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躺在病床上闔眼，像是睡著了，周悅悅坐在病床旁低頭無聲地刷著手機。
看到林煜宸回來了，周悅悅立馬將手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小小聲說了一句，「外婆剛睡著了。」
結果說剛完話，老太太眼睛就睜開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晚上想靜靜。」聲音聽起來格外冷淡，像在趕人走。
老爺子坐在病床邊輕聲說著話，「這麼早睡覺，哪裡睡得到天亮，坐起來看會兒電視吧，我幫你調你看愛的歌仔戲頻道。」
老爺子要找電視空調器，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鮮花，笑著道：「這是悅悅帶來的花吧，可真好看。呦，還有果籃子啊，這麼多水果，真的太有心了。」
周悅悅眨眨眼，「外公，不是我送的。剛才外婆的朋友來看她了，帶來的。」
林煜宸：「外婆的朋友？」
老太太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乾脆從從病床上撐坐起來，「是，我朋友莊嚴，之前超市門口送我回家，在南普陀和我一起吃齋菜的那個女孩子莊嚴，剛才來看我了，回去了。」
林煜宸胸口一窒，「莊嚴？莊嚴來過了嗎？」
周悅悅覺得奇怪，「煜宸，你也認識莊嚴嗎？」
林煜宸沒回話，大步流星地往病房外走去。
周悅悅緊跟著也站起來，她用跑的，在病房門口拉住了他的手，「煜宸你要去哪？」
林煜宸掰開她的手，「不關你的事。」
來到電梯口，林煜宸按了電梯向下鍵，電梯顯示停在了八樓。
他轉身就朝著樓梯走去，起先還是走的，接著就用跑了，下台階更是兩個台階一起下。
周悅悅追到電梯口，沒看到林煜宸，電梯顯示在六樓，還沒下來。她朝樓梯口望去，又低頭看了自己穿的細高跟。
莊嚴站在住院大樓樓下接了個電話，林處長打來的。
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她原本不想接的，但手機鈴聲沒完沒了的響著，心已經很煩了，聽了更是煩躁。
莊嚴穩了穩情緒，按了接聽鍵，「你好，林處。」
「小莊，今天下午的會議，你負責寫一份會議簡訊。」
「明白。」莊嚴都想掛斷手機了，結果他又問了一句，「會議照片有拍吧？」
「沒人提前通知我，沒拍。」
「一篇簡訊沒有照片怎麼成？」
莊嚴幽幽地吐了口氣，「能不能成明天的事了，我在開車了，林處，先掛了。」
掛斷林處的電話，莊嚴索性把手機都給關機了。
林煜宸走到一樓才想到要給莊嚴打個電話，問她人在哪，但電話打了，關機。
他只能往出口處走去，因為所有的車都必須從這裡出去。
雖然他也不確定她的車就是停在這裡而非停在地下停車場。
他皺著眉頭，站在風口處，尋找著那輛黑色輝騰。
寒風刺骨，直擊皮膚，吹進眼睛裡有種刺痛的感覺。
第一輛車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付不了款，後面好幾輛車等得不耐煩不約而同都按起了喇叭。
林煜宸急，竟朝著一排車走去，他直接俯身看著主駕駛座位上的人。
第一輛車，中年男士，不是。
第二輛車，白色車，直接跳過。
第三輛車，車主趴在方向盤上，長發遮住她的臉。但林煜宸知道是她。
他抬起手，敲著車窗，「莊嚴，莊嚴……」
坐進車裡，莊嚴發現胃有點難受，一抽一抽的泛著疼。
她開了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緩了下才發動車子。
誰知，都還沒上道路了，在醫院裡就先堵車了。
也不知道這一堵多久才能到家。
爸爸媽媽今天已經出發去榕城了，想著想著，她竟有點想流淚。
聽到車窗敲打的聲音，莊嚴抬起頭，朝左邊望去，窗外的那個人神情焦急，手一直往下比劃著名，讓她把窗戶打開。
降下車窗，寒冷的風從外面吹進來，莊嚴打了個噴嚏。
「莊嚴，你別誤會，周悅悅和外婆認識好多年了，知道她動手術了來醫院很正常的。」
「我沒誤會，煜宸。」莊嚴輕描淡寫回著話，卻仍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車隊在此時開始流動，第一輛車順利完成了繳費，開出了醫院。
第二輛白色車往前開到了收費處，但莊嚴的輝騰仍舊沒動。後面的車開始狂按喇叭催促她。
「煜宸，我先回家了，改天我們找個時間聊聊。」莊嚴的語氣平靜得讓林煜宸害怕。
「莊嚴……」林煜宸未說完的話，被車窗阻擋，莊嚴沒聽到，也不想聽。
她別開臉去，緊抿雙唇，雙手緊緊地握在方向盤上，將車往前行駛。
林煜宸不甘心，跟著車大步往前走去，他想莊嚴等下掃碼繳費仍是要開窗戶的，他還有未說完的話。
但誰能想到，前面那輛白色的車駛出道閘後，系統竟能識讀出黑色輝騰的車牌號，直接又開閘。
莊嚴知道自己不能哭，因為淚水會模糊了視線，她現在在開車，所以她咬著牙，拼命眨著眼睛，不讓眼淚落下。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打在車窗上。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將車拐到加油站，停下車來哭了出來。
林煜宸看著輝騰行駛處了主幹道，不見車尾了，才轉身。
他看到周悅悅正站在他的正前方，而小雨也低落了在他的臉龐。
「下雨了，煜宸。我們趕緊回病房了。」周悅悅仍是對著他笑，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
林煜宸就站在原地看著周悅悅，「悅悅，你認識莊嚴嗎？」
周悅悅一臉的甜笑，「認識啊，姐姐上次不是還去我們中惠集團檢查安全生產工作嗎？」
林煜宸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笑著，「她是我的女朋友。」
周悅悅呆了，「煜宸，你說什麼？」
「我說，莊嚴是我的女朋友。」
周悅悅怔了怔，瞳孔一暗，「你們什麼認識的？」
林煜宸抬頭看著天空，像在回首著往事，「我和她很多年前在G大就認識了，只是後面走散了，現在又重逢了。」他自嘲一笑，「但我現在又惹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