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比菩薩還厲害
母女二人坐上馬車。
一路上,于氏與謝昭昭逗趣說話,想讓女兒的心情能好些。
謝昭昭人活兩世,又歷經家破人亡慘事,心性沉穩容色內斂,著實是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活潑靈動的靠在母親懷中撒嬌巧笑,便只是牽著母親的手。
于氏說了會兒,略有些沒趣。
但看著女兒安靜地靠坐在自己身邊,她心裡又十分歡喜。
謝家和於家都是草莽出身,和聖京城內許多百年的簪纓世家從根上就是沒得比的。
雖說如今謝威位高權重,在男人堆里威風八面,但那些女人們卻更多是盯著女子的樣貌禮儀,琴棋書畫。
謝昭昭自小隨著謝威和于氏在軍營裡面滾大的。
琴棋書畫,她除了字寫得尚可,其餘是一竅不通。
至於世家們評斷貴族女子好壞的禮儀什麼的,那更是沒有。
如今謝昭昭這樣子,靜若幽蘭,眼神沉定入水,一副深閨嬌養的大家閨秀模樣。
于氏怎麼能不歡喜?
但轉瞬想到,謝昭昭這個樣子,和她說的噩夢有關係。
和楚南軒、還有雲祁搶親,甚至是京城百姓的流言,謝星辰的那些小動作有關,于氏又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昭昭。」于氏捏了捏女兒的手掌心,溫柔地說道:「你別怕,只要娘在,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你不喜歡謝星辰,大不了咱們不和她們在一個屋檐下過活。」
「娘。」
謝昭昭輕喚一聲,忍不住將頭靠在了于氏肩頭,「你真好。」
不在一個屋檐下過活,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有難度的。
可謝昭昭卻知道,母親所言句句認真,只要她一點頭,母親這潑辣性子,是真的能夠鬧起來,和二房分家,分府別居。
只是到時候父親和母親少不得有矛盾。
有時候,女人當面柔弱背後惡毒算計的那種姿態,男人是無法理解的。
尤其是像父親涼國公謝威那樣的大男人。
他可以想的明白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卻絕對無法理解,自己為了亡弟,肩挑兩房,認真照看人家孤兒寡母,盡心盡力,到頭來那竇氏母女卻是恨大房入骨。
前世,宣武皇帝去世之後,京中局勢大變。
父親交了兵權,上摺子請旨帶家人遠走邊塞守關,本來已經全身而退。
但那竇氏母女卻假裝陷落賊人之手,引得父親前去相救,拖慢了離京的速度。
新帝怒斥父親滯留京都,有狼子野心,將父親和兄長緝拿打入天牢,最後落得剝皮楦草的下場,屍首還傳去各地讓掌兵司馬觀瞻,以作警告。
誰若有不臣之心,便是如此下場。
謝星辰母女最後被楚南軒救了出來。
他們只帶回父親的死訊。
謝昭昭當時驚聞消息,只覺五雷轟頂,恨之入骨。
她深切的恨意,也讓她徹底被楚南軒利用,成了他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刀。
今生仇人要殺,家人要護。
最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讓父親看清二房這兩個白眼狼的真面目,提起警戒之心,再一步步和她們劃清界限。
她便可以將人丟出去打殺,毫無顧忌!
馬車在這個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于氏先開車簾,「這還沒到採茶巷吧?」
「夫人,前面是太子妃娘娘的車駕。」隨在外面的僕人低聲回話。
于氏怔了一下,把車簾掀起了些,便看到前方不遠處,太子妃王氏順著半掀的車簾朝于氏微笑著點點頭。
于氏也點點頭,吩咐僕從:「給太子妃娘娘讓路。」
「是。」
車夫把馬車驅到了路邊角落,讓太子妃的馬車先過。
兩輛馬車相會的時候,太子妃溫言說:「過幾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東宮內會設宴,希望涼國公夫人帶著孩子們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好。」于氏微笑道:「到時候一定去。」
「那就恭候大駕了。」太子妃又看了謝昭昭一樣,笑容溫柔之間帶著幾分關懷:「前幾日我那內侄女兒和小七鬧了些矛盾,還動了手,你沒事吧?」
謝昭昭搖頭:「沒事,多謝太子妃關心。」
「太子妃娘娘。」于氏有些遲疑地問:「聽說王小姐摔了馬,她——」
「哎。」太子妃輕嘆一聲,「是摔得有點嚴重,恐怕要臥床好幾日,正好叫她靜靜心,這孩子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于氏一時無話。
雖說王沁月嘴賤在前,被謝昭昭整治是活該,但到底那是太子妃的侄女。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此情此景,于氏多少是有些尷尬的。
但太子妃這樣識大體不怪罪的姿態,也讓于氏著實是心服口服。
等太子妃離去之後,于氏感慨地說道:「怪不得人家能做太子妃,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胸懷……」
「娘是覺得,太子妃很好。」一直沒說話的謝昭昭淡聲說:「是吧。」
「當然了。」于氏說道:「太子妃便是整個聖京城內所有女子的典範,溫柔大氣,賢良淑德,才華橫溢……便我是個男人,我也喜歡。」
謝昭昭卻是勾了勾唇角,不說話了。
「怎麼了?」于氏低頭問道,「昭昭,你好像不是很以為然。」
「沒呢,我就是想到了雲祁那混不吝的。」謝昭昭看著外面街上的百姓,「太子妃這麼溫柔這麼好,怎麼雲祁就那麼討厭她呢?」
于氏眉微皺:「到底不是親生的,繼母難為嘛,能理解。」
「可也有老話說,生親不如養親,雲祁自幼喪母,太子妃照看他那麼多年呢。」謝昭昭說道:「雲祁表面看著混不吝,其實是最重感情的人呢,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裡是清楚的。」
于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昭昭放下車簾,又說:「娘,你說世上真的就有這種,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被怎樣指責,怪罪,都永遠用笑臉相迎的人嗎?」
「兔子急了都是會咬人的,菩薩聖人也不能做到永遠不生氣,太子妃卻是做到了,這可比菩薩都厲害。」
于氏一怔,繼而抿緊了唇瓣,背脊微涼。
她是太大大咧咧了,倒還沒女兒看的清楚!
「咦?」就在這時,外面跟車的僕婦忽然說道:「大夫人,奴婢好像看到了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