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水間出去後，博盈又去了趟洗手間。
回去座位時，她收到了不少打量目光。
博盈大概能猜到是為什麼，無非是她剛剛跟朱曉夏說的那幾句話被傳開了。
且有可能，是添油加醋傳開的。
不過不管是不是，博盈都不那麼在意。
她本身就不是怕事的性格，直來直往，不太矯情。就算有，也不是在這種小事上。
很早之前，遲綠和她另一個閨蜜鄭今瑤就和她提過，職場大氣的女人有，小心眼的也很多，讓她稍微注意點，儘量別得罪人。
博盈記得，但她並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
更何況，前幾天在洗手間那種八卦聚集地，她就聽朱曉夏和法務部一組長杜楠提過她。
那天，博盈穿的大多數衣服都很平價，裙子是花了兩百塊在網上買的，設計很特別，襪子僅兩位數，打底衫也不貴。
唯一貴的，是她背的包以及小西裝外套，和腳上那雙小皮鞋，幾個知名品牌的，單價都是好幾萬。
在賀氏集團法務部工作，衣服包包上萬，其實是正常範疇。
但可能是她那天搭配價格比太大，讓朱曉夏認定了她穿的是假貨。
也因此，她在洗手間和杜楠聊天時，感慨了好幾句，說現在的小年輕愛慕虛榮，沒錢還要裝腔作勢，穿著幾百塊的假貨，也趾高氣揚的，怎麼一點都不心虛。
博盈當時正坐在馬桶上偷懶，好巧不巧聽完全程。
當時聽完，她沒太大感覺。
因為她從小就這樣，喜歡的東西無論是貴還是便宜，她都會買會穿會用。
她從來不會去思考，自己背著上百萬的包是不是不能去吃路邊攤，也不會覺得穿著幾百塊的衣服進奢侈品店會被人看不起。
閒言碎語，別人背後議論就議論，她也管不住，沒必要放在心上。
但如果挑釁到自己面前，那博盈就不會忍。
她反而會『新仇舊恨』一起算。
……
在工位上坐下，裴雲夢拖著腦袋轉向她這邊，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博盈揚了下唇角，沒好氣睇她一眼。
片刻，她微信有了新消息。
裴雲夢：【博盈你太牛逼了！】
三分鐘前，博盈在茶水間懟朱曉夏的話，被聽到的同事傳開。
沒一會，他們都知道了。
博盈：【……哪個群看見的。】
裴雲夢：【一個沒有你在的小群。】
博盈：【群里人多嗎？】
裴雲夢：【公司百分之九十八的同事都在，就你們幾個新人還沒潛伏進去。】
博盈無言以對：【誇張了吧？】
裴雲夢：【不誇張，你無法想像我們公司的同事都有多八卦。】
大家都是坐辦公室的，工作內容大同小異日復一日，久而久之會覺得枯燥。而八卦，能給他們的枯燥生活添一點樂子，放鬆放鬆。
每個在公司半年以上的員工，八卦的大群小群加一起，起碼三個以上。
博盈看著她這話，突然還有點擔心。
不過她的這種擔心，只針對一個人。
裴雲夢看她發呆，伸手戳了戳她肩膀，壓著聲問：「想什麼呢？」
「沒。」博盈看了她一眼，小聲問：「我們這種八卦……老闆一般不會知道吧。」
裴雲夢聽著，撲哧一笑：「那當然不會知道了。」
她說：「老闆多忙啊，肯定不會關注這個。而且我聽賀總的那些助理說過，他不太喜歡看微信，也不喜歡跟人聊天，我們的那些群他都不在。」
聽到這話，博盈鬆了口氣。
那就好。
她雖然覺得自己和朱曉夏說的那番話沒任何毛病，但就是不想讓賀景修知道。
裴雲夢看她表情變化，忍俊不禁：「怎麼，你怕被老闆知道了會對你印象不好？」
「不是。」博盈摸了下鼻尖，想了想說：「就是會不太好意思。」
至於印象，她在賀景修那裡，就沒什麼好印象。
裴雲夢笑笑，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那你放心，總裁肯定不知道的。」
博盈：「嗯。」
她剛剛細想了一下，感覺賀景修確實不是一個有時間去聽普通職員這種八卦的人。
不過博盈忽略了一個重點，在賀景修和幾個知情人那裡，她不單單是賀氏集團的普通職員。
進出總裁辦公室好幾趟後，祁學真感覺出他們老闆今天心情還不錯。
因為每次賀景修心情好時，工作效率就很高。
簽完手邊重要合同，恰好到了上午會議時間。
賀氏集團旗下的產業多，賀景修像有好幾個腦子一樣，在不停的轉呀轉。
今天的會議，主持人是總經理趙旭之，賀景修只是個重要的旁聽者。
項目是新科技的研發和討論，大家爭的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有人覺得趙旭之提出的這個想法過於冒險激進，他要做的是國內目前沒有的一款產品，做好了固然好，可萬一失敗了，對賀氏集團波動會很大。
賀氏集團創立之初，主打製造業和建築業，後集團成長起來，但賀景修父親那一輩，才開始涉足房地產金融等，到他這裡後，集團才朝科技新能源等這些行業出手。
也因此，集團分了兩個派別，守舊派和創新派。
賀景修父親那一輩的懂事認為，做好原有的項目就夠了，大家安安心心頤養晚年，但年輕一點的，總想去科技新能源分一杯羹。
每次開這種會議，賀景修都是聽大家吵完，才會出聲。
前期他都很淡定，也很閒。
同樣的，他不忙，祁學真也就不忙。
更何況這種會議，都有專門助理記錄，用不上他。
因此，在趙旭之和另一董事吵得不可開交時，他還抽空看了眼手機。
不看還好，看完，他開始糾結。
到會議結束，祁學真也沒得出結論，要不要把這事告訴賀景修。
如果是別人，他肯定不用思考，絕對不讓這種八卦占據老闆時間。可當事人是博盈，和他老闆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女人，不說好像不太好。
