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里翹首以盼。
最後一個決戰副本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在如今這個幾乎全部S級都棄權,3諸葛暗宣告死亡的情況下,9魔術師成為最後一根獨苗苗。
漆黑的直播間裡,大家還在討論。
【如果魔術師也沒能通過導師考核的話,那豈不就是沒有人能拿到萬能許願券了?】
【確實誒,但我還是希望魔術師能夠拿到最終的勝利,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要許當初那個願望,但是】
【也不知道導師考核是不是失敗就會失去生命,真的好擔心,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總之魔術師一定要好好的,寧願拿不到許願券,好好的就行】
【樓上+1,諸葛大佬的離開真的讓我好難過明明才知道他是一個好人,就要迎來這樣的結局,我淚奔了】
不僅僅是直播間,正在演播大廳里的練習生們也紛紛提心弔膽。
所有人都擔心著決戰副本的艱險。
畢竟在他們眼裡看來,導師考核甚至比和S級1v1的副本還要更難。畢竟沒有人能夠猜得到那位大人的心思,更沒有人摸得清他的喜好。
也正是如此,魔術師的安危才會這麼緊緊牽動所有人的心神。
恐怕沒有人想得到,在他們腦海里刀光劍影,充滿廝殺和血腥的決戰副本,事實上開啟後卻平淡到像是在度蜜月,兩位當事人甚至悠哉悠哉在裡面生活了一年。
例如端坐在王座上的眾位S級們,在那方代表諸葛暗的八卦盤符號黯淡後,幾個人聚眾和那幾位解除了控制的S級攀談,才知道他們竟然都還保留了一些被當成傀儡時操縱的記憶。
「不並不是全部,但的確保留了一些。」
就連最沉穩的黑巫師,也露出窘迫到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縮進黑袍子裡的表情。
他的記憶斷斷續續,但有幾段記憶格外明顯。
例如在第一中學副本的宿舍里,他的床位正好就在魔術師的床位正下方。
這都算了,最重要的是黑巫師還記得1將人堵在樓梯間陰暗狹窄的夾角里,一邊和魔術師若無其事地威脅調情,另一邊還讓他這個倒霉蛋圍觀。
彌賽亞:「」
看到黑巫師那個表情,金髮聖子不由得悲從心來。
之前在精神病院裡的那些忽悠就算了,竟然還那麼不禮貌地拿起畫筆直接在藝術家鬼魂畫好的畫上塗塗改改。改完後還毫不客氣地嫌棄了一下藝術家的繪畫水平,順帶把畫拿走掛在1的房間裡,每天兀自欣賞。
這都還算了,最尷尬的是假面化裝舞會時候,他們圍成一圈,被迫攔住人群,清開場地,張開嘴狂接狗糧。
這都是什麼事啊!!!
和他們比起來,黑衣阿贊和波塞冬可能是最為淡定的,因為從表情上來看他們已經麻木了。
過了一會,黑衣阿贊才開口,「放心吧,就算魔術師輸了他也不會出事的。」
深知如此的彌賽亞和黑巫師都對此表示高度認同。
身為旁觀者反而更能看清。
至少他們從未看到過那位大人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
不管之前如何針鋒相對,但到底隨著時間的推移,惡魔殺意的確是一步步下降,最終悄然湮滅,再也不見。
雖然在場基本都是單身狗,但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了?所以比起憂心忡忡的梵卓驅魔人和土御門等人,這些被解放的傀儡反倒淡定無比,完全不擔心宗九的安全。
就在大家彼此有些沉默,緊張注視著如今依舊還是一片漆黑的直播間時,意外發生了。
原先的直播間只有兩個符號剩餘,一個是撲克牌,另一個是玫瑰花,它們靠在一起,預示著決戰副本的進行。
而現在,撲克牌身上的顏色褪去了,轉而變成了象徵著勝利的淡金色。
土御門第一個從王座上嚯的站起,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魔術師贏了?」
伴隨著他的動作,幾乎其他S級也紛紛一震,將視線聚集到了直播間上。
在那裡,黑色的屏幕驟然亮起。
原先空無一人的白色會議室顯現出畫面,屬於9的王座上漸漸出現一個身影。
【最終決戰已結束,獲勝者:S級練習生宗九】
同一時間裡,幾乎全部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那些竊竊私語和嘈雜都被按上休止符。
