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過了下班高峰期，但地鐵里此刻人不少，也不安靜。
賀景修就站在博盈身畔，他說出口的話，她自然一字不落聽見了。
她神情錯愕的看著賀景修，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
賀景修感受著她的情緒波動，逕自笑了聲：「不願意？」
博盈上下唇動了動，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驀地，她注意到賀景修眼底促狹的笑，猛然明白過來，這人是在逗自己。
瞬間，博盈炸毛了。
她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狠狠瞪了賀景修一眼，轉身往檢查通道那邊走。
賀景修看她『決絕』的背影，嘴角的笑收斂了幾分。
「生氣了？」
他腿長，三兩步便走到了她旁邊。
博盈連個眼神也沒給他，低著頭往前走。
賀景修沒轍，只能跟上。
進到裡面，地鐵還沒來。
博盈寧願玩手機也不跟他說話。
賀景修斂著眼瞼看著她，也不再主動出聲。
兩人就這麼膠著，僵持到進了地鐵。
地鐵里這會人依舊很多，博盈以前會常坐地鐵，熟門熟路地找了個角落位置站著，但賀景修就不那麼熟練了。
就那麼幾秒功夫，他被一同進來的人堵住，和博盈分開兩端。
地鐵車廂封閉，什麼味道都混在一起，聞起來非常不舒服。
賀景修皺了下眉，有些許不適。
他想跟面前的人說借過，說了一聲，對方像沒聽見一樣，沒有搭理他，甚至還把能強行擠過的部分間隙填滿。
半分鐘後，角落裡輕輕鬆鬆的博盈收到了一條特別的消息。
看到消息內容後，博盈沒忍住，朝被人圍在中間的男人那邊看了眼。
其實進來那會，博盈就有注意到他那邊的情況。
那會她還因為賀景修跟她開的玩笑生悶氣，自然也就不想理他。
只不過她沒想到，賀景修會這麼狼狽。
他像是一頭被困住的猛獸，無法動彈，只露出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在向她發出求助。
博盈無法形容當下的感受，可奇妙的，她一點都不生氣了，反而還有點想笑。
她想，應該沒有人可以拒絕這個模樣的賀景修。
她正看著，手機又是一震。
賀景修：【還看笑話？】
博盈忍俊不禁：【我哪有。我這不是思索著怎麼過去解救賀總嘛。】
博盈：【得想個萬全主意才行。】
賀景修：【……】
一分鐘後，地鐵到站停下。
博盈忍著笑避著人流往賀景修那邊鑽，在他錯愕之際，將他拽出地鐵。
出去後，博盈還在笑。
賀景修臉稍稍有點熱，別開目光看了眼別處，又落回她臉龐。
博盈笑起來很甜，非常有感染力。
她臉小，但眼睛很大。笑起來時候眼睛彎彎，似月牙，瞳眸清澈晶亮，像一汪可以讓人止渴的泉水，臉頰也因為笑，染了紅暈。
賀景修就這麼看著她笑，也不打斷。
好一會，他看著她紅潤透亮的雙頰，沒忍住抬手碰了碰。
他指腹是熱的，她臉頰也是。
剛碰上，博盈就被迫停住了笑，抬起頭看他。
她眼睛裡盛著他英俊的臉，眼睫輕顫了顫，嘴唇翕動：「你幹嘛？」
賀景修看了眼落在她臉頰的手，不僅沒立馬鬆開，還刻意地掐了下她那一塊的塗了腮紅的肌膚。
「真這麼好笑？」
博盈感受到了輕微痛感，立馬把他手給揮開。
她臉頰比笑的時候更紅了，皮膚也變得更燙，不自在地說：「對啊。」
博盈清了清嗓，一本正經道：「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賀氏集團總裁，有一天會被困在地鐵上。」
「……」
賀景修無奈，雙手抱臂看她，「我也是個正常人。」
「你不是。」博盈想也不想反駁他，「正常人才不會不好意思跟周邊的人說借過。」
賀景修捏了下眉骨，不爭氣地說：「我說了。」
只是沒人理他。
看他略顯委屈的神色，博盈唇角的笑擴大，出聲調侃，「沒想到賀總也有今天。」
賀景修覷她一眼，抬手戳了下她笑起來時候的小梨渦，無奈道：「看到我這樣就這麼高興？」
博盈：「是呀。」
賀景修點點頭，跟著笑了聲：「你高興就行。」
博盈一頓，臉上的笑收了收，沒好氣睇他眼，「我還在生氣呢。」
賀景修莞爾，目光柔和望著她，「那博大小姐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不生氣？」
聞言，博盈眼珠子轉了轉，壓著眸子裡的笑，「賀總這麼聰明，自己想吧。」
「……」賀景修緘默幾秒，試探問：「我請你吃飯？」
