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煥下意識往前一步想護住趙連娍。
朱曜儀站在原地沒有動,他雖然想掌控趙連娍、利用趙連娍,但犯不上以身犯險。
趙連娍來不及躲避,眼睜睜看著那沾血的劍揮到她跟前,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劍停在她面前不到兩寸處,李行馭丹鳳眼微微彎起,唇角噙笑望著她:「卿卿,擦擦。」
他笑起來,就是清潤少年模樣,半分也不像才殺了一個朝廷命官。
趙連娍驚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取出帕子擦拭劍尖處的鮮血。
她擦得仔細,神色也算鎮定,但仔細瞧,她卷翹的眼睫顫抖得厲害,臉色也有些泛白。
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尋常女子恐怕早就嚇得昏厥過去了,她確實算得上是鎮定的。
確定劍尖上沒有殘留的血跡之後,她收回了手。
李行馭舉起劍來瞧,寒光照亮了陰鷙的眉眼,明明生的俊美無儔,卻自骨子裡透出一股冷意與幽怖來,叫人心尖發顫。
他似乎甚是滿意,「鏘」的一聲,將劍歸了鞘。
場中所有人都悄悄舒了一口氣。
「你如今是我的人,我送你回去,與兩位殿下,康國公告別吧。」
他將手搭在趙連娍肩上,懶洋洋宣誓主權。
趙連娍下意識看了朱平煥一眼,僵著身子往邊上讓,想躲開他的懷抱。
李行馭貼在她耳畔低笑,聲音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你不想讓朱平煥看到吧?」
他指尖在她鎖骨下輕輕勾了一圈,指尖所繞,正是他蓋了印章之處。
趙連娍深吸了一口氣,屈膝福了福:「二位殿下,康國公,我先告辭了。」
她可以不在意名聲,但那印記絕不能給朱平煥看見,她不想朱平煥看到她的不堪,她想朱平煥永遠記得,她是那個春日裡在宮殿裡陪他奔跑玩耍的女孩。
「告辭。」
李行馭目光環顧了眾人一圈,攬著她往外走。
「娍兒……」
朱平煥往前跟了一步,伸出手去,眸底滿是焦急擔憂。
「我沒事。」趙連娍用眼神示意他別跟上來。
她不想朱平煥有意外,一點也不想。
「李大人不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麼?」朱曜儀權衡了一番,在李行馭即將帶著趙連娍踏出門檻時開了口。
這個時候,李行馭已經冷靜下來了,不至於再發瘋。
看神情,趙連娍也不想跟李行馭走,他若是能幫趙連娍,或許可以讓趙連娍對他有所改觀,接下來成親的事情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怎麼?」李行馭回頭:「寧王殿下有異議?」
「我自然有異議。」朱曜儀走上前幾步道:「李大人不要忘了,趙連娍是我的未婚妻。
我和她定有親事,而且是父皇親賜的,李大人如此舉動,莫非想抗旨?」
「嘖。」李行馭輕笑:「寧王真是扣得一手好帽子,不過,這女子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我何時送你了?」朱曜儀惱怒道:「李大人若再如此輕薄我的未婚妻,我必然去父皇面前討個說法。」
「今日時候不早了。」李行馭回頭看了看天:「那就明日吧,我在金鑾殿恭候寧王殿下。」
他說罷了,攬緊趙連娍便去了。
「你……」朱曜儀往前跟了一步,終究不敢罵出來。
「舅舅,我先去了。」朱平煥看了一眼朱曜儀,抬步去了。
他沒有與朱曜儀打招呼,倘若他是朱曜儀,與趙連娍名正言順,今日他必然不會叫李行馭帶走趙連娍。
「寧王殿下。」康國公嘆了口氣:「趙家這個姑娘,實在不像話,之前在外面的事情不說吧,就如今這樣,殿下敢讓她做寧王妃?
她今日這不是將殿下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嗎?」
他心裡向著的人是朱平煥,畢竟朱平煥是他的親外甥,但對於朱曜儀,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至少不能得罪他。
至於趙連娍,他也能看出是被李行馭逼迫的,若是朱曜儀退了親,朱平煥的機會也就來了。
平南侯手裡握著二十萬大軍,誰不眼熱?
「這件事,我會請父皇做主。」朱曜儀收了憤怒,彬彬有禮:「舅舅,勞煩您派人去京兆尹報案,讓他們將屍體運去安置,明日早朝,我自然會為他討個說法。」
他說著,看了看汪刃峰的屍體。
「好,我來安排。」康國公應了。
李行馭再如何也不能一手遮天,當眾殺了朝廷命官,這若是不說出個道道來,恐怕沒法給陛下和文武百官交代。
他正煩心明日朝堂之上如何提及此事呢,若是交代此事,必然要與李行馭對上,他眼下還不想得罪李行馭。
朱曜儀既然願意管這件事,那對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
「有勞舅舅了。」朱曜儀謝過:「那我就先告辭了。」
「殿下慢走。」康國公跟出去送他。
*
夜濃如墨。
趙連娍隨著李行馭走進夜色中,猶豫了半晌,直至上了馬車,才鼓足了勇氣。
她面色鎮定,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緊:「大人,我覺得我們該說清楚。」
李行馭對她而言,確實有利用價值。
但是李行馭的行為,不是她能掌控的,和李行馭在一起,有太多不可確定的事,於她無益。
再者說,她報仇就是為了能多活幾年,在李行馭跟前能活多久可說不定。
所以,能遠離還是遠離吧。
「你想說什麼?」李行馭自懷中摸出她的荷包,捏起來嗅了嗅。
「我所說的成為你的人,是告訴你朱曜儀藏東西的地方,以及我所知道的一些人的把柄。」趙連娍緩緩道:「而大人則是幫我救回女兒,你已經做到了。」
她話說得委婉,但她相信,李行馭能聽懂,她是拿消息與他交換,而不是身體。
李行馭三番兩次的輕薄她,實在不像話,他們之間也不該如此。
她說著,悄悄打量李行馭的神色,生怕說錯了話,惹惱了他。
李行馭蹺起長腿,偏頭望著她,似乎頗為愜意:「愛慕朱平煥?」
「沒有。」趙連娍下意識否認。
李行馭發瘋,她擔著就行,畢竟是她先想利用李行馭的,與朱平煥無關,她不想給朱平煥帶來任何危險。
「最好是沒有,我的人,不是你說不當就不當的。」李行馭將手裡的荷包丟給她,湊過去嗅了嗅:「你身上還藏了香包?」
那個荷包里,根本不是這女子身上的鳶尾花香。
「沒有。」趙連娍搖搖頭,不適的往邊上讓了讓。
李行馭捏著她下巴,低頭便要湊上去,熟悉的氣息叫他無法抗拒,他行事向來恣意,也不想克制自己。
「大人!」
這一次,趙連娍沒有讓他得逞,而是一把推開了他。
既然無法拒絕李行馭,那就利用起來換些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