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練習生比賽明天就要開始了,你不準備一下?】
沒有一絲光線的S級房間裡,主系統冷冷的提示音驟然響起。
「彌賽亞已經被/操縱了,你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傀儡線一直都在運行,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高背椅上的男人冷笑一聲,手指纏繞的傀儡線翻飛,朝著虛空中遁去。
明天就是驚悚練習生比賽開始的日子,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至少對於所有報名了參加驚悚練習生比賽的求生者來說的確如此。
這還是無限循環舉辦的第一個大型比賽活動,在對獎勵心動的同時,他們也有著即將到來的擔憂和興奮。
然而這樣的緊張卻對惡魔絲毫沒有影響。
甚至於,反倒讓他覺得更無聊了。
這無聊來得太快,快到當初那點興趣稍縱即逝。
明明一個月前,主系統找上門來和他合作的時候,惡魔還久違地覺得這是個十分不錯的提議,難得升起了些期待。
原先無限循環的傳統模式讓他稍微有些玩膩了。
一直都是那來來回回幾個人,超S級副本因為涉及到主系統的能量問題又不可能隨隨便便開啟,S級副本不知道被惡魔拆了多少個,以至於有些S級副本十分抗拒他的進入。
這種時候主系統瞌睡了來送枕頭,惡魔怎麼會有不應的道理?
這樣的比賽,等到最好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回頭才發現不過是一場絕望,豈不是更有意思?
懷著這樣的惡趣味,惡魔答應了主系統的合作請求。
不過現在嘛
無聊。太無聊了。
第一場個人秀的所有副本都已經送到了他的眼前,惡魔可以隨意選擇一個副本進去扮演npc。
更別說現在有了主系統給的權限,他還可以更換不同的npc樣貌,繼續他挑事拱火,幕後看戲的大業。
明明是一件多麼有意思的事,偏偏惡魔現在就是沒了興致。
他一個副本也不想去。
更煩的是,主系統設置的練習生宿舍自動天氣系統加載到了雷雨天。
明亮的冷白色閃電從夜空中划過,將海面和島嶼照亮,緊隨其後的就是傾盆大雨,洋洋灑灑,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給顛倒。
也就這一下,黑髮惡魔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
他勾了勾手指,提供唯一光源的那扇落地窗也被厚重的窗簾遮住,透不出一點光線。
他不想在主系統面前暴露出自己任何弱點,於是乾脆躺到床上去,佯裝出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在盡數被黑暗夜幕籠罩的房間裡,男人暗金色的瞳孔不知疲倦地閃爍著百無聊賴的光芒。
雖然對惡魔來說,事物在他這裡僅僅只能區分為「有趣」和「無趣」兩個分類。但眼下這種情況還是有點少見。
就像缺少了什麼東西。
缺少了能夠讓他一直保持著興趣,熱情,不知疲倦的東西。
是什麼呢?
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會有這種東西存在嗎?
黑暗裡傳來一聲漫不經心地嗤笑。
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氣太過煩悶的緣故,惡魔竟然也難得地休息了一會。
他很少睡眠,因為本身就不是人類,所以更不需要用睡眠來當做休息方式。只不過有的時候如果太無聊了,比起醒著,他倒寧願睡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沒有睜眼,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周遭環境的不對。
太亮了。這個光線不應該是他房間平時的暗度,就算把所有窗簾拉開,燈打開,都不會有這麼刺眼的光。
男人猛然睜開眼。
入眼是一間寬敞的房間。
房間基調是灰白藍冷淡的三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雪原,此刻正在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每一片都有羽毛那麼大。
壁爐在不遠處熱烈地燃燒,木柴噼里啪啦地發出舒緩聲音,溫馨又和煦。
「主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惡魔從床上坐起來,神情相當不悅。
他就睡個覺的功夫,主系統就給他搞這么蛾子?
難不成是他在哪裡露出了破綻,讓主系統發現了他不喜歡雷雨天,這才拐彎抹角來暗示他?
系統什麼時候還能學會人類虛偽的那一套?
但能夠在練習生宿舍里無聲無息將周遭環境改變的,除了主系統以外不做他想。
出乎意料的,從來都是第一時間給予他應答的主系統如今卻沉寂無比。惡魔一連呼喚了對方好幾次都沒有任何作答的跡象。
男人眉心愈發擰起。
他冷漠地盯著那鋪在木質地板上的絨毛地毯一眼,毫不客氣地踩在上面,在這間陌生的房間內環視。
很顯然,這是一間充滿生活氣息的房間。
不僅僅是房間裡各處擺放的小物件,桌角上的綠色盆栽,餐桌上擺放好的金質刀叉,還是雪地里怒放的玫瑰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這裡有人類居住的痕跡。
所有的家居用品都是成套的。
兩個杯子,兩個餐盤,就連衣櫃裡的衣服也分成黑白兩個色系。其中一個衣櫃的衣服是他萬年不變的黑色西裝,另外一個衣櫃的衣服則以風衣和卡其色為主。
成年男性,非獨居,應該是一對情侶。離譜的是,其中一個人的身形習慣都和他很像。
僅僅只是簡單轉了一圈,惡魔就能確定這裡的基本情況。
他跨過這間房間的客廳,看到了另一間和這間房間相連的黑色房間。
這間黑色房間才是屬於他的。
惡魔走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範圍,心裡愈發疑雲密布。
距離他睡著前,房間裡不少裝扮和擺設都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例如衣架上掛著的,明顯不合他風格的卡其色風衣;例如黑色床單上留下的一根銀白色長髮;再例如那隻擺在床上醜陋燒焦的,一看就是被主人珍視無比的兔子玩偶。
主系統在搞什麼鬼?
