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涼國公府的昶楓園,和燕城那座院子大小上沒什麼差別。
院內、房中都乾淨別致,一看就是用心整理過的。
謝長羽吩咐人帶秋靈韻去安頓一下,自己留在昶楓園內與妻子說話,又重新將府上的人介紹了一番。
這一回介紹的稍微細緻了一點。
不免就說起謝長淵來。
「他性子便是那樣,喜歡笑鬧。」頓了頓,謝長羽說道:「並不是真的胡鬧的人。」
「我知道。」
秋慧嫻點點頭,眼底笑意淺淺:「看得出來他們夫妻感情極好,他們二位的事情我也有聽過一些傳聞。」
風流浪子為愛收心。
那時聽說這樁傳奇之事,其實秋慧嫻是不怎麼信的。
浪子回頭只是哄騙那些心思單純之人的好聽話罷了。
糙話說狗改不了吃屎,絕對有理。
人的本性是很難變的。
方才在花園之中雖只淺淺一面之緣,秋慧嫻卻覺得謝長淵那雙看似風流多情的眼睛裡,其實清澈明亮,沉靜無波。
謝長淵能收心,秋慧嫻更願意相信他本身就並非風流浪子。
「如今府上一切都是五弟妹在操持,母親信上提過,一切穩妥,六弟妹在朝中兵馬司有公幹。」謝長羽又開了口。
「四弟和二弟夫婦都不在京中,看母親先前信上的意思,大約過年能回來。」
「如今府上要見的,就只是五弟、六弟還有小妹。」
「今日見過之後我讓他們少些攪擾,你這一路累著了,得好好休息才是。」
秋慧嫻笑著說道:「我其實還好,並不是累到要閉門謝客一直休息的份上……你別太擔心我,我知道怎麼處理府宅內的妯娌關係的。」
如果是合得來的可以親熱相交,如果是不太投契的,那也可以客氣周全。
總歸她是心裡有數的。
謝長羽默了默,點頭。
他們這說話一會兒的功夫過後,陳書蘭帶人送了茶水點心來,並認真見禮,詢問院內一切可妥當,可有什麼其餘需要。
陳書蘭原就是中山王府當年為雲祁教養的皇孫正妃。
因為諸多意外變故才與謝長淵成了夫妻。
她的儀態、才德、待人接物的禮數都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此時到昶楓園內拜見、詢問,既不會讓人覺得生疏客套,也不會讓人覺得過度親熱引人不適,就是恰恰好的溫柔周到,落落大方。
秋慧嫻與陳書蘭也算是志趣相投,簡單一番交流之後,便互生了好感。
陳書蘭陪坐了一會兒才離開。
謝長羽在陳書蘭陪著妻子說話的時候到書房去了。
若是在燕城的府上,他可能會去別的地方轉動一圈。
但在這裡,秋慧嫻對一切都是不熟悉的,所以他並未離開太遠,陳書蘭一走,他又回到了房中來。
秋慧嫻由衷地說道:「這位五夫人很難讓人不喜歡。」
謝長羽淡漠地點了點頭,「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下?」
「有一點……」
趕路,的確不是件輕鬆之事。
尤其秋慧嫻現在身子重了,就算車馬走的慢,顛簸折騰也難免精神不濟。
謝長羽說:「那就睡一會兒吧。」
「可是家翁和婆母還不曾回來。」
謝長羽說:「你就睡吧,父親和母親不知何時要回來,他們到了我讓人叫你起身。」
秋慧嫻想,沒有正式見過。
她這就睡下實在是有些不和禮數。
但自己若是不休息,精神懨懨地去見婆母似乎也很是無禮。
這第一次見面,不說是要刻意地表現些什麼,總是要有些精氣神的吧。
她點點頭,扶著崔嬤嬤的手臂到內室去了。
謝長羽在這府上左右也沒什麼事情做,便坐在床邊陪著秋慧嫻。
等她睡著了,謝長羽才起身離開,到院中後吩咐:「手腳輕一些,別吵醒了夫人。」
……
趕路辛苦。
再加上她孕期嗜睡,躺下後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慧嫻隱約間聽到了謝長羽的聲音。
她倦怠地沒有睜眼,下意識將手朝著旁邊探去,低喃:「夫君。」
那隻探出去的手很快落入一隻寬厚的帶著厚繭的手中。
接著謝長羽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了?」
秋慧嫻正要出聲,一道中年女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嘴巴有一點點干,約莫是想喝水吧,端點溫水來。」
秋慧嫻怔了一瞬,瞌睡醒了大半,唰一下睜開眼睛。
而後當她側過臉去,看到床邊站了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婦人時,渾身緊繃,所有的瞌睡蟲全部跑光,徹底被驚醒了。
「醒了?」
站在床邊的于氏露出最熱情的笑容來,上前伸手扶她:「要再睡會兒嗎?不然先吃點東西再睡吧,你都睡了好幾個時辰,定然很餓了。」
秋慧嫻僵硬地坐起身來,臉上勉強露出幾分客氣地笑容,飛快地看了謝長羽一眼,目光詢問。
能隨意出現在這裡,還能穿戴的如此華貴的婦人,不會是——
謝長羽淡定道:「這是母親。」
「……」
秋慧嫻只覺腦中嗡的一聲響,整個人都不好了,那臉色也是失控地侷促起來。
于氏連忙說道:「別緊張別緊張!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野獸……就是聽說你到了,便忍不住來瞧瞧。」
「又想你懷著身子肯定累啊,所以看你在休息沒讓老大喊你醒來。」
秋慧嫻笑容僵硬:「多謝母親關懷。」
于氏看她神色也知道自己的突然到來嚇到她了,朝秋慧嫻笑了一聲便果斷離去,走之前交代謝長羽好好照看。
等會兒一起用飯云云。
她一離開,整個屋子就陷入沉默之中。
秋慧嫻咬唇半晌,目光落到了床邊坐著的丈夫身上,「你怎麼不喊我?」
謝長羽說:「母親不讓。」
他有表示過讓于氏在春和樓等著,一會兒帶秋慧嫻過去拜見。
可是于氏性子急,哪裡能坐得住?
所以就直接過來了。
謝長羽做兒子的再怎麼樣的冷臉,在母親這裡也端不起來,只能被迫請母親進來,結果就成了方才那情況。
「你——」
秋慧嫻盯著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從來穩妥的男人竟然在這種事情上掉鏈子,叫她想好的端端正正的初見場面直接泡湯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