
「你個禿子,才三百,老子手中起碼沾過五百人的血。」
在場的將士們還是有很多敬畏神明,況且聽說前一日還是荒蕪的土地,第二日就長一片瓜果,此神術,不是神明?又豈是凡人所為。qqxδnew
眼下大將軍暴怒,大家不敢言語,可到底怕沖了大將軍的忌諱,想著晚上拜一拜,請月神娘娘原諒一二。
坐在一旁,一直未出聲的蔣文書,心思轉了轉,摸了摸短須,緩緩道:
「申將軍,此事,倒還有一計。」
申殘狠厲的眸子轉了過來,「說!」
蔣文書站起身子,手中摺扇晃了晃,說道:
「此地難民逃出宿岩城,無非兩個去處,一則我們端州,二則江南府。如今戰火紛亂,誰還有餘糧接納、招攬難民?」
「故難民逃出此地,依舊缺吃、缺喝,還有各地匪患搶劫,他們依然面臨被逃亡欺壓之境。如若有個小官小職,或棲身之處,於他們而言,無疑是天降陷阱。」
申殘嗤道:「不行,誰要這一幫廢物。」
蔣文書繼續搖著摺扇,不緊不慢:
「大將軍,你且聽我說完。
一則:我們可貼出告示,凡若舉報霍家餘孽、知曉殺害藏五少線索者,可獎勵他攜家帶口在敕縣落戶。
溫家是大玄三大糧商之一,溫家嫡系如今可都居於敕縣,王爺正頭痛如何謀算溫家糧食。且溫家族訓一向樂善好施,標榜『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舉報線索的這群難民正好他們接手。
此計,為五少報仇,也為五爺謀溫家糧草分憂。
二則:其它非提供有用線索者,凡識文斷字、凡精通武藝者,經篩選後,可入端州軍營做進一步安排,這一群人當中,如若真有能人,我們倒不妨收下。
如若沒有,最次,也可一併丟到敕縣。
此計,為王爺肅清名,揚善名。」
此言一出,院子裡氣息的都壓得極低,他們都是一群流寇,草莽出身,大字不識幾個,腦子一根筋。
聽著蔣文書,彎彎繞繞說一大堆官話、計策,他們聽不明白。但他們認一個理,所有陰謀都不及手中一把大彎刀,殺幾個人震懾一二來的痛快。
有的人直接冷笑出聲。
有的人面有不善的盯著蔣文書,白面書生,天天吃乾飯,寫幾個字,王爺還說他差事辦得好。
還時不時跟將軍諫言,這也不能幹,那不合規矩。
他們早就想擼了他。
今日機會正好,把蔣文書削了,出口惡氣。
申殘臉色一陣陰晴不定,乖戾又冷狠,好像隨時都會狂躁暴跳。
在申殘走了第五個來回時,大家還以為等待蔣文書的是壓入監牢、刑罰侍候時,卻見大將軍臉上揚起慣常的囂張狂。
「哈哈哈哈!」
「難怪都說書生腦子好使,蔣文書的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
「來人,幫蔣文書研磨,寫告示!」
流寇士兵:……不殺他?
一邊機靈的幾名親兵,立馬去書房搬出案幾,拿出草紙、墨條、硯台等物。
蔣文書撩起袖袍,不假思索地將剛剛提議寫在告示紙上,旁邊有小廝幫著一起眷抄十來份。
盯著一沓紙墨,申殘歷來最不喜字墨,就他如今認的這些字,還是王爺逼他學的。
可今日一見這一沓,全是寶貝!
很快,十幾路士兵配著彎刀,光明正大地沿著劍南官道各難民營地,張貼告示。
當即,有識字的書生,把告示的內容念了出來。
瞬間,引起一片譁然。
「明日可以出關?」
「端州招能力?還給安排落戶和差事?」
「真的嗎?難道傳言有誤?前面殺人大頭兵,是不是沒有聽令夷王和申殘大將軍,擅自行動?」
難民們臉上露出不可置信,慢慢的竟有為夷王和申殘大將軍洗白的趨勢,還稱讚仁義之舉。
難民中有乏好漢、義士,夷王本就一直施以暴行,搶強地盤,掠奪民財。而申殘身為他身上大將軍,更是其中行暴徒之翹首。
當即說道。
「呸!我親眼所見,這群士兵搶了十幾個女子…………才幾日,那群女子的屍首,就被拋屍坑,生生被凌辱致死。」
「對!我們村有個小孩驚了他們的馬,被大頭兵一刀攔腰砍死。」
說起傷心事,有難民當即哭起來。
窪子村等難民營。
旁邊官道上傳來歡呼聲,馮里正派了大兒子和幾個大漢去查看情況。
「好消息!爹,好消息!終於可以出關了!明天開放關口。」
遠遠的馮興發高興的大叫。
「真的!」馮里正沖向兒子,緊緊的握住兒子的兩隻胳膊。
後面的大漢喜不自禁,「馮叔,是真的!」
一群剛圍上來的難民,聽到確切的消息,跳起來大喊大叫。
「終於可以出關了!」
「老天爺!有救了!」
…………
付老二這一次也跟著去了,他悄悄的穿過熱熱鬧鬧的人群,走到大兒子跟前,神神秘秘道:
「常鴻,那榜上還說了,到時選一些識字會武的,可以入端州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