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信任
軍團移防從三年改成五年？
此言一出，整個皇城廣場剎那間變得落針可聞，一時間只剩下烤肉冒油的滋滋聲。
不少人扭頭，下意識朝鎮國公府的眾人望去。
然而別說剛從岩陲要塞回來的霍雲、霍離等人，即便是世子霍慶也是一臉難掩的目瞪口呆。
顯然他們也同樣不知情。
這麼多人中，倒是太師府任榮十分淡定。
唉呀。
他突然聳了聳鼻子。
「都在發什麼呆呢。瞧，肉都烤焦了。」
說完，任榮幾步跨了過去，幫著翻起烤爐上的肉串來。
呃呃。
「烤肉……」
什麼是烤肉？
眾人突然翻然醒悟，紛紛重新烤起肉來。
「糟了，快翻烤肉。醬料呢，快塗醬料。」
然而雖然他們手上的動作不停，但一個個神情多少都有些恍惚。
軍團移防，古來有之。
表面上說著協調各處邊防的實力，同時讓各軍團的更好更快了解各邊區的情況，以便有事時能施展出軍團的最大實力。
但誰都知道，那只是些表面的空話。
實際上就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擔心各軍團擁兵自重甚至相互勾結，威脅到皇室的地位和安全而已。
而軍團三年一移，聽起來似乎很久。
理論上足夠各軍團移防到位後與當地邊防駐軍相互熟悉、磨合且產生戰鬥力。
其實不然。
比如星落軍團，
其騎兵可謂天下第一。
而騎兵最講究的就是移動速度。
然而幾年前，星落從岩陲要塞調防到鎮南關。
哪怕是速度最快的前鋒營，在路上也足足走了小半年。
更別說尾隨其後的中軍大部隊，以及拖著沉重軍資的後勤保障了。
幸好韋君謙不像其他軍團，通常只帶二萬精銳出行，其他人大多留在星落郡的後血營里訓練。
特別趕到廣信郡應山大營後，各營第一時間就開始投入訓練，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南疆山地高濕高熱的氣候。
否則後來的南奉之戰，恐怕就和之前駐紮的雁回軍團一樣，打不打得下來或者要打多久還是兩說。
三年，看似很長。
然而軍團移防過來需要大半年，移防出去又要大半年。
因此留在駐地訓練或作戰的時間，其實只有一年出頭。
很多時候，這點時間往往連個高點的城頭都打不下來，更別說打服甚至消滅整整一個敵國了。
儘管誰都知道軍團三年一移勞民傷財。
可以說各軍團不是在移防的路上，就是在準備移防的路上。
至於移防途中數萬人的吃喝拉撒以及堵塞驛路封鎖商路，反而是小事了。
但沒人敢反對。
哪怕權勢滔天的鎮國公或者天不怕地不怕的星落軍團，也不敢明著反對。
甚至收到調防命令的那一刻，包括韋君謙在內的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動起來，以免造成星紀城方面的誤會。
然而如今任寧居然主動提出軍團移防從三年變成五年……
在場的眾人自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信任！
這兩個字很輕但也很重。
特別是對他們這些在外作戰的將領來說，有時候帝皇的信任比拼死趕到的支援或糧草都更為難得更為珍貴。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堪堪回神，彼此相視一眼。
不知是吃多了烤肉還是怎麼，他們覺得嘴巴都有些干，心底均是砰砰直跳。
不少人更是放下了心來。
功高振主、過河拆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作為有功之臣，這些成語他們都再熟悉不過了。
然而如今自己跟的主子，似乎和歷史上的其他帝皇不大一樣。
「都發什麼呆呢。」一片沉寂中，突然響起雷二的破鑼嗓子，「來來來，咱們划拳！贏的吃肉，輸的喝酒。都別耍賴！」
哦。
「對了。」他一拍額頭。
「酒沒多少了。不過沒關係，來來來，咱們以茶代酒，喝茶！」
「五魁首啊，六六六，八匹馬……」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端起酒杯。
「喝茶，喝茶！」
烤肉，划拳，整個皇城廣場一片喧囂，聽得那些老太監目瞪口呆，但沒人有異議。
直到太陽偏西，雷二等人才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地出了皇宮。
和當初南奉押囚凱旋一樣，這夥人在星紀城有家的回家，沒家的要麼去朋友家暫住要麼由兵部禮部安置。
很快，軍團調防的時間從三年變成五年，飛快在各高門貴戶間傳了開來。
————
青龍大街，朱丹坊。
平涼郡王府。
砰砰。
書房的大門輕輕響了起來。
「王爺，王爺！」
「什麼事？」平涼王抬起頭。
「回王爺，楊府二老爺來了，您看？」
「怎麼又來了？」平涼王微微皺眉。
這個楊府是他外祖家，而這所謂的楊家二老爺其實是他二舅。
雖說舅甥之間平日裡來往很正常，但平涼王此時卻是有些不喜。
因為他這位二舅每次來王府都是有目的。
「李斌現在還被扣押著？」平涼王聲音淡淡。
老長史小雞啄米地點頭。
「回王爺，自從方印寶從華陽郡返回後，李家整座將軍府一直被禁軍封鎖，如今依然只准進不許出。」
「至於人在中央軍團的李斌……」
那肯定還是被扣押著，生死不明。
平涼王微微點頭。
他並不關心李斌的生死，他在意的是陪自己一起長大的二舅。
只不過星紀城的姻親關係向來紛亂如麻，李楊兩家恰巧也是姻親。
而李斌好巧不巧，娶的正是他表姐，或者說楊二的長女。
如今楊二為了女婿求到自己頭上，平涼王不好拒絕。
「麻煩啊。」
老長史點頭贊同。
他悄悄指了指屋頂。
「王爺，如今那位擺明了要從嚴處置前中央軍團的各級將領。咱們王府要是為了個區區李斌而插手其中，很容易惹火燒身，得不償失。」
「確實。」平涼王點頭。
只不過人情大過天，他無法拒絕一向和自己親近的二舅。
此外，最重要的是自家是王府。
雖說只是郡王，但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族。
姻親姻親，那就是一家人。
姻親有事，自己身為郡王卻連句話都不敢說，恐怕以後沒法在龐大的親朋好友中抬起頭來。
老長史自是看出了主子的為難，猶豫了會兒。
「王爺，雖說陛下有意重處中央軍團，但似乎只是針對馮浩瀚房元武那樣的大將。」
「說來李斌只是中央軍團的一名中層將領。而偌大的軍團，這樣的人其實多如牛毛。說不定，他並沒有犯什麼大錯。」
說到這，長史悄悄地捏了捏自己的口袋。
裡面沉甸甸的，那是楊二剛塞的銀袋子。
「而且以您二舅的說法，他只是想找人去牢獄探看一下，看看女婿怎麼樣了，並不準備作其他。」
「王爺，說來，咱們也是王府呢。」
說到這，老長史意味深長地朝著明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微微加重了嗓音。
「和明王府一樣的王府。」
平涼王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長興帝時，明王陳修堅就一直想著坐上那龍椅，為此上竄下跳，甚至還使了不少手段，其中有不少就直指當今聖上。
按理來說，新帝上位後，這樣的人應該會第一時間被幹掉。
結果任寧並沒有，甚至還主動重新啟用這位明王。
比如讓陳修堅去接凱旋的隊伍，修築烈士記念碑……
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那得是帝王的親信才行。
由此說來這位新任的皇帝恐怕也要在意自己在皇族間的名聲。
「王爺，有明王在前，這點區區小忙，老奴覺得咱們或者可以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