博盈一噎，無語道：「我是豬嗎？」
賀景修啞言，還真不太知道怎麼能讓她不再生氣。
在哄人這件事上，七年後的賀景修和七年前的他一樣生疏。
片刻，博盈輕哼道：「吃什麼我定？」
賀景修兀自一笑，目光灼灼看著她，「當然。」
夜間七八點，夜宵攤老闆們開始在街巷出動，燃起火光。
博盈和賀景修打車到巷口時，已經能聞到一陣陣飄來的食物香味了。
是路邊攤的味道。
香味源源不斷鑽進鼻間，勾得人飢腸轆轆，食慾大開。
路邊擺開的攤桌很多，行人也很多。但大多穿的都比較休閒，賀景修這種襯衫西褲的，略略少見。
兩人站在路口，不少行人目光放他們身上。
博盈倒是不怎麼在意，但她不知道賀景修會不會不自在。
思及此，她側眸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賀景修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博盈搖搖頭，抬了抬下巴問：「會不會不自在？」
賀景修順著她目光去看，看到了擁擠的過道，以及煙火氣息。
他瞥了她一眼，淡聲說：「不會。」
博盈驚訝，「真的？那你待會吃得下嗎？」
聞言，賀景修笑道：「現在才問是不是晚了？」
博盈撇嘴，她主要是沒想剛剛他會答應的那麼爽快。
賀景修大部分時間能洞悉博盈內心想法，他看了眼兩人位置，抬手拉了她一下，往邊上靠了靠，淺聲說：「路邊攤挺好的。」
博盈一怔，還真是意外。
她記得賀景修以前很討厭去這種地方。高中那會，博盈覺得自己肚子裡不單單只有一個胃，她老是餓，吃過中飯沒兩小時就要吃零食，吃了晚飯上過晚自習後一定要吃夜宵。
一中和七中兩所學校旁邊，有很長的一條街。
街的兩邊全是各式各樣的小店，大多是吃的，那條街是博盈高中時期的最愛。
她經常邀請賀景修一起吃夜宵，但十次有九次會被拒絕。
沒別的原因，純粹是他覺得路邊攤不乾淨，氣味太大。
博盈怔楞著，下意識說：「可你以前……」
話說到一半，她停住。
賀景修自然知道她說的以前，他眼神直接的看著她，問：「我以前怎麼了？」
「……」
博盈抿了下唇角，輕聲說：「沒。」
賀景修垂下長睫盯著她片刻，倏然笑笑，自然地轉開她不願意聊的話題，「想吃什麼？燒烤還是串串？」
博盈：「都要。」
從街頭到街尾，博盈往肚子裡塞了不少東西。
燒烤，串串，鐵板燒，雙皮奶，冰淇淋等，她想吃的，都吃到了，也吃撐了。
賀景修本不想讓她吃冰淇淋，但她堅持，賀景修也拿她沒辦法。
因為他知道，現在不讓博盈吃，她回家後還是會自己買來吃。
吃飽喝足，博盈這才去注意他。
「你吃飽了嗎？」
賀景修點了下頭。
「真的？」博盈不確定地問：「要不要再陪你去喝點粥？」
她在大快朵頤時並沒忽視掉賀景修沒吃幾口東西這件事。
賀景修掃了眼腕錶時間，「不用。」
他看她，「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博盈怔了下，忘了自己有手機也戴了手錶這件事，抓著賀景修手臂看，在看到表鍾顯示的時間後，她直呼：「完了完了，快十點了。」
賀景修不解，不經意地問：「十點還有事？」
博盈催促他去馬路邊，沒太多隱瞞說：「我家有門禁，十點必須回家。」
賀景修：「……」
「門禁？」
這什麼年代了。
博盈點點頭，「嗯，我哥說我要是十點不回家，以後就別住家裡了。」
說著，博盈小聲抱怨說：「其實他就是不想我和他女朋友住一起，故意為難我，想讓我早點搬出去住。」
但是呢，她偏不如博延所願。
賀景修聽著她的嘀咕聲，有點兒想笑。
他掩唇輕咳，笑說：「那怎麼辦，你今晚十點肯定回不了家。」
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他們就算是有飛機也趕不回去。
博盈沉默著想了想，對著賀景修眨了眨眼，然後在他注視下，開始調手機和手錶時間。
瞬間，九點五十變成八點五十。
「這樣就好了。」博盈笑嘻嘻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哥拿我沒辦法的。」
賀景修錯愕一瞬，被她行為逗笑。
他沒忍住，輕拍了下她腦袋，「你怎麼……」
博盈感受著後腦勺傳來的觸感，眉眼往上一挑，傲嬌問：「我怎麼嘛。」
「這麼可愛。」賀景修無聲看著她，裹著笑的聲音徐徐落入她耳內，重複說：「很可愛。」
他重點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