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帝召見
皇帝要見誰,自然有宮裡的人第一時間去找人,而被找的人也必須馬上來見皇帝。
那可是天子,天底下最尊貴、權力最大,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誰敢讓他等?
不過在明朝這個通訊、交通都還不算發達的時代,就算是皇帝要在京城裡見個人,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見得到的。
倒不是說有誰敢不來見天子,而是古代除了騎馬坐轎之外就沒有什麼其他交通工具了,而從皇城外面進到宮城裡面面見皇帝,就算腿腳快也得走上至少半個小時。
尤其是此時大明的帝都還在南京,而南京的宮城可是要比後來遷都北京之後還大的。
所以當朱瞻埈被人從秦淮河上叫到宮裡的時候,日頭都已經偏西了,朱棣所在的尚書房裡也點上了燈火。
「孫兒參見爺爺!」朱瞻埈並沒有叫朱棣為皇帝,更沒有所謂的三呼萬歲,只是很恭敬的行禮之後便乖巧的站在了自家胖老爹的身邊。
其實所謂的「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叫法大多是後世杜撰,明清兩朝都不太會在正式場合這麼喊。
尤其現在還是明初,無論是朱元璋還是朱棣,對此都是不怎麼喜歡的,所以宮廷禮儀也相對簡單。
至於朱瞻埈,他對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是有著充分認知的,他只是太子第二個兒子,沒有他大哥朱瞻基那樣好聖孫的護身符,朱棣雖然疼愛他,但這種疼愛並不是他恃寵生嬌或者在皇帝面前擺姿態的本錢。
所以來了之後,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等著朱棣開口。
「小猴崽子總算是來了,上了這麼個破摺子給你爺爺添堵,是想爺爺打你屁股是不是?」朱棣對朱瞻埈並沒有擺出一副皇帝的架子,反倒更像是爺爺對孫子:「說說吧,你既然敢上摺子,心裡應該有解決的辦法了吧?伱要敢說沒有,爺爺現在就讓人把你拖下去打板子!」
聽到朱棣這麼說,朱瞻埈也收起了自己想要謙虛推脫的話,想了想之後對一旁的兩位尚書問道:「請問兩位大人,以一縣之地為例,大約能有多少有功名的讀書人?按大明律法他們又能夠享受多少免稅的優待?」
「殿下,您這個問法是有問題的,因為我朝律法規定,士人雖有優免,但也只是免掉了他們的雜役,稅還是要交的。」夏元吉聽到朱瞻埈這麼問,立刻便開口進行解釋:「太祖皇帝曰:『若賢人君子既貴其身,而復役其家,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勸士待賢之道』,所以太祖皇帝下令『有田土者輸租稅外,悉免其徭役』,而不是不交稅,殿下您可不要誤會了啊!」
自己身為讀書人,又是京中大官,夏元吉如何不知道朱瞻埈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如何能在皇帝面前挑破這個窟窿?
真要挑破了天下讀書人可是會戳他脊梁骨的,那是自絕於士林。
然而朱瞻埈卻懶得跟夏元吉打哈哈,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問他:「那一縣之地,投獻之田幾何?莫要在我面前打哈哈,前些日子我特意求了皇上,派錦衣衛下去查過了,夏尚書還是據實已告吧。」
「瞻埈,何為投獻?」聽到朱瞻埈的問題,朱棣頓時產生了好奇。
雖然不算是那種長在深宮不知民間疾苦的皇帝,但一些鄉野地方上的東西,他也確實不算太了解。
「所謂投獻,便是農戶將自家土地掛靠在地方鄉紳士族名下,只向鄉紳繳納佃租從而逃避朝廷賦稅的一種手段。」朱瞻埈完全不顧一旁夏元吉和蹇義難看的臉色,直接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我朝自開國以來,洪武皇帝優待士人,特許免除雜役,以讓士子們能夠安心讀書,然而地方鄉紳卻以此為名逃避賦稅。
他們和地方官員上下勾結,將本應由他們繳納的賦稅和徭役全都攤派到普通農戶身上,令其需要繳納遠遠超出朝廷要求的賦稅,農戶不堪重負,便又會將土地投獻給鄉紳,以逃避日益繁重的朝廷賦稅。
長此以往,惡性循環之下,投獻之民只會越來越多,而老老實實給國家交稅的民戶也會越來越不堪重負,要麼同樣投獻成為佃戶不用再交稅,要麼就是……」
朱瞻埈沒有說下去,但朱棣卻聽得出來他想說什麼,無非是「民變」兩個字而已。
但比起民變,更重要的是朝廷收不上來稅了,財政破產可是比民變更嚴重的問題,所以朱棣終於展現出他身為皇帝的威嚴與氣勢,看著朱瞻埈,向他追問道:「可有解決之法?」
朱瞻埈點了點頭,但看了一眼一旁急著想要說話的蹇義和夏元吉,卻又搖了搖頭。
「點頭又搖頭,你什麼意思?有辦法就說,非要爺爺揍你是不是?」朱棣頓時不高興了,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御案之上,很是生氣。
朱瞻埈見狀,朝著蹇義和夏元吉投去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才說道:「回爺爺的話,孫兒這確實有解決的辦法,但這是慢辦法,需要長達十年二十年的天下安定才能一點一點的改過來,想要短時間內快刀斬亂麻的解決是不可能的,而且會觸動天下士族的利益被千夫所指,孫兒實在是不敢說。」
「說,有什麼不敢說的,朕這個皇帝在這給你撐腰,大可暢所欲言。」若是平時,朱棣或許會有顧慮,但今天他著實憋了一肚子的氣,說起話來自然也就不顧及那麼多了。
而皇帝的這個態度,也讓一旁的蹇義和夏元吉臉色大變,趕忙出言阻止道:「陛下三思!士族乃是朝廷根基,動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啊!萬一士族躁動,恐天下不安,懇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不可輕動啊!」
很顯然,無論是蹇義還是夏元吉,都猜到了朱瞻埈要說什麼,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朱瞻埈把那句話說出來。
堂堂金丹真人又怎麼會怕區區士林躁動,他和朱棣客氣那是他要扮演好皇孫的角色,並不是他真的不敢說,而且朱瞻埈的法子也不是蹇義和夏元吉所想的那樣。
所以在朱棣又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朱瞻埈這才說道:「解決之道簡單一點的,便是士紳一體當差納糧,這天下沒有人不交稅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投獻的事情了。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