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爹很悲傷，主要是兒子馬援太調皮了，相比於他的幾個哥哥，小時候的馬援，可以說極其讓人不省心。
尤其是這個大氣的毛病讓馬老爹常常嘆氣，生怕他扶風馬氏出了一個敗家子。
馬援也知道自家父親的擔心，他總是會想，有朝一日，我會讓你知道你兒子我到底多麼厲害。
但對於讀書這個玩意，不得不說，這真的是講天賦的一件事，很顯然，馬援的天賦並不在上面。
在他十二歲的那一年，一個普通掏鳥窩的日子，馬援的父親死了，帶著對小兒子的擔心死了。
馬援在兄長和嫂子的攙扶下，見到了閉上眼睛的馬老爹。 ✼
這一次，他痛哭流涕。
他想向馬老爹證明一次，也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爹死了，以後你就聽大哥的。」
只有這一句遺言，也只有這一句囑託。
在之後，大哥果然承擔起了長兄如父的角色，大哥給馬援找來了《齊詩》這種官方的書籍，讓馬援讀書，以後好能成才。
馬援也堅持了一段時間，但他最後放棄了，讀書對他而言，無異於催眠神曲。
馬援的大哥也意識到自己的弟弟好像不喜歡讀書，但沒關係，他也不迂腐。
在他看來，自己弟弟畢竟有馬家的基因，不喜歡讀書，那肯定也有其他偉大的志向！
比如，參軍！
於是馬況便問馬援，「老弟，你不喜歡讀書，那你有什麼別的理想？」
「比如參軍，以後統領軍隊什麼的？」
馬援一口回答，「不，我喜歡放羊，哥，我想去邊郡放羊。」
馬況：「……」
「老弟，你是在逗我麼？」
馬援卻認真的道，「不，我真的想去放羊，放很多很多的羊！」
馬況看著幼弟沉默不語，如果是其他大家族遇到這麼一個弟弟，這般顯赫身份要去放羊，那少不了一頓皮鞭抽。
但馬況沒有，他只是看著認真的馬援溫和的摸摸他的腦袋說，「汝大才，當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從所好。」
李世民眼神複雜，「難得，這馬況的確不錯！」
其他人也是連連點頭，「如果馬況將馬援的夢想狠狠的折斷了，那後世大名鼎鼎的伏波將軍，或許也不復存在了。」
眾人紛紛道。
眼神複雜。
作為顯赫的大家族，顯然，馬況這舉動極為不易。
「馬況沒有阻止弟弟看似好笑的理想，反而教導他，那也要多讀點書，不然以後放羊都放不明白。」
「那可就糟糕了。」
馬援重重的點了點頭，就這樣，十二歲的少年在長兄的教導下，逐漸長大了。
而這份赤誠之心，本性保留，也將成為他馬援在漢末亂世最有底氣的一份底牌！
「沒有過多久，馬援的哥哥便去世了，馬援悲痛之下，到墓地為兄長守孝一年之久，這個少年明白，從兄長死的那一刻，這天下再也沒有人管他了。」
「古代，孝是很重要的，而漢朝的一大選官方法，便是地方推舉，
當時的馬援自身本來名聲就不錯，又是扶風馬氏的子弟，在加上為兄長守孝，三層光芒下，他直接被推舉為郡里的督郵！」
「這職位，等同於起飛的基礎，只要一個小小的契機，騰飛便在一瞬間。」
「這一年，他奉命押送一個犯人，這犯人相當慘。
因為扶老人這類做好事，結果欠了大筆銀子，因為還不上，所以被判刑，餘生無望，這一路上，他一直在馬援的身邊哭訴。」
「這年頭當不得好人啊，誰當好人誰腦子秀逗了，你聽哥一句勸，以後千萬不要當好人。」
「馬援脾氣也很軸，他說雖然世風日下，但好人還是要當的。」
犯人：「狗屁，要不是做好事，我這會正在家哄孩子，現在沒了，啥都沒了。
馬援：「哎，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嘛。」
犯人：「拉倒，好人在哪？你指個給我看看，天下壞人多。」
正當犯人罵罵咧咧的時候，馬援一腳就踹開了囚牢，他看著犯人道，「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犯人「？？？」
「我走了，你該怎麼辦？」
馬援沉默的道，「亡命天涯，去放羊。」
犯人：「放著好好的官不做，你要如此衝動……」
馬援「那你走不走？」
犯人：「走！」
犯人立刻開溜，馬援卻叫住了犯人，他問道，「你現在覺得這世界上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犯人：「……」
「當然是好人多，必須是好人多！」
「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萬朝眾人：「……」
曹操嘴角抽抽，「我怎麼感覺這犯人最後一句不是好人的意思，反倒像你可真是個大傻逼啊！」
李世民給你點了贊。
漢武帝給你點了贊。
朱棣給你點了贊。
不光是曹操這樣覺得，他們也是這樣覺得。
高陽繼續道。
「之後，馬援和犯人一起跑路，馬援前往蠻荒的北地，隱姓埋名，難以想像，從公務員到通緝犯，馬援只為了一句這世上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任性，相當任性。」
「這次任性的代價便是直到三年後，朝廷大赦天下，馬援這才敢怒吼出聲，老子終於不用躲藏了！」
「放羊，必須放羊！」
「而且多虧小時候他大哥的話，科學放羊效果比傳統放羊效率不知高了多少。」
「短短几年間，馬援便有了牛馬羊幾千頭，糧食數萬斛，他還順帶解決了附近幾百戶人家的就業。」
「馬奶酒里泡牛鞭，頓頓吃著烤羊排，這在旁人眼裡羨煞的生活，馬援卻覺得很沒意思，骨子裡那股屬於扶風馬氏的豪氣再度迸發了出來。」
「凡殖貨財產，貴其能施賑也，否則守錢虜耳！」
「一頓小酒，馬援便說出了這種話。」
「朋友都笑，喝多了吧，又在這亂吹牛逼，你這人居然也沾染上了這等陋習。」
「然後隔夜的時間，當馬援把糧食和牛羊交在他們手裡的時候，他們沉默了。」
「一夜之間，馬援成了一無所有的放羊小販，至於財產，全都交給了故友和親朋！」
「兒時的闊氣，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