每個人都熱切地看著那裡,等到白髮魔術師最終完全出現在王座上的時候,靜止了一瞬間後,排山倒海的熱烈歡呼猛然掀起,幾乎把演播大廳的屋頂都被掀翻。
「是魔術師回來了,他回來了!!」
「他做到了!魔術師做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一愣,向來冰封般的暗紅色瞳孔也柔和下來,收攏在刀柄上的手指不動聲色地鬆開。更別提土御門了,高興到在地上又蹦又跳,和驅魔人擊掌歡呼。
大家歡呼著,注視直播間裡的一舉一動。
王座上的人銀白色的睫毛微動,睜開了眼睛。
他神情冷冽,眼神堅定,暗藏銳利鋒芒。
【恭喜您獲得最後的勝利】
【您的獎品:萬能許願券x1,已經放入最高處,請您即刻前往領獎台進行許願】
在王座的面前,整個純白色的會議室搖身一變,周圍所有的白色霧氣全部不見,轉而變成了透明的演播大廳的背景。
魔術師處於第二層,下方第一層全部都是仰望著他的練習生,就連原先演播大廳最高處S級的王座都被他踩在腳下,彰顯了他屬於最後勝利者的身份。
所有的燈光全部黯淡下來,唯有最高處的領獎台仍然散發著明滅的光,宛如黑暗夜空里唯一的星辰,給一切迷途以指引。
懸掛在空中的樓梯逐漸成型,從王座面前一直抬高,延伸,沒入最高處。
在那裡,一個由白金和水晶拱起擁簇的高台熠熠生輝。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高台上方漂浮的空白紙張。
這張紙只有巴掌大小,通體呈淡金色,卻讓所有看到的人屏息凝神。
那就是驚悚練習生比賽的最終獎勵——萬能許願券!
宗九從王座上緩緩起身。
毫無疑問,這是全場萬眾矚目的時刻。
千萬道灼熱的視線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看著他站直了身體,看著他以緩慢而堅定的步伐邁出去,一步一步行走在空中透明的懸浮階梯上。
這是獨屬於勝利者的榮耀之路。
耗時如此之長,死傷無數,漫長的驚悚練習生比賽終於迎來尾聲。
結束了,徹底結束了。
下方的人群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注意:願望不可違背或有損主系統利益,否則主系統將收回許願權】
果不其然,就在宗九登上台階的時候,他收到了主系統的單人提示。
一切都和諸葛暗猜測的一樣。
這個人真的可惡,臨死前不僅騙他一把,還要賣個關子,說什麼「你知道該怎麼做」。
也是,鬼谷子一手卜卦獨步天下,明里暗裡在他面前挑明主系統和惡魔的交易,估計也是為了讓宗九想清楚最後的決斷。
諸葛暗算得太好了,不僅算到了這些,甚至連宗九的反應都算到了。可惜他就是沒想到,到頭來,救世主竟然和大魔王勾搭上了。
宗九拿起那張空白的許願券。
他沒有急著在上面用意念寫下自己的願望,反而再三和主系統確認。
「許完願後,你會升上高維,對嗎?」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主系統搜集多年的能量已經積蓄完畢,只剩下這最後一個許願了。
明明和惡魔交易地好好的,結果在最後關頭對方卻把勝利拱手相讓。也虧得主系統沒有人類的情緒,否則真得氣死在這裡。
【對】
主系統難得沒有裝死,而是慎重地回應了他【只要不是太過分的願望,都可以為你實現】
得到確切的答案後,宗九瞳孔里閃過一抹深思。
他終於伸手,拿起了那張空白的許願券。
「主系統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你想升上高維,而這個權力和關鍵掌握在我的手上,不是嗎?」
白髮魔術師語氣平和,任誰都能聽得出他聲音里的威脅。
「1將權限轉移給我了,他不可能對我做什麼,而我」
宗九停頓了一下,滴水不漏:「卻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他。」
宗九在賭。賭一個可能性。
他和主系統面前就像擺上了一個天平,兩邊都在掂量著自己的籌碼。
主系統的籌碼是惡魔,可惜這個不靠譜的合作者在臨門一腳撂攤子不干,把它坑慘了。
而宗九的籌碼是這張只有他能夠許願的許願券,也是惡魔對他的態度。因為任他還是主系統都清楚,惡魔不可能對宗九動手,永遠不可能。
