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靜默，比黑暗更可怕。
可她是慕容九！
他不說話，她就用小臉拼命的在她身上蹭，手也不老實在他身上到處亂摸。
黑暗中，男子短促的，輕吸了口氣。
九兒的手也被捉住，男子微啞的聲音帶著莫可奈何，「……慕容九，你做什麼？！」
九兒狼狽的小臉，眉眼彎彎，「你不理我，我就惹到你理我為止！」
因為段容對她的心意根本沒變！
如果這個都不能確定，她也不配來找段容了！
段容沉默了一瞬，顯然看出來了，「你剛剛沒有發病。」
「對呀，我裝的。」
九兒抱住他的腰不放，眼睛亮晶晶，「不這樣，你怎麼會出來見我？」
段容：「……」
須臾，他低笑了聲，拉著她的手席地坐下。
在黑暗中視物，他自然比九兒這個普通人厲害。
九兒手肘上，還有膝蓋上，都有先前摔倒的擦傷。
就像之前一樣，段容隨意自然的一邊給她擦藥一邊道，「小丫頭，你突然中邪了？跑來說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話。還是，你怪我回來了沒第一時間找你，讓你擔心了，所以故意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整我？」
九兒看不見段容的表情，但是她感覺得到！
黑暗中，她執拗的看著面前的人。
「你想把我推開嗎？」她整個身子撲過去，直接把人都撞壓在地上。
眼睛直直的逼視著身下的人，「你明明喜歡我，男人對女人那種喜歡！為什麼想把我推開？」
「你就算要，我也不准！」
她微微嘶啞的聲音又軟糯又霸氣，「既然還來得及，我們為什麼不能遵從自己本心，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她盯著他，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想要看清他內心一樣。
「這不是你，不是你的性格。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快，她又突然高興起來。
就像逮住了對方心思而狡黠的小狐狸般，「我知道了，你擔心我的身體，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哼哼，這麼關心我，在意我，你還和我裝什麼都沒發生。你明明就是喜歡我！」
她忽然頓了頓，靜靜的注視著被自己壓住一直沒說話的人。
眼睛彎彎輕輕道，「我是很想活下去，非常想活下去。不折手段也一定要活下去。可是段容，」她讓自己整個身子都輕輕趴在他身上，「現在的我，如果沒有你，我便是活下去，我也會……」
「這裡，」她捂了捂自己心口，「會一直疼，一直疼。想起你就會疼。」
她又努力沖他笑，「長這麼大，無論善惡是非，無論做什麼，我從不曾後悔過。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當時我非常想做的，也是當時的我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做的。」
都說慕容九像極了她父王和西域聖教前聖尊。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是會算計到了可怕的地步。
可算計從來不是慕容九的目的。
慕容九所秉持的，無非便是一顆極為堅韌穩固，無論做什麼，只要決定了，便不為外物動搖分毫的強大心靈！
「所以段容，之前我設計自己去追尋蘇景行是真，可當我看清自己內心後，我發現，我心悅你也是真。在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女人喜歡男人那種喜歡後，我怎麼可能再去和蘇景行成親？」
「那是侮辱我自己，更是侮辱蘇景行。」
慕容九從來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不是那種會因為凡俗道德枷鎖而迴避，而不敢面對的懦夫！
段容幽深的黑眸幾乎與暗色漫成一片，他抱著身上的少女緩緩坐起身。
九兒就猛地一下主動撲到他懷裡，貼得不能更緊。
段容克制著自己只要一想到九兒的病便窒息的心痛感，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啞聲道，「小九兒，你來找我，你怎麼辦？」
九兒眼眶控制不住的發熱，「你果然是擔心我的病。」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笑著，「想必當初師祖從沒在你們面前露出過端倪。」
「段容，我和你在一起，我的病也會好的。我也是小舅舅提點後，我才反應過來。」
段容呼吸一窒，大腦甚至都空茫了那麼一瞬。
轉而近乎有種牙痒痒得想殺人的意味。
但奈何於情於理，自己作為晚輩，都只有受著。
「看來，我們都被慕容尊主玩了……」
九兒也牙癢，「我都不知道，我這次怎會腦子被驢踢了一般，蠢得這麼厲害。其實，師祖他也不是沒給我留下線索。」
「他還給我留下了一種毒，說是我用了那個毒在自己身上後，除了解藥外，就只有我命定的夫君碰我才不會中毒！」
明明一開始，段容還作為千芊的時候，就是能碰她的！
段容也是男子，無論她『失憶』的時候，還是失憶蠱被破了後，她竟然從沒聯繫起來想過！
「這事，我父王后來應該也查到了。但是，他也沒告訴我！」
黑暗中，段容愛憐的抱著九兒，就像抱住再也不會放手的最心愛存在。
這個毒九兒當時在他面前也說過，不過他以為是九兒自己鼓搗的。
何況當時他根本不知道九兒身體有嚴重得性命攸關的病，只知道她一直身體不太好，體質比尋常人要差很多。
不僅他，蘇景行也一樣。
「不是你笨，你只是太相信他們了。或者說，他們太了解你了。」
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怎麼，他低頭，薄唇輕輕印在九兒額頭上。
「現在想來，我其實能明白，他們為何都選擇不告訴你。」
「為何？」
「因為有時候……小九兒她……「
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浮現些許似笑非笑的意味。
那雙妖艷至極的多情眼眼尾微揚，眼底近乎有一種足以令人為之生、為之死的溫柔寵溺，「她腦子不夠用啊。」
上一課還刻心銘肺，還纏纏綿綿膩膩歪歪。
這一刻九兒想殺人，「段容！」
九兒恨不得狠狠咬死他。
「我在，小九兒。」心底幽長一聲嘆息。
何其有幸。
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但此刻兩人緊密靜默相擁，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