黑髮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催動了操縱陰影的能力。
於是覆蓋在這兩間房間內的陰影將所有勘察到的信息反饋給他,讓他臉色愈發陰沉。
正在惡魔試圖繼續聯繫主系統的時候,靜寂的空氣里忽然傳來「咔噠」的開門聲。
不是他這邊黑色房間的,是對面白色房間的。
宗九回來了。
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剛剛去主城晃悠了一圈,發現有一個S級副本有樂子可以看,於是他就打算回來拉上惡魔一起。
自從他們攪和到一起,那樂子可是無窮無盡。
以前是惡魔一個人挑事拱火,現在多了一個人打配合,把玩家那叫一個忽悠的團團轉。
不過宗九一般不喜歡搞事,他只喜歡看戲,所以一般負責挑事的都是惡魔,他只需要扮演玩家中遊手好閒的內鬼,和幕後大boss裡應外合,吃瓜看戲。
結果他剛才準備回來的時候,諸葛暗忽然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這次副本你應該去不成了,下次我會給你保留位置的。」
宗九:???
諸葛暗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身為一位黑心預言家,宗九覺得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那就是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值得推敲一下。
不過這回他倒有些不懂了。
他和惡魔兩個人手掌無限循環大權,對方又熱衷於此,只是回來叫個人的功夫,怎麼惡魔還能改個性不成?
最近事情不多,倒是有越來越多的求生者積攢夠了積分,換回了自己當初在無限循環里的記憶。
不說這件事情好不好,但總算是老朋友們相會,比起其他一無所知的普通玩家而言,求生者們在恢復記憶的剎那都是淚流滿面。
就前幾天,當初宗九在第一中學帶領的那群原B級練習生們還組建了一個新的公會,名字就叫九班。據說發起人還就是九十九號和十五號,僅僅只是公會建立一天的功夫,其他那些B級退會的退會,竟然全部集結完成。
前幾天宗九也回去湊了個熱鬧,帶著九班一起下了個A級副本。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事,這裡就不得不再夸一下諸葛暗高超的業務能力,是讓人下一秒就會懷疑對方會不會過勞死的程度。
懷著這樣閒適的心情,宗九慢吞吞地傳送回了他們的宿舍。
剛回來,他就看到黑髮男人站在兩個房間的交界處,一臉意味不明地盯著他。
「?」
宗九挑挑眉。
這個時間點,惡魔一般都是在房間裡洗澡或者是品酒,如果興致再好點的話,或許會架個畫架出來,用他當初從主系統那兌換來的高超畫技畫些不正經的東西。
如果不在房間裡,那對方肯定在尋找自己的路上。
但是現在
剛走一步,宗九忽然收回了腳。
他周身輕鬆的氣息陡然變得冷冽,指尖出現一張薄薄的撲克牌。
魔術師遙遙指著對方的脖頸,聲音冷硬,「你是誰?」
並非是對方白手套上沒有那枚鮮花戒指,而是那種日積月累培養出來的默契和直覺。
這不是惡魔。
或者說,不是他記憶里熟知的惡魔。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才對,不知名的螻蟻。」
男人眯起眼睛,無形的傀儡線從他手中飛射出去,刺破冰冷無形的空氣,朝著白髮青年刺去。
於是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
他們根本沒有對話幾句,直接就在原地打了起來。
一個操縱陰影和傀儡線,另一個撲克牌飛閃,金色的撬棍閃爍著冰冷色澤。
老實說,在宗九掌權了之後,他利用多餘的能量,幾乎把自己身上所有能夠強化的地方全部強化了一遍,綜合素質已經站到了人類的巔峰,甚至還有隱約超越的意思。
再加上他和惡魔實在打過太多次了,對方的招式和套路宗九簡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反觀從平行世界來,還沒有經歷過驚悚練習生比賽的惡魔,完全不熟悉魔術師的進攻套路不說,還一度自負於自己的實力。
於是喜聞樂見的是,約莫幾個回合下來,他就一個不察,被魔術師抓住領口,用膝蓋抵著胸口,狠狠摁到了地上。
不得不說,這大概是他從惡意中誕生後輸得最慘的一次。
「今天玩的又是哪一出?」
黑髮惡魔被摁在地上,魔術師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說吧,你到底是失憶了還是返老還童了?嗯?」
很難形容惡魔此刻的心情,他遮住自己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一瞬間,冰冷的血液逐漸變得沸騰,缺失的東西終於被找到。
愉悅,興奮,那種棋逢對手的歡暢感讓他眯起了瞳孔。
簡直有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