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的句句傾述讓在場之人都沉默不語。
卻聽得他輕笑一聲，而後雙眸中竟滿是無畏之色，說道。
「沒錯，我是殺了人，但他們都該死！我只是不甘心！」
「天道有輪迴，各自有各自的命，他們殺了阿夢是該死，而你，殺了他們，也該死。」
說著，君無塵再次出劍，劍鋒直指河妖，而這次，河妖既不躲也不閃，只是大笑三聲，無畏亦無懼。
「爾等，還要站在他身邊，護著他麼？他自己已承認，犯下惡行！」
宴無枝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孟知秋拉了拉袖子，微微搖頭，孟知秋後退了兩步。
他有些不解，就像是那次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村民將兮鸞帶走一樣，為什麼不阻止呢？
他沒有問出口，只看著君無塵的長劍斬斷河妖的三千青絲，那墨色髮絲隨風飄落，在空中飛舞轉動，而後緩緩飄散於四周，接著，一道劍光擊穿他的胸膛，河妖吃痛，整個人承受不住，「哇…」的一聲便跌跪在了地上，一手捂著胸口，此刻，已難再維持人形，雖如此，但好在留下了性命。
只見君無塵挽了個劍花，便將手中長劍收在了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河妖，道。
「你犯下無數罪孽，但念在你情有可原，所殺之人亦是惡人的份上，這次，我便廢去你大半道行，你且記住，今日我繞你，是因你心中尚有善念，若他日你再犯下惡行，我必還來收你！」
君無塵冷聲說道，那一瞬間，他周身像是渡了金光一般，他的決定叫人驚訝，那跪在地上的河妖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著君無塵連連磕頭。
「多謝、多謝大恩，多謝各位繞我一命，日後，我一定一心向善，不行惡端。」
鈡莫白輕笑出聲，道。
「人妖終究殊途，本就是逆天之事，妖者壽命悠長，而人只有短短數十載，實不應結合，日後，你也莫要再犯了。」
那河妖聽得鈡莫白這般說道，面上微露出幾分痛苦掙扎之色，而後便對著眾人又磕了一個頭。
繼而轉頭看了看宴無枝和孟之後，便化為一束白色光圈，入得旁邊的湖泊里去，自此，至少百年間，不會再出這湖泊一步。
人世間，是緣是劫，有時候就在一瞬之間。
近一步是緣法，退一步，又何嘗不是緣法呢？
那日，阿夢投河，本就是該死的，命數已盡，然而河妖卻救了她，讓她獲得了新生。💚♢ ❻❾𝐒ᕼ𝐔𝔁.𝐂𝕆ｍ 😲💞
若河妖沒有再近一步，只讓她獨自離去，也許如今又會是一番不同結局。
只是，是是非非，緣分使然，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孟知秋沒想到這一遭解決的還挺快，不過晌午便坐在了客棧里，要了一桌酒菜，本是邀了君無塵和鈡莫白一同吃酒。
然君無塵剛放了河妖，結果如何，都需要去跟凌雲宗的掌門師尊復命。
而孟知秋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凌雲宗門下，對這一片相當熟悉。
不想去凌雲宗里去與那些老古董周旋，便乾脆讓君無塵隱了她的蹤跡，只帶著宴無枝在這四周轉悠一圈。
這凌雲宗地處南邊，多水多澤，女子說話的聲音兒都是軟軟弱弱的，極有腔調。
「師姐…」
宴無枝坐在她身邊，對面坐著的則是留下來作陪的鈡莫白，他沉默一路，終究沉不住了，開口喚了孟知秋一聲。
孟知秋捏了一個花生米兒丟入口中，眼波流轉，微挑著眉眼，瞧著他，輕哼一聲。
「問吧。」
她似乎知道宴無枝是有話要問她，而且早就在等著他開口了。
「人和妖…為何不能相戀？」
「戀可以啊，發乎情，止乎禮，不要躍過界限，誰都管不著，再者，真要戀，躲到深山老林，又或者隱藏的深深的，誰都不曉得，像河妖與阿夢這般的，若不是沾染了人命和血腥，也不會如此悽慘。」
孟知秋隨性的說道，然而她話音剛落，一旁的鈡莫白便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敲了敲孟知秋，道。
「你莫要胡說，教壞了宴師弟。宴師弟，這天地間，自有一套法則規矩來制衡，無規矩不成方圓，不管是妖還是人，亦或是魔、魅那都是要遵守著規則，那才能夠和睦共處在這時間可是？」
宴無枝微微點了點頭，對此還是表示贊同的。
然而，他卻覺得孟知秋說的更有道理。
「唉，師弟你莫要聽她那些大道理，莫白與君無塵那傢伙處的久了，耳聞目染間也被灌輸了一套又一套的道理，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說著，孟知秋又小咪了口酒兒，砸了砸舌，覺得這酒兒甚是不錯，等會兒多裝些入玉葫蘆里，給師父帶些回去才好。
「哪是紙上談兵？你啊，就是放縱過了頭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宴師弟，你與她在一處，遲早是要被教壞的。」
鈡莫白一臉正經的說道，甚至還點了點頭，自認為說的很對。
而孟知秋卻是輕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所求之物盡不相同，有人求財，有人求義，有人求個安穩，有人求名利地位。阿宴，你只需記著，強者不是為了欺負弱者，相反，應該去保護弱者，而人並非高妖魔一等，而是他們弱，當然，這個弱並非指這裡。」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人類壽命有限，卻無任何法術道行，若有緣法，日後多加修煉，也能成大道，而妖魔在這方面天生便占了優勢，他們之所以與正道修士不相容，只因在他們的世界裡，弱肉強食，而在人類修士里，卻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那些弱小的凡人，這說白了，三觀不同，道不相謀。」
宴無枝和鈡莫白聽著竟都點了點頭，尤其是鈡莫白，孟知秋的這番話，明明與她多年來所受的禮教不太相同，可又覺得格外有道理。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