毫無疑問,這樣做很危險。一個不慎,或許主系統對升回高維不那麼在意的話,宗九就有可能當即被抹殺在原地,就像當初的鬼谷子一樣。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因為這是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太多人將期待加注在他身上。
「如果錯過了這個時間,你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魔術師斟酌著自己的語言,循循善誘:「放心,我的要求並不過分,這對你來說同樣不過舉手之勞。」
似乎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決心,宗九抬了抬手,於是大家順著他的動作安靜下來。
聚光燈下是無數仰望著他的人。
「我得到它了。」
白髮青年揚了揚手裡的許願券。
在頂端的燈光下,他的瞳孔呈現一種仿佛正在閃爍著光芒的淺色,動魄驚心。
「可能很多人都覺得,我之前說的話是開玩笑。」
「沒錯,在來到這個位置之前,我也以為自己是在開玩笑。畢竟誰會在得到許願券後不給自己許願,反而許願毀掉無限循環呢?」
直播間裡的人都沸騰了,爆炸般的信息充斥了整個屏幕。
【等等魔術師是想幹什麼?】
【我的天,他真的要許這個願望嗎?他真的要毀掉無限循環嗎?如果毀掉這裡的話我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不是吧,我一直以為他開玩笑,甚至當初論壇你們嚎魔術師是個好人的時候我也覺得他不過口嗨,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震驚我全家】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我的天,我已經語無倫次了】
「你們沒有聽錯。」
宗九等待著主系統的作答,並繼續添磚加瓦,決定下一劑猛藥。
「系統,你還記得鬼谷子嗎?」
果不其然,在抬出惡魔時主系統的鬆動,在聽到鬼谷子的名字後就徹底動搖了。
或許它也清楚,魔術師本質上和惡魔一樣,都是無法掌握的變數。把他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不要和瘋子講條件,特別是在瘋子無所畏懼的時候。
過了許久,冰冷的機械音才不情不願地響起。
與此同時,宗九也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諸葛暗說一切都有變數。
但這個標榜著「智者不入愛河」的傢伙肯定不知道這個變數,因為諸葛暗根本想不到惡魔竟然也有妥協的一天。
宗九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也貪心得可怕。
他能用自己手上所擁有的一切來和主系統談條件,包括自己的命。主系統根本不敢和他賭。
但宗九怎麼可能許願毀掉這裡呢?
「在所有失去的人能夠回到大家身邊的同時,我也希望大家都能保有自己選擇離開這裡的權力,這就是我和主系統交涉後達成的願望。」
不僅僅是直播間,演播大廳也因為他的宣告陷入沸騰。
不知道是誰從歡呼中開始了鼓掌,漸漸地,掌聲如同雷鳴般響起,一陣接一陣,永不停息。他們流著淚相互擁抱,高喊著魔術師的名字,將嗓子喊啞了也不在意,涕泗橫流。
徐粟在聽到失去的人將重返的時候,也哭成了淚人。
勝利者的願望沒入空白的許願券。
很快,不論是無限循環里的求生者,亦或者是停留在演播大廳里的練習生都收到了主系統的提示。
短短几行字出現在每個人視網膜。
【是否選擇脫離無限循環?是/否】
很難形容這種集體迸發的狂喜。
人們朝著高處鞠躬敬禮,脫帽致意,甚至跪在地上,語無倫次地頂禮膜拜。
而宗九隻是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就像一個合格的救世主那樣。
就算他心裡清楚,真正的救世主根本就不是他。
想到這個,宗九又想笑了。
他很期待諸葛暗復活,知道這一切後的表情。
一定會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就連鬼谷子這個機關算盡的傢伙都沒能算到,他卻做到了。
魔術師本來就該創造奇蹟,不是嗎?
