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冒牌貨!
謝江颯寧願自己死都不可能對謝與硯動手。
【戰神】從空中降落,時予順勢跳出駕駛艙,暗金色的彎刀在天空掠過一抹暗光,和它一起飛起的還有噴灑的血液。
時予跳進【裁決者】的駕駛艙,見謝與硯捂著流血的肩膀,面色幾乎要凝結成冰。
「你怎麼來了?」她收起【戰神】,又說道:「駕駛權限給我。」
謝與硯知道自己這次來幫了倒忙,很快將【裁決者】的第二駕駛權限移交給她,在她冰涼涼的目光中說道:「我沒事,謝立欽再整個黑三角都埋了【惡龍】,距離爆炸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想要全部拆除絕對不可能。」
「黑三角很快要被毀,所有人先撤離,他估計也已經離開了。」止血藥劑從他的手臂注入,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他也沒有等時予回應,立刻對己方部隊下達撤離的命令。
他剛剛已經從公共頻道陳述了黑三角目前的情況,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自由聯盟的人當然不會聽信他的話,而當他們聯繫不上謝立欽時,心便開始慌了。
時予沒在這時候婆婆媽媽,X組織的人已經開始全部撤離,【裁決者】經過改造後,速度更是快到了【戰神】都要難以媲美的程度,眼見謝與硯身上的傷勢緩解,她即刻駕駛【裁決者】離開。
「知不知道他去了哪?」發覺謝與硯靠過來,時予沒理他,聲音也冷冰冰的。
她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和他說話,謝與硯有些發愣,幾秒鐘後,伸出自己還帶著血的手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神色間有些可憐:「抱歉,我怕你出事。」
可他說完這句話後,時予的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更難看了。
謝與硯還不知道自己哪裡踩了雷,又聽時予冰冰涼涼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知不知道他可能去了哪?」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謝立欽。
謝與硯抿著嘴說道:「首都星系。」
時予驟然轉頭看他。
謝與硯悄悄捏住她的食指,面上卻乖乖說道:「他現在明顯是要捨棄黑三角,以他的野心和性格,不會容許自己往後的日子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敗者,他一定把我哥帶走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可能在首都星系還有布置,我母親極有可能受他威脅。」
起初他只以為謝立欽想要利用謝夫人在首都星製造混亂,讓時予狂運法術,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利用黑三角崛起的心思,而事想利用黑三角絆住時予。
就算這次沒人要了時予的命,她也不可能輕易回到首都星系,只要在首都星系的布置完善,很有可能第一聯邦就此易主。
時予目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她瞥一眼悄悄捏著她的手指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的謝與硯,依舊冷聲冷氣道:「顧前謙呢?你讓他做什麼去了?」
「謝首領,在黑三角鬧了這麼一出,又埋了一堆【惡龍】,就想走了嗎?」顧前謙率領艦隊擋在即將開啟的衝動前,他的聲音從公共頻道里傳出,準確無誤的傳進了謝立欽的耳朵里。
他本來是負責偷襲謝立欽剛剛建立起來的空間站,中途忽然接到謝與硯的通訊,要他和悄悄隱藏在黑三角外的一支艦隊會合,並且攔截從黑三角出去了一支艦隊。
不管是他還是謝與硯一開始都沒想到謝立欽會在這艘戰艦里,只以為是他又有了其他動作。
謝立欽的臉色很難看,他本來是想利用會面拖住時予,等到【惡龍】蓄能完畢,到時候就算時予有【戰神】,也絕對不可能在那麼密集的爆炸中逃出升天。
是,他猜到了X組織和時予有關係。
時予在黑三角大鬧一場去悄無聲息的失去蹤跡,任憑他怎麼查都查不到,只有一個可能,黑三角有勢力在庇護她,並且為她抹除蹤跡。
謝立欽思考了很久,最終把目標鎖定在X組織上,其他組織的實力他都摸得很透徹,唯獨X組織,明面上歸順,但私底下究竟有多大的規模他到現在都沒有摸清楚。
他賭了一把,賭時予會藉由X組織和自由聯盟會面的時間來殺他,她也的確賭贏了,卻萬萬沒有想到時予依舊像之前一樣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一個人挑釁整個自由聯盟的基地,導致衝突提前爆發,以至於黑三角埋藏了大量【惡龍】的事也提前暴露。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
謝與硯竟然還活著!
