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沈樂綰的聲音很輕，裴清硯沒有聽清，他的聲音還有些低啞，像是低沉醇厚的大提琴，一點點繞入她的耳廓。
沈樂綰卻沒有再問一遍，剛剛積攢起來的勇氣頓時消失殆盡。
有些話，只有問一次的勇氣。
兩人漸漸平息下來，沈樂綰轉身抱住他，軟聲和他商量，「我明天要開始回實驗室了，做起實驗之後會很忙，晚上……我下班很晚，平時我就不過來了。」
她仰頭觀察裴清硯的神情，連忙補充，「到了周五晚上我再過來，可以嗎？」
她之前在裴清硯身上花了太多的時間，可是開學她就博三了，她想早點畢業，多做點項目，還要去給顧知鳶當家教，住在君庭來回跑太麻煩，而且，做兼職的事她不想讓裴清硯知道。
半晌沒聽見裴清硯的回答，沈樂綰抿了抿唇，支起身子看他，「可以嘛？」
裴清硯臉色沉了下來，「隨便你。」
沈樂綰身體僵了僵，裴清硯這是同意了，但好像有些生氣。
她本想再說兩句，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不說了，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躺下，準備睡覺了。
裴清硯看著她若無其事的躺下，也冷著臉翻了個身不看她。
……
第二天早上，裴清硯也一言不發，甚至不給她一個眼色。
沈樂綰一路都想和他說話，但都被他不動聲色地擋回來了。
裴清硯把她載到學校門口，其實她很想說不用送自己，把她載到公交站就可以的，但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她沒敢開口。
到了學校外面，沈樂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站在車旁，她抿了抿唇，「謝謝……」
話還沒說完，裴清硯已經一腳油門開出去老遠了。
沈樂綰看著遠去的黑色車尾，嘆了口氣。
現在還是八月下旬，本科生還沒有開學，學校里人不是很多，沈樂綰整理好心情，去了實驗室。
她本科學的專業是化學工程與工藝，畢業的時候直博成了李老師的博士生，已經過去兩年了，馬上就第三年了。他們平時的工作就是做實驗寫論文，實驗課題有時候會和外面的一些企業合作，既能完成自己的畢業要求，又能給實驗室創造一些收益，算是共贏。
讀博其實也有些像工作，和老師既是師生關係也有一部分像是員工和老闆的關係。辦公室就像是她們的工位，平時大家都坐在這裡，只有做實驗的時候才會去旁邊的實驗室。
今天算是正式開工，大家都來了，和師兄師姐打過招呼，沈樂綰坐在自己工位上整理東西，順便計劃一下之後的工作，列個清單。
中途的時候，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李明懿坐在凳子上，他的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了，但精氣神看著很好，儒雅和善，面前的桌上擺了一杯剛泡好的茶。
他朝沈樂綰揚了揚手，示意她坐下。
沈樂綰在他對面坐下，乖巧開口，「李老師，您找我。」
李明懿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樂綰啊，我記得你這開學就博三了吧？」
沈樂綰點點頭，「對。」
「論文已經有一篇了？」
「嗯，已經採用了。」
李明懿欣慰地點了點頭，笑得很和藹，「你本科的時候就很優秀，能力也出眾，不然我也不會在你們那屆只收了你。按照你現在的進度，畢業是完全不愁的，但你的目標也不該僅僅是畢業。」
「以你的能力，是該做得更好的，以後也會有更好的發展。但是過去一年，你好像對實驗室里的事不是很上心。」
沈樂綰低下頭，有些羞愧，博二的那一年她因為裴清硯，確實分了心，在實驗室的時間沒那麼多，也沒有以前那麼認真了。
「對不起，李老師。」
李明懿擺了擺手，「我不是指責你，多少人讀博就只是為了順利畢業然後找個好工作，老師只是覺得，你有能力可以做得更好。」
「做兩個好項目，發幾篇頂刊，出國學習一段時間，將來完全可以留校，就算是去企業也能做到頂尖。」
沈樂綰臉頰有些發燙，因為羞愧。
李明懿聲音很溫和，「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手上的一個課題，我是準備和景珩的實驗室合作，景珩你應該也認識？」
沈樂綰輕聲開口，「上次和溫師兄在實驗樓外碰見，我們聊過幾句。」
李明懿點點頭，「那就好，這個項目我們實驗室的部分我想交給你負責，你本身就是做這個課題相關的，況且你和景珩也認識，合作起來更默契。」
「而且如果實驗效果好的話，後期對這個技術有想法的公司不會少，有個大集團正在拓展這方面的業務，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對你畢業後工作也會有很大幫助。」
李明懿頓了頓，輕輕呷了一口茶，「樂綰，所以我現在想確定，你，能不能接下？」
沈樂綰手指緊握，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況且能和溫景珩合作，多少人求之不得。
她定了定神，下定了決心，抬起眼來，眼神堅定，「李老師，我會好好做的。」
李明懿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
沈樂綰的重心轉回了實驗上，節奏也快了起來，她把李老師發給自己的資料看了一遍，這個項目確實和自己研究的方向有關，而且前景廣闊。又和溫景珩確定了一些項目的進度和實驗安排。
她已經好幾天沒回君庭了，就一直住在她剛租的房子裡，雖然比較小，但是是屬於她自己的空間，而且布置之後很溫馨。
她開始每天朝九晚九忙碌起來，只有偶爾夜深人靜停下來的時候才會想起裴清硯。
她沒有主動聯繫他，裴清硯更不會聯繫自己。
兩人都好像短暫地從對方的世界裡消失了，沈樂綰在財經新聞上看過一次他，西裝革履器宇軒昂，意氣風發。
不過她只看了一眼就忙著做實驗去了。
這天下午，她剛測完一組數據，就收到了溫景珩的消息，約她一起吃晚飯，順便交流一下實驗的的事。
沈樂綰爽快地應下，正好她也有問題想和他聊聊。
溫景珩在辦公室外等她，沈樂綰出來時他收起手機，嘴角微微上翹，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小師妹，沒想到我們真的有機會合作了。」
沈樂綰也彎了彎唇，「我的榮幸，要請師兄多多指教了。」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往外走，沈樂綰跟著溫景珩的的步伐，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車旁邊。
沈樂綰有些疑惑，「我們不去食堂嗎？」
溫景珩眸底帶笑，語調溫和，「我現在很少去食堂了。」
「嗯？」沈樂綰一時沒反應過來。
溫景珩眼裡笑意更深，耐心解釋，「如果我和你一起去食堂的話，不出一天，就得掛在學校論壇上。」
他是無所謂，但是對沈樂綰來說，可能會有一些困擾。
更何況，他也有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