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諾雅·羅茵
紀元歷332年3月30日。
還是帝國會議廳，
圍繞著上次的那個圓桌，依舊坐著一群人，
只不過，比起上次，數量上要少一些。
「那麼，這就是關於王都中央噴泉白鴿爆炸案一事的詳細報告。」
還是那個熟悉的演講人，他雙眼沒有焦點地看著手中的稿子，照舊念完上面記載的事情之後，對著眾人鞠了一躬，離開了。
鴉雀無聲，圓桌上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股非常壓抑的感覺瀰漫在所有人的身上。
第三個人了，這已經是第三個人了。
調往王都糾錯者部門繼任厭摩·諾瓦因的，這已經是第三個人了。
之前兩個，一個失蹤，一個自殺，現在又來了一個被爆炸殺死。
要說這中間沒有什麼貓膩，誰都不相信。
「嗯……」
柯爾特還是那一副老樣子，低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沉思著。
誰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麼，心情又是好是壞。
但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去觸霉頭。
「哼。」
過了沒一會，柯爾特睜開雙眼，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必要說。
所有人都知道，經過這幾次事情，皇帝對他已經很不耐了，他身上受了很大的壓力。
這一次，他必定會慎之又慎，甚至可能親自出馬。
只要柯爾特親自出馬，就不可能會發生意外。
在場之人沒有人會否定這一件事情。
只是，前提是他能夠有這個機會。
嘎吱……
一聲緩緩的聲響，門開了。
一個女性走了進來。
仍然還是上次進來的那個女性。
皇帝的侍女，皇后的明樁。
「柯爾特大人請止步。」
她一改上次溫和中帶著嘲諷的態度，變得冷淡無比。
那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場上所有人的身上掃了一圈。
頓時，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就像是一個利刃刮著他們的肌膚，帶來著刺骨的寒意。
「你，這是何意？」
柯爾特望著女人，沉聲問道。
不過，女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應。
就在柯爾特即將發火的時候，她才開口說道。
「諾雅大人，來了。」
平靜的聲音，讓柯爾特在其餘人的瞳孔都不由得一縮。
諾雅，這個名字，沒有任何人可以無視。
哪怕是皇帝，也必須敬讓三分。
只是因為她一人，舊貴族的守舊派才可以苟延殘喘到今日。
諾雅，是所有革新派最大的敵人。
「各位，早上好。」
正在所有人心臟狂跳的時候，
平淡中帶有一點兒慵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一襲拖地紅裙的諾雅不施粉黛，那張絕美的容顏也足以讓世上所有女人自慚形穢。
她邁著有力的步伐，從門外款款走來。
「見過冕下。」
「見過冕下。」
「見過冕下。」
包括柯爾特在內的所有人在看到諾雅的那一刻，均是沒有一絲猶豫的單膝跪地，低下了自己那顆比旁人要高傲得多的頭顱。
本來那些坐在圓桌上的，也要一腳踢開椅子，面對著諾雅，目光只能放在地面上，數著無數的灰塵。
「諸位，不必多禮。」
諾雅淡笑了一聲，本來站在一旁的女人連忙拿過一把椅子放在她的後面。
「我今日來，只是因為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希望諸位，為我解答一二。」
諾雅姿勢優雅地坐到椅子上，目光看向柯爾特。
「據說，糾錯者的王都部門首位已經懸空已久。」
「派去的幾個繼任者，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順利繼任。」
「柯爾特卿，能告訴我，是否有此事嗎？」
柯爾特低著頭，一言不發。
「柯爾特大人，冕下在問你話。」
女人柳眉倒豎，叱喝道。
「……是。」
「您所聽聞，皆為屬實。」
柯爾特這才低聲回應道。
「哦？」
「這還真是一件妙事。」
「柯爾特卿，能出現如此失誤，實在是罕見。」
諾雅交迭起雙腿，俯瞰著柯爾特。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不讓本來就在王都部門之內的人直接任職呢？」
「那樣的話，豈不是不會有出現這種風險的可能。」
她的話語聲很輕柔，
但是，在場眾人全部都是呼吸一窒。
本來他們還以為諾雅只是來嘲諷一番，可是現在看來，明顯是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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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冕下，王都部門的人手，在厭摩叛逃之時，已經全部陣亡。」
