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綰回頭，就見裴清硯站在門口，漆黑的眸底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沉沉地看著自己。
旁邊還站著溫以從和溫父。
看著架勢，應該是有什麼事要說。
沈樂綰看了眼溫景珩，替他掖了掖被子，輕聲道，「師兄，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這才起身出了門。
裴清硯把她的每一個舉動和神情都收入眼底，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拳。
「溫市長，溫伯父。」
沈樂綰禮貌地打了招呼。
溫以從看了眼裴清硯，又看了眼她，說道，「已經查到了一些事，一起去看看吧。」
沈樂綰呼吸一滯，查到了嗎？
她抬眸看向裴清硯，這一次，他又會怎麼做？
「好。」
幾人朝著警局去。
醫院門口，裴清硯一把拽住她，拉著她上了自己的車。
前頭溫以從的車已經緩緩駛離，裴清硯卻沒有發動車子。
沈樂綰蹙眉，「你什麼意思？」
裴清硯突然傾身逼近她，沈樂綰下意識地往後仰，靠在了椅背上，退無可退。
裴清硯眼底漆黑如墨，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他沉聲道，「我們現在還沒離婚。」
說完，他就撤了回去，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沈樂綰不知道他突然說這一句是什麼意思，可在她眼裡，他們跟離了沒什麼區別，只差一張證而已。
她把頭轉到一邊，看向窗外，不想理也不想探究他剛剛的話。
到了警局，沈樂綰要邁步進去之前，裴清硯握住了她的手腕，「事情跟你想像的可能有些不太一樣……」
沈樂綰回頭，用一種近乎淡漠的眼神看著他，裴清硯一怔，下意識地就鬆了手。
警局裡，局長早就候著了，一臉諂媚地引著幾人往裡走，「溫市長，裴總，這邊請，小李，快去給幾位泡幾杯茶。「
「不用了，」溫以從打斷了他，「我們只想知道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局長抬手擦了擦汗，「嫌疑人已經關在裡面了，但是……」
「但是什麼？」
局長彎著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是還沒有直接的證據。」
溫以從繼續往裡走，「是嗎？裴總怎麼看？」
裴清硯長身玉立，臉上沒什麼表情，「怎麼看，要先聽犯人怎麼說。」
局長連忙叫來負責此案的警察向幾人陳述這兩天查到的東西。
匯報案情的是一位年輕的小警察，這件案子棘手，全局都出動了，但是案子的負責人卻交給了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因為這件事既牽扯到了上頭，又牽扯到了裴家，誰都得罪不起，更怕辦事不力一個不小心就被革職了。
沈樂綰坐在底下，看著匯報的資料里那些現場照片，深吸了一口氣。
「肇事司機劉偉強，因車禍傷到頭部，搶救無效，當場死亡。據調查，他與裴夫人從來沒有過交集，更沒有結仇結怨，裴夫人之前提供的那些證詞，兩人的對話，推定是買兇殺人，劉偉強只是一把刀。」
「我們仔細地調查了劉偉強一家，劉偉強有個老婆，一個女兒，家庭條件還算正常。他在工地上班，他老婆陳立娟在億星娛樂做清潔工，只是一個月前，劉偉強查出了肺癌，晚期。」
聽到億星娛樂這幾個字，沈樂綰眼神一冷，身體一下就繃緊了。
裴清硯察覺到她的變化，伸手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地揮開了。
「就在一周前，劉偉強妻子的帳戶進了一筆金額巨大的轉帳，整整兩百萬，足夠母女倆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根據這個帳戶，我們追溯到了億星娛樂。根據財務處的口供，這筆錢是因為陳立娟拍到了公司明星的隱私，當作封口費打過去的，案子到這兒便有些棘手了。」
「那個秦晴就在關在隔壁，我們也提審過了，幾方的證詞都一致，沒有證據證明她們和這件事有關。」
根據邏輯推斷，她們一定有關聯，可是暫時沒有證據，找不到證據，懷疑就只能是懷疑。
沈樂綰緩緩開口，「我想見見秦晴。」
年輕警察看向局長，局長又看向裴清硯和溫以從，後者沒什麼表情。
裴清硯沉著臉開口，「沒聽見嗎？」
局長連忙點頭，「是是，只是關押嫌疑人的地方又小又黑，我把她提出來。」
見裴清硯沒什麼反應，局長揚了揚手，就要讓人把秦晴提了出來。
「等等，」沈樂綰突然站起身來，「我去裡面見她。」