祁學真一路糾結，正決定要跟賀景修說這事時，剛在會議上和老古董吵架吵輸的趙旭之氣沖衝進了總裁辦公室。
他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看著賀景修。
賀景修被他看著，神色寡淡。
僵持了一會，趙旭之先耐不住性子了。
「賀總，您剛剛怎麼也不說句話？」
「說什麼？」
趙旭之：「……還能說什麼。」他道：「剛剛只要你說句話，我不信李董還會反對的那麼強烈。」
賀景修接手賀氏集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那群老古董卻很聽他的話。雖偶爾會對他決定有異議，但不會像剛剛那樣激動。
賀景修笑笑，淡聲說：「不一樣。」
他敲了下桌面，沉吟片刻，「其實你這個想法，我也覺得過於激進冒險。」
趙旭之不說話了。
賀景修看他一眼，直白道：「我建議你再多找些資料，多做心理預估考量。」他停頓了下，補充說：「周末我會和李董他們打球。」
話說到這，趙旭之自然明白了賀景修用意，對付那些老古董，不能硬碰硬，得用迂迴戰術。
而這個人，只有賀景修合適。
思及此，趙旭之嘖嘖稱奇：「賀總手段高明。」
賀景修剛在會議不替他說話，完全是為了這一步棋。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在會議上同意了趙旭之的提議，其他古董也不會同意，倒不如先緩緩。
知道事情能解決，趙旭之也放鬆下來了。
他正想在賀景修這蹭杯咖啡，剛一轉頭便看到了祁學真。
趙旭之挑眉，「祁助有事要匯報？」
祁學真欲言又止。
賀景修抬頭看了他一眼，「直說。」
祁學真無言，也不好給賀景修看群聊天記錄，只能一板一眼地把看到的話一字一落的轉速到他這邊。
聽完，賀景修還沒吱聲，趙旭之先笑了起來。
「這博盈真這麼說？」
祁學真點頭，「是。」
趙旭之揚揚眉，看向賀景修道：「你這老朋友，還挺有個性。」
賀景修瞥了他一眼，轉了轉手裡的鋼筆，「還有呢？」
祁學真一愣，明白了他意思。
他默了默，低聲道：「這事傳開後，各有看法。」
有人覺得博盈這樣說是有底氣，說不定本身家境就很好，但也有人認為她這麼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生，這樣炫耀一定是被包了。
畢竟在很多人傳統觀念里，有錢人家的小孩都很低調。
賀景修瞭然。
他點了點頭，沉聲說：「知道了。」
趙旭之詫異，「你不幫你老朋友做點什麼？」
「做什麼？」賀景修盯著一側手機看著，語調平靜，「她自己能搞定，暫時還用不上我。」
這種小事都需要他出手，那博盈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博盈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如果真幫了博盈，她反而會生氣。
趙旭之搞不懂他想法，只覺得得護短一點。
他嘀咕了幾句，也不知道賀景修聽沒聽進去，接了個電話便走了。
祁學真看賀景修沒交代，也回了自己的助理位置。
中午吃飯，博盈一進食堂感受到了大家的厚待。
一時間，她胃口全失。
「雲夢。」
兩人剛排上隊，博盈就做了決定。
她看著裴雲夢，輕聲說：「我突然不餓了，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裴雲夢「啊」了聲，「你確定？」
她環視看了圈，大概知道她不吃的原因。
「要不我給你打包帶回辦公室？」
「不用。」博盈笑笑，「你吃吧，我先回去。」
裴雲夢沒轍，想了想提議：「那我們去外面吃？」
博盈挑了下眉，提醒她，「你工作不是沒完成？」
剛剛下樓時裴雲夢還在抱怨，她工作沒完成，中午都沒時間休息，更別提出去排隊吃飯。
「對哦。」裴雲夢無奈，「那我還真沒辦法陪你。」
博盈笑了下，「你安心吃，我先回去。」
「好。」
博盈淡定走出食堂，剛走到電梯口，她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債主：【吃日料嗎？】
博盈：【……吃！】
下一秒，位置發到了她手機。
博盈點開看了眼，這個日料店就在公司附近，走過去不超過十分鐘。
她握著手機，毫不猶豫往外走。
走到公司門口，博盈正糾結著左轉還是右轉時，手機又是一震。
債主：【右轉。】
博盈：【。】
右轉後，博盈一眼便看到了馬路對面站著的人。
她腳步一頓，往斑馬線那邊走。剛到，紅燈轉了綠燈，恰好能讓她過。
博盈抬腳往對面走，走了三分之一時，賀景修也從另一頭走了過來。
她怔了下，驚訝道：「不用過馬路嗎？」
「不是。」
賀景修站在她一側，垂眸看她說：「走吧。」
過完斑馬線，博盈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賀景修是過去接她。
「你——」
博盈倏地停下腳步看他。
注意到她目光，賀景修問：「看我做什麼？」
博盈搖搖頭，話到嘴邊換了句，「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賀景修揚了揚眉，很是平靜地說：「有個人每次逞強後都會不好意思。」他注視著她，逗趣似的問她，「我應該沒記錯吧？」
博盈噎了噎，憋屈的「喔」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