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溫景珩扶著一旁的欄杆，正在嘗試正常行走。
可是他的右腿完全使不上力，全靠著左腿支撐。
在嘗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之後，溫景珩直接鬆了手，強迫自己只用雙腿正常行走，可他左腳剛抬起來，右腿支撐不住，整個一個踉蹌往前倒去！
沈樂綰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這麼一幕。
溫母和溫父站在病房外看著，溫母眼眶一紅，伸手就要開門進去，卻被溫父拉住了。
他朝著她搖了搖頭，眼底滿是沉痛，「兒子不會希望我們看到這一幕的。」
沈樂綰透過玻璃往裡看，溫景珩倒在床邊，久久沒有起身，良久後，他直接坐在了地上，脊背彎了下來，埋著頭，整個人透著一股絕望和頹然。
沈樂綰從沒見過這樣的溫景珩，她心裡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悶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伯父，伯母。」
沈樂綰扶著溫母走到一旁，面上滿是愧色，「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師兄也不會受傷。」
溫母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溫和，「不怪你，要怪只怪那個惡毒的兇手，你有什麼錯呢？」
聽溫母這樣說，沈樂綰心裡更加難受。
溫家人越是這樣大度不計較，她心裡越是過意不去。
沈樂綰緩緩開口說道，」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師兄的腿還是有恢復的機會的。」
溫母也低下頭，「我們也諮詢了不少醫生，最好的方案就是去國外，接受專業的康復訓練，可景珩未必願意去。」
這個康復訓練也不確定究竟要多久，可能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或許一輩子都沒法恢復正常。
而這個過程中，最難的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需要巨大的毅力和堅持，也許一兩年看不到希望就會想要放棄。
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復健訓練，看不到希望，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是最折磨人的。
沈樂綰握緊手指，「伯母，我會說服師兄的。」
溫母看向她，沈樂綰眼底閃過堅定的光，「我一定會讓師兄恢復到以前那樣的。」
沈樂綰進病房的時候，護士已經把病房內重新收拾好了，溫景珩也坐在床上，見她來了，唇角微揚，「小師妹。」
他又恢復了那副溫和平靜的模樣。
「師兄。」沈樂綰就當自己剛剛沒有看見，也不提。
她低頭看著溫景珩，他好像消瘦了很多，下巴上還殘留著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也不高。
沈樂綰拉過凳子在病床邊坐下，笑了笑，「師兄，我和裴清硯已經離婚了，我準備離開這裡了。」
溫景珩愣住，下一秒，就聽得她繼續說道，「師兄，和我一起出國吧。」
溫景珩抬起頭，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沈樂綰臉上的表情，「一起？」
沈樂綰點點頭，輕聲道，「嗯，我要去d國待兩年，那邊的醫療條件也很好，很發達，我們一起去。」
她去學校的事情改變不了，她也沒有辦法放棄，但她也不能不管溫景珩。如果能一起去的話，她就可以照顧溫景珩，陪著他復健，直到他完全恢復。
溫景珩垂眸看著自己的腿，他不想要她的愧疚和同情，更不想因為這隻腿綁住她。
「小師妹，你不用這樣。」
救她，他從未後悔，至於這條腿，他不會輕易放棄，但也不想挾恩圖報，讓她因為恩情做違心的事。
沈樂綰抿了抿唇，「師兄，你之前不是說過去d國有事可以找你嗎？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去？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會很難過的，可是如果有師兄和我一起的話，我會很安心。」
她抬眸看向溫景珩，軟聲道，「師兄，我們之間我也不必兜圈子，復健的過程很痛苦，我想陪著你一起，師兄也當陪著我好不好？」
她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還有幾個月，這個孩子也會出生了，之前師兄說的話，還算數嗎？」
溫景珩目光也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之前說過，她一個人在國外生產的時候他會陪著她。
可他如今的狀況……
沈樂綰蹲下身，仰頭看著溫景珩，「師兄，我不確定以後會怎麼樣，但現在，我把你當作家人、朋友，信賴的兄長。你救過我太多次幫我過太多次，這一次，就讓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我不是出於同情或愧疚，你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一輩子坐在輪椅上或者需要拄著拐杖，我希望師兄還是那個光風霽月溫潤如玉的師兄。」
「你答應我好不好？」
沈樂綰虧欠最多的就是溫景珩了，她可能給不了他感情上的回應，但他最艱難的日子，她想陪著他一起度過，她要盡他所能，幫他早日恢復。
沈樂綰仰頭看著他，眼底漸漸蒙上一層水霧，有愧疚，也有心疼。
溫景珩看著沈樂綰泛紅的眼眶，心下不忍，他抬手碰了碰她的眼尾，一觸即離。
這一次，就讓他自私一回吧。
溫景珩緩緩開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