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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伶仃島上

2024-08-04 17:50:37 作者: 枝上槑
  第640章 伶仃島上

  蕭元度一僵,手上動作頓下,凸起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姜佛桑似無所覺,手還流連在結實緊湊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

  回頭看了眼入口處,蕭元度一把抓住那隻手,低下頭貼著她耳廓:「阿娪,你再招我,我可不保證——」

  姜佛桑抬眼,沖他笑笑:「人來了。」

  話落,腳步聲已近。

  蕭元度一腦門汗,雙目似能噴出火來。

  見她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咬了咬牙,到底鬆了手。

  姜佛桑轉過身把紗巾戴上。

  來人是漁婆的大兒婦。

  才進來就見男客繃著張黑沉沉的臉,卻在幫妻子擦拭頭髮。

  臉一紅,擱下飯食趕忙就走了。

  漁婆也從海邊回來了,手上同樣端著兩個食盆:「窮家破舍,沒有好物招待,尊客勉強用些罷。」

  姜佛桑看到其中一個食盆里盛著「海月」,又稱江珧柱。

  此物白如珂雪,一沸即起,甘鮮脆美,不可名狀,屬海中珍品。

  漁家捕得江瑤後,除去不中口的腥肉,僅保留四肉牙,多制為干品鬻賣,價甚高,自家是捨不得吃的。

  此外還有蚝肉、蜆肉……最常見的魚蝦反而不見。

  「飯食已十分豐盛,多有勞煩。」

  「哪裡哪裡,尊客給了那些銀錢,吃什麼也使得。」

  漁婆出去後,姜佛桑搛了一個海月遞到蕭元度唇邊。

  蕭元度眼也不眨,張口吃下。

  「如何?」

  蕭元度點了點頭。

  姜佛桑見他不似硬撐,又搛別的給他,他也都盡數吃下了。

  蕭元度這回的確不帶半點勉強。

  不知是不是心境轉變,曾覺得最是腥氣之物,而今再食,卻覺肉質鮮嫩、美味可口。

  「別光給我,你也吃。」

  蕭元度揀了蜆肉餵她:「你不知道罷?這東西有白蜆黑蜆之分,還有一種金口蜆,蒲膺在時禁民不得采,所有金口蜆全要奉他一人……」

  接著是蚝肉:「此物的殼用來壘牆甚好,亦可燒灰塗壁……」

  姜佛桑含笑聽他有意無意地顯擺,突然出聲問:「有沒有是伱完全接受不來的?」

  還真有。

  蕭元度想起軍中一個士卒帶的肉脯。

  他好奇嘗了一口,而後得知那東西是禾蟲制的,直吐了一天,至今還是軍中笑談。

  姜佛桑也跟著笑眯了眼。

  「可真夠沒良心的。」蕭元度拿竹箸敲了下食盆,也不餵她了,自己吃。

  姜佛桑傾身親了親他嘴角,以示安慰。

  蕭元度:「……」

  嘴裡的飯食頓時沒了滋味。

  把另一邊湊過去,卻是沒有第二下了。

  一頓飯吃得撓心撓肺。

  兩人用罷,自己收拾好送至庖室,方知漁婆一家都還空著腹。


  漁婆道:「遠親家有喜事,正要去賀喜,兩位尊客願不願湊個熱鬧?」

  日已落山,天色漸暗,今日顯然是不能回城了。他們不回,菖蒲和休屠自有應對,倒也不必擔心。

  於是欣然點頭,「只是……」

  那馬也不知跑去了何處,漁婆的兩個兒子到這會兒也沒迴轉,想是不好找。

  天一黑,山上也危險。

  「尊客不必擔心,這一帶就沒有他倆不熟悉的,不會有事。」

  在漁婆看來,受人錢財就得替人把事辦妥,兒子留下尋馬,喜宴自有家裡人去。

  -

  及至登船始知,原來漁婆的遠親不在陸地,而在一處海島上。

  島名伶仃,倒是不大,但山水兼得,島上四時花木蔥蘢,美不勝收——這些是根據漁婆描述得來,只不過現下一片黑茫,即便有漁火點點映照,也看不出究竟是何面貌。

  船行約有小半個時辰才靠岸,夜風送來敲敲打打的聲音,顯示婚宴已經開始。

  南州多數州城的婚俗都與中州相近,包括嫁娶與入贅的一應流程等。

  此外還存在一些在中州人看來較為奇特的風俗,譬如「不落夫家」。

  意即女子出嫁後,除了年節、慶賀、弔唁等紅白喜事以外,一般不回男家,而長居母家。

  甚至每一部族都各有其俗,當初遊學經過某個部族時姜佛桑就曾見識過。

  該部族男女到了婚配之年,部族長者會擇定吉日把他們匯聚在當地神廟,男男女女分曹地坐,唱歌達旦。

  男子若有看中的女郎,不能擅自舉動;女郎若有相中的男子,則可走過去坐到男子身旁。

  而後媒者上前度量這對男女的衣帶長短,相若的話男子便可挾女還家。三日後,女方父母送牲酒來,使成親……

  還有郎婿來女家就親的。

  此種情況多發生在豪富之家,雙方門戶登對。

  女家用香草花枝結廬供新人而居,成婚後半年,新婦始與郎婿歸其家。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卻隱藏著血腥荒誕的一面——成親後,新婦的婢媵若稍忤郎婿之意,便會被郎婿手刃。殺的婢媵越多,新婦愈畏憚……

  好在今夜沒那些離奇婚俗。

  島上民風敦厚、風俗素樸,人人習水,便連黃口小兒都擅逐浪飛舟、舉網垂綸,沒海取蚝亦不在話下。

  因而喜宴上也儘是魚鱉蚌蛤之類。

  他二人不顧漁婆攔阻單獨隨了禮,才同漁婆及其兩個兒婦入席。

  席間聽人議論,親迎時郎婿特意找了多個腦筋靈活且善歌的男子同去,因為女家會攔門對歌,對贏了才能把人接走。

  島上成婚的時辰要晚許多,宴席進行到一半時驀地鼓樂大響,才知吉時到了。

  一剎間,歡歌之聲振於林木。

  身著吉服的新婦在伴嫁娘的陪同下出現,窄袖短裙,裸足著木屐,頭戴小花笠,手持一傘遮蔽面容。

  新婦與郎婿全禮後,郎婿牽新婦衣角往海邊走。

  一路繚繞著賓客高歌禱祝之聲,姜佛桑與蕭元度不會,便走在一旁鼓掌助興。


  到了海邊,見有兩舟相合,這舟屋便是他們今夜合寢之處。

  島民靠水為生,竟連婚嫁大事也在水上完成。

  漁婆道:「本打算在舟上操辦的,人太多……」

  祭完龍神,新人送入舟屋,賓客皆拿花枝砸舟上,而後原路返回,畢竟宴還未完。

  姜佛桑始終戴著紗巾,一晚上沒怎麼動箸。先前在漁婆家墊了肚子,也不如何餓。

  蕭元度一邊飲下她遞來的酒水一邊為她剝蟹,然後借身形遮擋讓她吃下。

  冷不丁聽左側的漁婆問了一句:「不知兩位尊客成婚幾載,可得珠娘珠兒?」

  南州以珠為上寶,生女稱珠娘,生男稱珠兒。

  兩人對視一眼,笑著含混了過去。

  宴至尾聲時,年輕的男女離席去到一片空曠地上連裾而舞。

  若兩心相悅,則男騰躍跳踴、背女而去……

  蕭元度不顧人家都是尚未婚嫁的小兒女,非拽了姜佛桑參與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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