「這……」局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連忙去看裴清硯的臉色。
裴清硯看著沈樂綰，勸道，「那小屋子環境不好。」
沈樂綰只是一臉平靜淡漠地看著他，但裴清硯知道她的執拗。
「我陪你去。」
……
關押嫌棄人的地方和犯人的地方不一樣，更寬闊明亮一些，看起來也沒有那麼艱難。
秦晴坐在凳子上，聽見開門的動靜，連忙抬起頭來，見是裴清硯，她連忙上前，「裴總，我是冤枉的……」
沈樂綰看到秦晴的那瞬間，就好像看見了薛語凝，一股嫌惡從心裡升起，這件事，絕對和薛語凝脫不了干係。
裴清硯看著沈樂綰，「你想問什麼？」
沈樂綰看著秦晴，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冰冷神色，「你說你是冤枉的，我們冤枉你什麼了？」
秦晴看著沈樂綰，急於自證清白，「我們沒有害人，打給陳立娟的那兩百萬是封口費，買斷她手裡的消息，圈內人都知道，這是我們擺平緋聞最常用的方式。」
沈樂綰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回頭問局長，「你們審訊的時候，有告訴她關於劉偉強開車企圖害死我的事情嗎？」
「這……」局長看向審問的人，他們搖了搖頭，審訊的時候他們只是問她兩百萬的去處，和林立娟和劉偉強是什麼關係。
沈樂綰冷冷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劉偉強害人了？我們冤枉你害人了？還是你心虛不打自招！」
秦晴眸光一閃，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她連忙解釋，「我是猜的，我們正常的出錢買斷緋聞照片，卻被請來警局喝茶，還一直問我陳立娟的事情，這肯定有問題。而且我也聽說了沈小姐出事的事情……」
沈樂綰點點頭，「好啊，既然你口口聲聲的說那兩百萬是買斷照片的錢，那什麼樣的緋聞和照片，值得上兩百萬啊？」
「真的有這回事嗎？還是這只是你們的藉口！」
秦晴被沈樂綰的眼神看得一顫，她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這樣凌厲又穿透人心的眼神，一定是她看錯了。
秦晴定了定神，想起薛語凝的話，看向裴清硯，「裴總，這是關乎到語凝的清白和名譽，我不能亂說啊，這麼多人……」
沈樂綰哂笑了一聲，「你覺得在場的人，哪一個人會無故出去傳播一個無關的明星的緋聞？溫市長？李局長？還是裴總？」
秦晴啞然，在場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每一個都是她得罪不起的，這些人怎麼會在意薛語凝的一點緋聞呢？
可她還是將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裴清硯，「裴總，這畢竟關乎到語凝……」
溫以從看著秦晴，「薛小姐的事，和裴總有什麼關係？莫不是，薛小姐和裴總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溫以從常年身居高位，但就算是笑著，眼底的威嚴也讓人不敢直視，秦晴攥緊了手，「語凝和裴總是有些交情，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溫以從冷笑了聲，「是嗎？那這樣，薛小姐也算是嫌疑人了，怎麼沒找她來問話呢？」
李局長戰戰兢兢，薛語凝和裴清硯的關係南城誰人不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怎麼敢冒人將人請來。
可無論是裴清硯還是溫以從，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啊。
沈樂綰冷笑了一聲，「溫市長有所不知，薛小姐和裴總，感情深厚，有裴總在，誰敢請薛小姐來問話。」
沈樂綰語氣溫柔，但話里話外的陰陽，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裴清硯又想起沈樂綰那天的質問和懷疑，他會包庇薛語凝嗎？
他當然不會。
「感情深厚？沈小姐，那你和裴總……」
沈樂綰笑了笑，語氣自嘲，「我們都快離……」
「還愣著幹什麼？」裴清硯打斷了她的話，冷眼看著局長，「沒聽懂嗎？」
李局長冷冷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好好好，我馬上讓人去請！」
裴清硯垂眸看著沈樂綰，「我說過，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
沈樂綰別開了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