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深藍星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入侵的蟲族身上,沒有人注意到一支艦隊悄無聲息混入了趕來支援的艦隊之中。
「將軍,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麼?」宴白站在穿著聯邦軍裝卻沒有佩戴軍銜的中年男子身後。
深藍星系爆發蟲族入侵後,中年男子便下令艦隊起航前往深藍星系。
宴白起初以為他想要支援深藍星際,但仔細思考過後發現不對。
他們一直都隱藏在暗中,即便暴露過,可始終不曾為大眾所知,如果支援深藍星系,無疑會露出端倪。
宴白想了很久都沒想到中年男子的目的是什麼,趁著這個機會,猶豫過後還是問了出來。
中年男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著星際戰艦外美麗的銀河感嘆道:「宴白,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宴白有些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想了想說道:「快要十年了。」
他展露出絕佳的指揮天賦後,被重點培養,幾次出色完成任務後,被列為核心成員,深受信任。
「原來已經十年了,一晃眼你也是個成熟穩重的指揮了。」
宴白聽著他感嘆,筆直的站在他身後沒有接話。
從他記事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一百多年前利爾維亞戰役幾位將軍麾下倖存者的後裔。
他本該是烈士之後,卻要躲躲藏藏。
一切都因為聯邦的背後有一隻恐怖的大手,他無情的屠戮所有利爾維亞戰役的倖存者以及他們的後人,要湮滅當年幾位元帥被背叛的真相。
是啊,有人把幾位元帥受到重創的消息透露給了卡斯蘭帝國,使得強大的聯邦在朝夕之間傾頹,為了掩蓋這個秘密,利爾維亞戰役後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倖存者都要死。
他的父母僥倖逃過一劫,卻也沒有活多久,而藏在聯邦後的黑手一直都在攪動暗潮。
他想要揪出藏在聯邦背後的大手。
「咔噠咔噠。」軍靴鞋跟敲擊在地面的聲音突然響起。
宴白抽回心神,抬頭看到對方身上藍金色的軍裝,立刻恭敬的對來人敬了個軍禮,把目光垂下。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己方是孤軍奮戰,卻不知道原來將軍還效忠於另一個人,也是他在暗中幫著他們躲掉這些年來血腥的清洗。
「宴白,你先下去。」中年男子吩咐一聲,宴白順著他的話離開。
離開前,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去看男人的手。果真又看到了那枚黑色指環以及指環上亮眼的六星芒圖案。
與男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忽然有些茫然。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戴著刻有惡龍標識的指環。
不可能是為了好玩,【惡龍】對聯邦來說是百年緘默的沉痛。
上次意外看見了這枚指環,他回去之後想了許久,這枚指環顯然不可能是【惡龍】,那隻剩另外一個可能,指環是啟動【惡龍】的鑰匙。
這個猜測幾乎讓他呼吸停滯。
一百多年前,托亞斯共和國與卡斯蘭帝國聯軍對利爾維亞星系投放【惡龍】,幾乎把整個星系毀去,利爾維亞星系的倖存者也都在【惡龍】的輻射之下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到現在都沒有治癒的可能性。
這是【惡龍】第一次出現,卻讓整個宇宙震驚失聲。
彼時,宇宙各國掀起了巨大的輿論,紛紛譴責托亞斯共和國和卡斯蘭帝國。
兩個國家在宇宙各國長達數年的拉鋸之下才妥協與所有國家簽訂和平條約,絕不在之後戰爭中使用【惡龍】。
幾年前,海勒斯單方面撕毀和平條約,在托亞斯共和國首都星系布置【惡龍】,一度讓托亞斯共和國處在宇宙輿論的正中央。
可這到底是他的個人行為,他伏法後,輿論也漸漸淡去,不過托亞斯共和國到現在都沒喘過氣來。
這是宴白第三次接觸【惡龍】。
他一路上魂不守舍。
【惡龍】和它的名字一樣罪惡,就不該存在。
可那個該被他尊敬的男人卻帶著啟動【惡龍】的鑰匙!
他從心底里生出一股茫然。
想要聯邦重現輝煌的人,這麼多年來一直保護著他們這些倖存者的人,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把【惡龍】的鑰匙戴在手上,好方便隨時啟動?
而與鑰匙匹配的鎖,又在哪裡?
宴白甩了甩腦袋,走進指揮室,看到了裡面的人忙忙碌碌,看到了海藍星地表的情況。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戰艦已經監測到了深藍星系的情況。
宴白的目光定格在模擬沙盤上,看著清晰的投影出來的銀藍色機甲。
那一刻,他的心頭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時予的譏誚的眼神自信的模樣在他腦袋裡循環。
如果……如果是時予,她會怎麼想?她回做什麼決定?
謝指揮呢?他又會怎麼認為?