越來越多的人毫不猶豫地按下脫離無限循環的按鈕。
一道道白光接連閃過,一道道身影伴隨著白光消失在原地。
遠處,那些S級遠遠地朝著他致意。
梵卓朝著他報以輕鬆微笑,土御門一邊跳著一邊和他揮手,驅魔人吹了個口哨,彌賽亞依舊溫柔地笑著,黑巫師和黑衣阿贊也並肩同他鞠躬。
陰陽師扯開嗓子大喊:「你做到了!回到現實後,一定要來找我們喝酒啊!」
站在最高處的白髮魔術師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他們接連化作白光離開。
演播大廳里的人越來越少。直播間裡在線人數同樣銳減。
與此同時,整個架構在這個空間裂縫的練習生宿舍也開始了劇變。深紅色的地毯逐漸被看不清的色彩所覆蓋,周圍的陽光窗戶和海洋同一時間不見。整個空間僅僅剩下那一道懸浮在空中的階梯和最高處的領獎台,像是僅存的光芒。
在練習生們返回現實世界後,這個被主系統臨時開闢的空間也恢復了它最本源的樣子。
主系統現在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在實現了宗九願望的同時,它也得到了反饋的願力。這些龐大的願力裹挾著它朝著更高維衝擊,打開高維通道,當然不可能分出心神去關注這些。
既然主系統的目的已經達到,從此無限循環將按照交易歸於1掌管,至於那些練習生或求生者怎麼選擇或是死是活,都與它無關。
這個空間在坍塌湮滅,如果什麼也不做的話,他們將會被轉移到無限循環里。
理所當然的,沒有人選擇留下來。
宗九卻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
他在等一個人。
終於,在演播大廳只剩下魔術師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是一個冰冷的懷抱,就連枕在白髮青年肩窩上的重量也熟悉到不可思議。
惡魔沒有說話,他就這麼抱著魔術師。
很久很久,甚至想就這樣一直抱下去。
良久,久到階梯也開始了破碎,他們腳下站著的高台也逐漸不穩的時候,悶悶的聲音才從他背後傳了過來。
「你要走了嗎?」
非常簡短的話。
沒有挽留,也沒有其他,僅僅只是單純的問詢,像在問他吃過沒有。
可環繞著魔術師的手卻收攏了,緊得叫人喘不過氣,沒法掙脫。
惡魔什麼也沒說,可他的肢體動作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
『不要走。』
宗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
或者說,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他本來想問問惡魔,他這麼一個沒有感情,淡漠,冷血,異於常人的存在。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給予惡魔那樣等同的熾烈愛意。即使是這樣,也要選擇他嗎?
可真正等到這個時候,他又問不出口了。
或者說,宗九驚覺自己根本無需再問。
因為早在主系統傳送申請彈出來的那一刻,宗九就拒絕了。
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默許惡魔進入他的生活,失憶依舊不自覺的信任,或者是帶著對方到長輩的墓前。
甚至更早,在假面化裝舞會後的宿舍里,主動的獻吻。
宗九無聲地笑了。
他早就做出了選擇。
沒錯,他們是宿敵。能夠輕而易舉挑起對方沸騰的血液,也能拖著對方墜入烈火。
甚至就連感情和愛意,或許都是同一時間萌發。只是一個熱烈瘋狂,一個冷淡內斂,僅此而已。
他轉過身軀,熟練地扯掉身後人的手套,為黑髮惡魔戴上了戒指。
一枚熟悉的,纏繞著猩紅玫瑰花的鮮花戒指。
「很驚訝?」
宗九狡黠地笑了,眼眸像是盛著流淌的星光:「我可是魔術師啊。」
惡魔緊緊地盯著他。
原來他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等到做完這一切後,宗九才鄭重地作答。
「我不走。」
他不會走。
所有人都離開了,他也不會走。
魔術師不喜歡現實世界,他更喜歡無限循環,也更喜歡這裡一個由惡意構成的壞傢伙。
「你不是說我欠你兩次嗎?留下來陪你,夠還了嗎?」
所有人都走了,魔鬼就是孤零零的魔鬼。
但如果有人陪他,只要是一個人,也只要這個人。
話還沒說完,冰冷的吻就將魔術師接下來的話淹沒。
與此同時,階梯和高台全部轟然碎裂。
背景變成了一片黑色幕布鋪墊的星空,周圍旋轉掉落著千千萬萬的世界碎片,折射著星辰的光芒,把一切照亮。
所有人都走了,無限循環只有兩個人,現在,未來,直到永遠。
在破碎坍塌的世界裡,他們親吻著,緊緊抓住彼此,在黑暗和光亮的碎片裡相擁著下墜,浪漫地像是在星空中殉情的戀人。
魔鬼在笑,胸膛震響,愉悅又歡欣。
他知道,如果渴望得到某樣東西,那得給他自由。
但如果他回到你身邊,那他就永遠屬於你了。
惡魔抓住了自己的玫瑰花。
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