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站在病房前,抬手敲了敲門。
聽到裡面傳來裴清硯清冽的聲音,他才推開門進去了。
他恭敬地立在一邊,低著頭,「裴總,薛小姐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
裴清硯淡淡「嗯」了一聲。
薛語凝坐在一旁,嬌笑道,「麻煩你了陳助理。」
陳霖連忙回道,「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
薛語凝伸手拉著裴清硯的手臂,帶著些小小的抱怨,「我就說我沒什麼事吧,你還非要我在醫院住兩天。」
裴清硯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皺著眉,「以後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薛語凝似是沒發現他的冷淡,朝他身邊坐過去了些,「我知道了,你別生氣了,一會兒你會送我回去吧?」
裴清硯語氣很淡,「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讓陳霖送你。」
聽到裴清硯不送自己,薛語凝有些不高興,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重要的,這兩天他都陪著自己。
她怒了努嘴,「那行吧,你先忙你的,也不用陳霖送我了,我一會兒叫司機來接我就好。」
「我下周在南城大劇院舉辦回國的第一場演奏會,你可記得一定要空出時間來哦。」
裴清硯站起身來,「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出去了。
看著裴清硯和陳霖出去,關上門後,她目光微閃,拿出手機,給周應淮發了條消息。
電梯裡,裴清硯看著欲言又止的陳霖,薄唇輕啟,「還有什麼事嗎?」
陳霖猶豫了兩秒才開口,「我剛剛在醫院碰到沈小姐了,她好像遇到了什麼事。」
裴清硯腳步一頓,前一晚她斬釘截鐵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結束?
裴清硯輕嗤了聲,「去查。」
陳霖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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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碰了壁,沈樂綰心煩意亂,她不想再麻煩顧桑妤了,難道最後還是要回林家尋求幫助嗎?
恰好李秋容打電話來,她安慰了養母一番,精疲力盡,她不想回去把壞情緒帶給顧桑妤,於是坐公交回了學校。
南城大學是國內頂尖的學府,也是南城一道靚麗的名片,考上南大的都是各個地方的尖子生。
沈樂綰如今是南城大學化學化工院的博士生。
她是本科畢業後直博進的現在的課題組,暑假過完,她馬上就博三了。
現在還是暑假,實驗室里幾乎沒什麼人了。像她們博士生,一般只有兩周的假期,她也休了快一周了。
實驗室里果然沒有人,她看了眼自己的儀器,又回辦公室整理了下自己的實驗數據。
在沒有人的地方,沈樂綰才鬆懈了下來。她坐在辦公室工位上,靠在椅背上仰著頭,才覺得得到片刻的喘息。
和裴清硯的關係,家裡的瑣事,學業的壓力,都如同一個個石頭壓在她身上。
她從小吃過很多苦,也不怕苦,但是有時候還是覺得很累,覺得無助。
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壓下了眼底的酸澀。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這樣頹廢。
就給自己三分鐘,三分鐘之後,不能再這樣脆弱了。
時間一到,沈樂綰直起身來,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把電腦上的資料拷進u盤裡。
這幾天住在顧桑妤那裡來學校有些遠,她來實驗室不方便,就在家寫論文好了。
等找到房子搬進去,她就繼續做實驗。
確認好鎖好門後,沈樂綰才離開了實驗樓。
只是剛走到樓下,就被叫住了。
「小師妹?」身後傳來一聲溫潤的嗓音。
沈樂綰腳步一頓,回頭,「溫師兄。」
溫景珩淺笑著走上前來,「我還以為看錯了,這麼努力,放假還來實驗室?」
沈樂綰彎了彎唇,「沒有,我就來看一眼,師兄還在忙?」
溫景珩也笑,「手上有個項目催得急,來看一眼。」
沈樂綰點點頭,「這樣。」
兩人認識的時候沈樂綰才剛上大二,溫景珩那時候就已經是院內有名的大神了,後來他出國深造讀了博後,年紀輕輕現在已經是學校副教授了。
沈樂綰也曾改口叫他溫老師,但溫景珩說聽著彆扭,依舊讓她叫師兄。
他們雖然是在同一個學院,但兩人的研究方向卻不一樣,沈樂綰學的是化學工程與工藝,偏實踐應用,而溫景珩的專業是化學,偏實驗研究。
溫景珩主動開口,「既然碰見了,不如一塊兒吃個午飯?」
沈樂綰剛想拒絕,就聽見他繼續說道,「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講。」
沈樂綰到嘴邊的話頓住了,「好。」
沈樂綰本來想去食堂,可是假期好多食堂都沒開,溫景珩緩緩開口,「我帶你出去吃吧,認識這麼久,我們好像很少一起吃飯。」
沈樂綰只好上了他的車。
溫景珩把車停在一家西餐廳前,侍者引著兩人進了門,在窗邊的位置坐下。
點完餐後,溫景珩才緩緩開口,「我們實驗室最近打算和你們合作,聽李老師的意思,這個項目大概率會讓你參與。」
沈樂綰微怔,她沒聽李老師說起過。
溫景珩嘴角輕輕揚起,「我和李老師也是最近才商量的,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沈樂綰點點頭,「如果能和師兄共事,那是我的榮幸。」
溫景珩語氣溫和,「小師妹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希望我們還能有當年的默契。」
溫景珩和沈樂綰合作過一個項目,準確的說是溫景珩帶著當時還是小菜鳥的她做過實驗,也教了她多東西。
沈樂綰對他也是敬重仰慕的。
溫景珩人如其名,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相處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很舒服。
他詢問了沈樂綰最近的實驗進度和論文進展,又和她聊了一些輕鬆的日常話題。
侍者上完菜後,沈樂綰不經意地轉身,卻看到坐在另一邊的裴清硯,對面是個穿著職業套裝的女士。
裴清硯明顯也看到她了,面色冰冷,眼神沉戾。
沈樂綰很清楚他這個眼神,他在生氣。
心頭一慌,轉身的時候碰掉了桌上的叉子。
咣當一聲,在安靜的西餐廳里動靜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