「請大家首要保護平民的安全,也請大家以生命為重,如果遇上危險,先撤退再尋找完成任務的時機,我與你們同在。」
清冷的聲音從公共頻道里傳來,宴白突兀睜大了眼睛一步退出了指揮室,卻不小心撞上了從後面走來的他的副官。
副官看他臉色不太好,疑惑道:「宴指揮,你怎麼了?很快要到執行任務的時間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宴白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我回休息室睡一會兒,待會再過來,這邊你先看著,有事馬上聯繫我。」
副官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
宴白快步離開指揮室,副官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宴白越走越快,他迫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麼,幾乎是一路沖回休息室的,等休息室的門關上,他迫不及待展開智腦。
作為這艘戰艦的總指揮,他有著僅次於中年男人的權限,而他本身的能力也很強。
一個又一個虛擬屏幕從他的智腦上彈了出來,如果有外人在這裡,一定能發現虛擬屏幕呈現出來的是整艘戰艦的情況。
宴白在查看戰艦的監控!
他緊咬著下唇,短短几秒鐘時間額前便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汗水,汗水一路向下匯聚在他的下顎處,又滴到他的軍裝上。
他根本顧不得這些,直勾勾盯著最後彈出來的虛擬屏幕。
沒有開燈的休息室昏暗一片,虛擬屏幕的光芒映照著宴白的臉,他咬緊牙關,聽著裡面傳來的交談聲。
「謝與硯必須死,他的敏銳會阻礙我們接下來的計劃,聯邦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之內接連折損兩個元帥,而且還是父子……」
「陸西望也該嘗一嘗事情脫離他掌控之外的滋味了。」
斷斷續續幾句話傳入宴白耳中,他盯著虛擬屏幕上交談的兩人,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殺了……謝指揮?
如今蟲族入侵,謝與硯為了聯邦坐鎮深藍星系統籌一切,他們卻在談論要他怎麼死?
真是可笑而可悲!
宴白忽然伸手捂住臉,卻在這時又聽到一句。
「也是時候解決他了,一個工具竟然試圖打破我塑造出來的聯邦?」
「聯邦的輝煌應該由我一手締造,聯邦的興衰也應該掌控在我手——誰!」
直擊靈魂的一聲大喝讓宴白瞬間回過神來,他立刻要將虛擬屏幕關閉,虛擬屏幕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巨大感嘆號,同一時刻戰艦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宴白知道,他暴露了!
走!
這是他最本能最強烈的決定!
他必須離開這裡!
原來他所謂的信仰只是小人畫出來的大餅,他從頭到尾都被欺騙著。
宴白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卸下手腕上的智腦指環,從空間包里取出另外一個戴上,他展開虛擬屏幕,同時更換手上的擬態外骨骼指環。
戰艦拉響了警報,他不可能從正常途徑出去。
既然這樣,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宴白激發擬態外骨骼,銀白色的擬態外骨骼將他整個人包裹,他的手裡握上了一把彎刀,彎刀切在休息室的牆面上,像切豆腐一樣輕易陷了進去。
這是他以備不時之需特意打造的武器,受時予手上無堅不摧的暗金色彎刀的啟示。
虛擬屏幕上,無數的熱源朝他的休息室衝來,再有十幾秒他們就能抵達這裡,如果他不能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逃脫,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他要離開!