想到深藍星系那一場恐怖的爆炸,謝立欽臉上的陰霾又更深了一層。
「轟開它!」他果決的下達命令,完全沒有要和顧前謙說廢話的意思。
留在黑三角里都是後面歸順他的人,明面上與他一條心,背地裡卻在策劃著名其他事,那些人也被他當成了誘餌,而現在他身邊的這些都是他可以絕對信賴的精銳,他有絕對的自信,顧前謙帶領的艦隊不是他的對手!
只要讓他抵達首都星系,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到最後都還會回到他手上。
謝立欽殘忍的笑了,可在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原本被他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謝江颯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
謝立欽瞳孔微微放大,能源槍冰冷的槍口卻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謝江颯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可他握著能源槍的手卻微微顫抖。
「什麼時候?」他給謝江颯注射了大量的虛弱藥劑,他根本不可能在這時候醒過來。
「父親……不,雷格,你覺得在你做出這麼多事情之後,我還會像以前一樣信任你,還會對你毫無防備嗎?」謝江颯語調帶了明顯的嘲諷。
他會來見謝立欽,大概是想掐滅自己心底最後的妄想。
只有見過了,只有真正認識到謝立欽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才會徹底死心,才不會耿耿於懷,才有機會讓他什麼也做不成。
「我,可是你親手教出來的。」簡簡單單的一句陳述讓謝立欽陷入沉默。
有時候他也會想謝江颯明明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為什麼卻和他有著完全不同的觀點與認知,甚至愚蠢到要去保護一個工具。
最後,他將這一點歸結為軟弱,歸結為優柔寡斷,歸結於謝江颯和他的母親相像。
謝立欽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發出一聲冷嘲:「之前教了你無數次都學不會,現在倒是——」
「大概是之前沒有這麼真切的體會。」謝江颯打斷他的話,他開了能源槍的保險栓。
「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怎麼樣了嗎?」謝立欽眯著眼睛威脅道。
謝江颯原本放在了板機上的手指有一瞬間的停頓,謝立欽瞳孔中飛快掠過一抹得意的笑,他完全不顧指在腦後的能源槍,怡然自得的完椅子後靠了靠,還翹起二郎腿。
「你還真是完全遺傳了她的優柔寡斷,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和我多說一句廢話,在把槍指在我的腦袋上時就要了我的性命。」
謝江颯頓時紅了眼,謝立欽的得意浮到了臉上,無比惡意道:「如果我死了,她絕對會給我陪葬。」
回應他的是衝出槍口的一槍。
能源槍頂著謝立欽的後腦勺上射出能源彈,撲通一聲,人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身下蜿蜒而出。
謝江颯眼睛瞪得極大,他後退一步,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額前便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並且匯聚成一條細流從他的下顎一直蜿蜒到喉嚨再到鎖骨。
他整個人像是被火燒一樣翻滾著熱氣,腦子裡一片空白,等他的目光觸碰到地上的那一灘鮮血時,人隨著手中掉下的能源槍跪倒在地上。
他能清楚的看見謝立欽的臉,還有未曾收斂的得意,但那雙眼睛裡又一瞬間還沒來得及徹底湧出的詫異。
死了?
謝立欽死了?
這個觀念在謝江颯腦海中瘋狂打轉,他一時間根本分不出心頭湧出的情緒是什麼又有多少,淚水不受控制地從他的眼眶中涌了出來,嘩啦啦往下流。
他知道了,知道陸東言親手殺的陸西望的時候心理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不,或許是不一樣的。
他對謝立欽從來沒有過高的期待,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在心底里自我告誡,小時候在他心目中像一座大山一樣的父親的形象早就慢慢坍塌了。
曾經的聯邦第一元帥已經在他的記憶中變得模糊不可觸碰。
謝江颯雙手撐著地面,忽然瘋狂笑了起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樣就好,不會再有更多的犧牲,一切的罪惡也該徹底被埋葬了。
他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看也沒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謝立欽,狼狽的離開了這個冰冷的指揮室。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本應該已經死了的謝立欽瞳孔動了一下,隨後急劇收縮,又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對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