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芳被沈知瑾帶回了沈家，大院裡自然是有不少好事者好奇看著。
「沈知瑾這是帶誰回來的？咦，怎麼那麼髒...」
「不光髒還臭呢...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
...
孫曉芳耳朵沒有問題，自然是能夠聽到其他人議論的聲音。
她逐漸低下了頭，喃喃道：「知瑾，對不起，是我給你丟臉了。要不我還是走吧。」
沈知瑾更用力地抓住她。
「你走什麼？跟我回家啊。」
進了沈家門後，林如意正在廚房做飯，剛好目睹這一幕。
她馬上放下菜刀迎了過來，困惑地看了看沈知瑾，不知道沈知瑾這帶的誰回來，但是她還是選擇善意面對。
「孩子，先洗個澡吧，我去給你找換洗衣物。」
孫曉芳點了點頭，碩大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掉。
等孫曉芳去洗澡後，林如意這才開口。
「知瑾...這個孩子是？」
「是我當時下鄉，村里認識的朋友。她家要把她賣給老光棍，她不願意就跑來找我。」
林如意驚訝地張大了嘴，沈知瑾當初下鄉的村子可是距離天津很遠的。光說坐火車都要坐上個一天。
她當母親後，就見不得和自己孩子年齡相仿的孩子遭罪，有些心疼地說道。
「這孩子就這樣...一路走過來的？這得走了多久呀。」
沈知瑾搖了搖頭，她回頭看，許從禮始終站在她的後面。
或許是從小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一面，不知道世間還有這黑暗的一面，許從禮微微有些愣神。
在他的認知里的，父母怎麼可能會害孩子。但是事情事實就是擺在他眼前。
他一個京城來的小少爺，雖在社會上磨鍊過這麼多年。但是看見的幾乎儘是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從未想到親情還會有這麼陰暗的一面。
沈知瑾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不解。
「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在你看不見的另一邊，總會藏著無盡的黑暗。事情擺在咱們面前，我們只能盡力去幫助他們。」
許從禮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沈知瑾給孫曉芳找了一套她還沒穿的新睡衣，孫曉芳洗好澡換上衣服。孫曉芳完全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林如意安排孫曉芳住在二樓，把沈知瑾另一旁的房子給收拾了出來。考慮到孫曉芳已經很久沒吃飯，林如意馬上去廚房簡單炒了幾個菜。
沈知瑾和林如意做的事情孫曉芳都看在眼裡。
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孫曉芳一邊吃一邊哭，沈知瑾打趣地說道：「曉芳，你哭什麼啊，是我媽做的飯菜不好吃？」
孫曉芳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帶著哭腔說道。
「不是，阿姨做的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了...我感覺我現在太幸福了，好像這一切都不現實。知瑾，你能掐我一下嗎？我是已經死了麼...」
沈知瑾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拍了拍孫曉芳。
「曉芳，你說什麼話呢！你怎麼會死，你活著好好的！」
林如意點了點頭，附和道：「對啊，你這孩子！別說了，趕緊吃吧。不夠吃阿姨再給你做。」
林如意心裡非常激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做飯好吃。
孫曉芳點了點頭，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撥著飯。
一邊吃一邊哭得更凶了，淚珠像斷了線似的啪嗒啪嗒地往桌子上掉。
林如意給了沈知瑾一個眼神，兩個人都離開了客廳，留給孫曉芳自己的空間。
兩個回了屋子後，林如意有些心酸，一臉愁容地說道。
「知瑾，這個孩子吃了太多的苦。」
沈知瑾點了點頭，當時她下鄉的時候就知道孫曉芳的家庭狀況。就是當地很普遍的重男輕女家庭。
孫曉芳從生下來就是比她弟低一頭，從小就成為了家人的僕人，幹著活，伺候著家裡人的生活，成為弟弟的貼身保姆。
最開始沈知瑾剛到那裡，不了解當地情況，還抱著大城市的思想，和許從禮現在一樣。
對孫曉芳很是不理解，為什麼她就要心甘情願去干那些事。
但是在當地待時間越長，她就越來越明白，親情不僅可能是抵禦傷害的盾牌，還可能是束縛個人的枷鎖。
母女倆在屋子裡躲了一會，聽到開門的聲音，大概是沈從國回來了。兩個人這才從屋子裡出去。
沈從國看了孫曉芳兩眼，孫曉芳有點不好意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沈從國和林如意當初一樣，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還是選擇善待眼前的小姑娘，趕忙說：「沒事，繼續吃你的哈。」
沈從國看了一眼林如意，林如意點了點頭。
沈知瑾又把情況和沈從國說了一遍，沈從國了解情況後義正言辭地說道：「不如這樣，就把她留在咱家吧，咱們家也有地方住，就是加一雙筷子的事。我回來再給她想辦法找份工作。」
林如意點了點頭，很贊同沈從國的想法。
轉過天清晨，沈知瑾剛睡醒，從屋子裡出來就看見正在擦地的孫曉芳。她幹活幹得非常認真，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沈知瑾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道：「曉芳，你怎麼起得那麼早？不再好好休息嗎，這段時間你肯定累的夠嗆。」
孫曉芳抹掉了額頭上的汗珠，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知瑾，我不累。這是我應該做的，我還要感謝你們的收留。」
沈知瑾怔了一下，緩緩開口問道。
「曉芳，我問你啊，假如我沒收留你，你會去哪裡？」
孫曉芳苦笑兩聲。「不知道，能走到哪裡就到哪裡吧。」
「那如果，我沒收留你，你會怪我嗎？」
這是沈知瑾一直想問出的問題，當初沒收留孫曉芳，是她一生的痛，她沒有想洗白這件事。但是就是很想知道，孫曉芳到底是怎麼想的，她自殺的時候，心裡會全是對她的痛恨麼。
沈知瑾看著孫曉芳，打心底里有些害怕。
只見孫曉芳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為什麼怪你，我記得你當時教過我一句話，用那句話大概就是這樣說。你收留我是情分，不收留我是本分。你本來就沒有責任義務去收留我啊。」
說完孫曉芳似乎是反應到了什麼，抿了抿唇。
「知瑾，你直接跟我說吧，沒事。我不怪你。你能收留我一個晚上，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沈知瑾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擺了擺手。
「沒有，我就是突然想到，想問問。曉芳你別多想。別忘了，咱們當時在和平村，一起奮鬥過努力過。咱們兩個都算是革命友誼了，我肯定會收留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