宴白手上的動作加快,用特殊材料製造的防禦力極強的牆壁在他手上的彎刀下成了豆腐渣工程。
他一腳踹在牆面上,房間突然釋壓,太空中失重的感覺很快反饋到他身上。
此時,他的休息室的門被雷射槍一槍轟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個舉槍對著他,毫不猶豫執行上級下達的命令,對他沒有任何留情。
宴白側過身,避開了一擊能將他轟的粉碎的鐳射炮,鐳射炮打中牆面,轟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宴白趁機取出機甲,跳進機甲駕駛艙中。
而此時,私人頻道被強制呼入,中年男子滿是怒火的聲音傳來:「宴白!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私下竊聽長官的對話是間諜行為,你跟在我身邊十年,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相信你會被他人收買!」
「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只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你的所作所為我完全可以不追究,你——」
「葉叔。」他用輕巧的兩個字打斷了中年男人的話。
對方似乎很久沒有聽到他這麼稱呼自己了,一時間有些發愣,也沒能繼續剛才的話。
宴白卻說道:「葉叔,在我接觸指揮時,是你指著謝指揮告訴我,他是聯邦最出色的指揮,我的目標是追趕他並且超過他。」
「也是你告訴我,他是聯邦最出色的將領,是聯邦的守護神,可是你剛剛在說什麼?你說要殺了他。」
在西斯卡軍校讀書的那段時間,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容貌是假的,可他的名字和他對謝與硯的的敬仰是真的。
現在想來,在西斯卡軍校讀書的時光,是他出生以來過得最輕鬆日子。
那時候的他只需要想著怎麼在新生中脫穎而出,怎麼打敗教官,他真實的做著自己。
因為想要變強的心是真的,與同學相處的情誼是真的。
也許是他的話讓中年男人啞口無言,私人通訊里好一會兒了都沒再傳來對方的聲音。
但很快,機甲部隊從戰艦中涌了出來,全部朝他包圍過來。
宴白擁有SSS級的精神力和體能,又在前線歷練了幾年時間,不管是戰鬥素養還是應變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下定決心後,他關閉私人頻道,駕駛著銀白色機甲拼命往外沖。
他要做的不是和這些人糾纏,而是離開這裡,去告訴謝與硯去告訴時予,原本該死的人沒有死,他還在秘密策劃著名他心目中骯髒噁心的未來。
裁決軍團抵達深藍星系後,整支艦隊停在太空中,戰艦上的機甲部隊幾乎傾巢而出進入大氣和蟲族進行廝殺,現在的裁決號是一個空殼。
越來越多的戰艦從其他星系趕來,除裁決號外所有S級以上的戰艦陸陸續續進入各顆星球支援地表駐軍,並且摧毀蟲族構建出來的通道。
雙方之間的拉鋸也從一開始的一面倒到現在的趨於五五分,隨著蟲族構建出來的通道崩潰的越多,局勢便越有利於人類。
也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深藍星系政府這一次的應對幾乎把損失降到了最小。
裁決軍團的指揮團也分別接管各顆星球的指揮權,下達一系列命令,整頓軍隊,開始進行全面徹底的反擊。
裁決號中,謝與硯獨自站在模擬沙盤前,他看著各顆星球內部的情況,緊鎖著的眉頭稍稍放鬆。
他又把目光聚焦到了海藍星上,海藍星地表各處的戰局都處在較為平穩的狀態,他伸出手指在模擬沙盤上輕點了幾下,投影出來的畫面開始變化,似乎在搜什麼某個地方某個人。
指揮室的門打開突然打開了,穿著銀紅色擬態外骨骼的人走了進來,他一路走來,裁決號內空空如也。
「你真的決定好要這麼做了嗎?」謝江颯解除身上的擬態外骨骼,不太確定的詢問。
並不是他不夠果決,而是這個決定……
謝與硯抬起頭來,對著他彎起了嘴角:「哥,你說過的,如果我處在這個位置,會比他做得更好。」
謝江颯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真實無比的觸覺卻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做夢。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與硯,不要給自己套上枷鎖。」他輕嘆一聲。
當初說那句話的心境他已經忘了,卻沒有想到話卻始終被謝與硯記在心裡,並且以此作為堅持。
他並不想看到謝與硯被身份被責任束縛。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謝江颯便在他身上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淡然。
對,他仿佛什麼都不在乎,卻又被一層又一層的枷鎖束縛著,他明明可以不要被強行套在他身上的責任,卻又在淡然的表面之下肩負起一切。
因為並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的太多。
謝與硯似乎被他話中的枷鎖二字觸動了,目光停留在空中忽然沒了焦距,卻又在觸及到模擬沙盤上投影出來的銀藍色機甲時變得生動而靈巧。
他輕緩的說道:「哥,不是枷鎖。」
謝江颯注視著他,他卻堅定道:「這麼多年了,已死的冤魂不該拉扯還活著的人。」
「我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謝江颯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卻依舊忍不住道:「你應該知道,你以身犯險,她絕對——」
「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局,贏了,破後而立。」
至於輸。
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謝江颯觸及他決絕的目光,終是嘆了一口氣:「又何必選在這個時候?」