柯爾特回復道。
他覺得，諾雅是在羞辱他。
偏偏的是，他無法反駁。
「是嗎？」
聞言，諾雅笑了，
那個笑容很美麗，卻也很冷漠。
她對著女人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臂。
女人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一份文件放在了她手上。
「這可真是奇怪啊。」
諾雅隨意翻動著文件，將其中一頁文件隨意扔向柯爾特。
文件輕飄飄的，就像是一根羽毛，沒有任何重量地落在了柯爾特頭頂。
但是同時，對於柯爾特來說，這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他那高貴的自尊之上。
他低下頭的雙眼中，裡面布滿了血絲。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只是強忍著，顫顫巍巍地從頭頂拿下那一張薄薄的紙張。
他的這副樣子很少見，很難堪，
可是，圓桌的所有人都沒有嘲笑，無論他們此前是非與柯爾特交惡，都是如此。
對於柯爾特所遭遇的羞辱，他們感到的，只有憐憫。
「這是？」
柯爾特看到紙張上的東西，愣了一下。
「不是還有活口嗎？」
「這個名叫伊薇·格萊的，我覺得，很適合當王都部門的首領。」
「她能夠從那一場慘烈的叛亂中活下來，就證明她足夠優秀吧。」
諾雅無所謂似的說道。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這個。
只是，這個名為伊薇·格萊的人與諾雅的關係，他們還是猜不透。
是手下？可是糾錯者經過重重篩選，理應不可能存在守舊派的人。
那麼，只是單純為了大局著想？那就更加可笑了。
諾雅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是一個為大局著想的人。
她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做出一切喪心病狂的事情，哪怕是讓整個帝國分裂也在所不惜。
「她只是一個倖存者，無法擔當重任。」
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柯爾特很明白，這件事情自己無法答應。
伊薇·格萊是不是守舊派的人不重要，他只知道，一旦同意了諾雅的要求，無論伊薇的立場，自己對於王都部門的掌控，就一定會失去。
因為伊薇·格萊哪怕是一個革新派，也絕對不是核心。
這種人變節的可能性很大，諾雅這次出頭，就算伊薇不是她的人，也大概率被她拉到了那一方。
所以，不能答應。
「那麼，要再一次從外地調派一個人過來嗎？」
「然後，再一次讓他們失去自己的生命？」
「柯爾特卿，帝國子民的性命，不是你權力場上的棋子，你沒有資格這麼做。」
諾雅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縱然如此，沒有皇帝陛下的命令，您也無權強迫我！」
柯爾特咬著牙，抬頭看了諾雅。
就算立場不同，他也不得不感慨諾雅的美麗。
仿佛，上天將自己所有的憐愛給予了她，才造成她這一張不應存於塵世的臉。
「……呵。」
這時，柯爾特發現諾雅笑了。
她站起身，走到了柯爾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你以為，自己是在跟誰說話？」
「放肆。」
這句話很平靜，沒有呵斥，
但是，柯爾特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好像是凝固了一樣。
並非因為實力，而是純粹氣場的威壓。
這不是等級的差距，是階級的差距。
在諾雅的面前，柯爾特甚至不如一條爬蟲。
「……」
柯爾特受到如此大辱，也緊咬著牙，沒有回應。
不僅僅是因為本能般恐懼，還因為，諾雅是整個帝國除了皇帝之外的，最強者。
「……真是無趣。」
諾雅望著柯爾特的樣子，搖了搖頭。
「將東西交給他。」
留下這麼一句，諾雅轉身離去了。
東西？
柯爾特還在疑惑，
女人就從懷中掏出一張捲軸扔給柯爾特。
「柯爾特大人，這是陛下的手令。」
「你自己慢慢看吧。」
走完，她也離開了。
在二人一前一後走了之後，凝重壓抑的氣氛頓時為之一清。
所有人都好像默認剛才的難堪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齊齊地看向柯爾特手中的捲軸。
【令，伊薇·格萊為糾錯者王都之首。】
柯爾特打開捲軸，上面，只是寫了這麼一句話。
很平淡，但是，他的臉卻是瞬間一白。
這位大漢，比起剛才受到的羞辱還要感到痛苦。
圓桌眾人不語，默默地看著柯爾特。
他們都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皇帝，已經對於他失去耐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