蟲族入侵,和卡斯蘭帝國之間的矛盾還沒有解決,聯邦內部暗潮洶湧,看似日益繁榮強大的聯邦其實只是被吹起的泡沫,隨時有可能轟然倒塌。
「已經來了,躲不開的。」
謝立欽戰死托麗薩卡要塞後,他便有這樣的預感。
他不知道偷偷躲在暗處的究竟有多少勢力,但他可以肯定,那些人最終的目標都是成為聯邦權力的中心,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而他,謝與硯,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因為他……
正在走向聯邦權利的最中央,試圖成為聯邦的信仰。
蘭澤很強,但他死了。
謝與硯不再講話,他看著模擬沙盤內大殺四方的【戰神】,漆黑的瞳孔中涌動著旁人看不懂的光芒。
他望著那架無人能擋的機甲,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樣永遠的刻在腦海中。
無聲之間,他說了三個字。
他不奢求能獲得原諒,只希望這裡不是他的埋骨之地。
他很幸運被套上枷鎖。
時予毫無疑問是破壞氣氛的高手,她一句話出口,原本爭分相對的兩個蝴蝶人氣勢頓時落了一大截。
蘭希十分冷漠的掃了一眼【戰神】,又筆直的看向身上已經掛了彩的蘭洛,雙手抱胸居高臨下道:「你拿什麼來阻止我?弱者!」
現在的她完全是氣場全開的女王,和當初從救生艙里出來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
蘭洛咬著牙根,在剛剛短暫的交戰中,他沒有從蘭希手上占到任何便宜,並且完全被她壓著打,根本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眼見蘭洛不說話,蘭希臉上的嘲笑更強烈了些:「你不配叫他一聲父親!」
「明明擁有著最強的天賦,明明身上承載著他完整的祝福,你卻弱到在我手上連幾分鐘都撐不下去,真該讓那個自以為是的人看看,承載了他全部希望的『孩子』究竟是什麼破爛貨?」
她咬中了最後三個字,這三個字像是三座大山,疊加著重重壓上蘭洛的心頭,他的臉色白了幾分,得到蘭希更明顯的嘲笑。
父親
父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時予眼見他們完全把她無視,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兩個當成沒看見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父母希望孩子成長,卻絕不會要求孩子成為他人定義中的強者。」
「我沒見過蘭澤,但聽說過他的不少事,既然蘭洛承載著他最完整的祝福,他一定希望蘭洛過得開心,而不需要你這個非要來沾親帶故一把的妹妹胡亂評價他!」
「再說,什麼叫破爛貨?有沒有點眼力,你見過這麼可愛的破爛嗎?」
時予嘲諷模式全開:「如果按照你的定義,敗者便是破爛貨,那我們打一架好了,我敢保證你也是個破爛貨。」
罵別人和被人罵完全是兩種體驗,蘭希何曾被人這樣冒犯過?
而出聲嘲諷的時予已經用實際行動準備教蘭希做……人。
【戰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近,眨眼間出現在蘭希面前,兩把粒子光束劍帶著恐怖的威勢,如上帝的審判之劍。
蘭希一直警惕著她,見她突然動手,面對對她來說大得如同擎天柱的粒子光束劍,她眼中掠過一抹輕蔑,稍稍側身,便靈巧的避開了時予的攻擊。
銀黃色的翅膀扇動著,掉下星星點點的金色磷粉,她消失在原地,又在頃刻間出現在【戰神】的駕駛艙前。
她嘴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你也就只能靠這種東西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脆弱的人類!」
此時龐大的【戰神】似乎成了累贅,蘭希的翅膀宛若能夠切割一切的死神鐮刀,帶著恐怖的力量要將【戰神】破開。
時予大話才放出去,哪有這麼容易被打臉?
眼看著蘭希的翅膀蓄力攻擊,駕駛艙忽然打開了,她攻擊突然落空,整個人被攻勢帶的向前。
時予穿著銀藍色的擬態外骨骼,一個迴旋踢,踢在了她的腰腹處,精準無比的攻擊讓蘭希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她很快在空中穩住身形,卻見時予抬手手搭在【戰神】的駕駛艙上,對她露出挑釁的笑容:「蘭希小可愛,你好像也不怎麼樣。」
蘭希從未被人這樣挑釁過,更何況她和時予第一次見面,時予還對她抱有善意。
她咬著牙根,忽然笑起來:「你想不想知道我突然入侵這裡的原因?」
「不想!」回應她的是一顆能源彈。
蘭希和不少人類打過交道,卻還是第一次遇上時予這樣的,鹽油不盡,仿佛一顆頑石,讓人無計可施。
能源彈對蘭希來說連撓痒痒都算不上,她隨手拍開,繼續尋找試圖破開這塊頑石的辦法。
「當初你們奪走了我的族人,現在我能感應到,他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蘭希說著抬起頭來。
她看的方向是太空。
時予眯起了眼:「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
「轟隆!」恐怖的爆炸聲從雲層之上更遠的地方傳來,天際閃耀著的明亮的光芒幾乎要照亮海藍星灰茫茫的天空。
爆破聲連綿不絕,越來越大,天邊的光芒也越來越絢麗。
時予心底忽然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蘭希注意到她的表情,嘴角往上高高翹起:「我沒感應錯的話,是我的族人動手了。」
與此同時,時予的智腦傳來急促的提示聲,緊急通訊彈了出來,靳北的臉色恐慌到扭曲,他歇斯底里道:「時少將!裁決號!裁決號自爆了!」
「還有蟲族!裡面湧出來數不清的蟲族!元帥還在上面!」
那一瞬間,時予渾身血液倒流。
她感受到了世間最極致的冰涼,是比埋在末世茫茫灰雪之下更令她恐懼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