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老哥你再說一遍?!你——交到朋友了?」
撫子眼神就像帥氣喊出必殺技後卻被對手輕鬆化解。
哦,不是喊的那個,是對手。
寫滿了「就這?」
倒也不至於用那種眼神看我吧。
「哎呀呀好直樹,讓媽媽抱抱——」
強而有力地將我擁入懷中,像搖搖車一樣晃起來。
「媽媽,我都高中了……」
「不論多大都是媽媽的寶貝啊!哎呦呦~」
突然想到,現充們都享受著男/女朋友的懷抱,更甚者說不定還會膩來膩去…
我低頭,看著老媽一臉寵溺。
以後還是儘量避免一下吧,感覺莫名悲哀…
當然我很愛老媽就是了。不靠譜的老爹一直在外打拼,老媽也任勞任怨把我和撫子養大。
甚至因為又年輕又漂亮,被不少人要過聯繫方式…
每次一被問到就是:
「啊啦,我倆孩子都上學好久了呢~」
被我們提及就是:
「不用擔心啦,我心裡永遠只有爸爸一人哦~」
甚至會跟老爹炫耀…:
「哎呀老公~今天逛超市又被要line了……當然拒絕啦~想什麼呢?不過要是你月底還不回來的話,我可不保證不會去牛·郎·店轉……」
「嘟嘟」
「誒——?可惡,又掛我電話!年紀大就是不經逗!你們說對不對,爸爸太討厭了!」
一般這時候我和撫子都會,
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
這就是平平無奇生活中最特別的部分。
這樣的父母只此一家。
……
「好啦老媽,先放開我好不好。」
「好好好~快跟我講講,怎麼認識的,聊得好不好,長得帥不帥,有沒有女…」
「媽媽,剛第一天認識啊…人挺好的,也喜歡看漫畫…」
當聽到「看漫畫」時,撫子在一旁擺出「不過如此,意料之內,能跟老哥交上朋友想必是同病相憐」的表情。
老媽還仰著腦袋閃著星星眼:
「還有呢還有呢?」
「倒也沒啥了,就是人還……」
(哼,平庸世人呦……)
「挺有意思的。」
「唔,太好了,直樹你終於,終於…」作勢就要抹眼淚。
喂,別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啊!今天解決的哭鼻子事件已經不少了!
女人淚點那麼奇怪嗎?
「好啦好啦媽媽,不至於哈。對了,今天中午和他吃飯,您手藝被贊了哦。」
「誒,真的嗎?!」
我點點頭。
「啪」她鬆開我,「嗒踏踏」轉身上樓:
「不好意思啦,你們倆晚上吃泡麵解決下吧!」
「啊?為啥啊?」撫子先提意見了。不過確實,這是想起啥來了?
「媽媽要再去趟超市,現在豆腐和魚應該還有賣!」
「所以為什麼要去超市啊?明天再買也行吧,現在不應該先解決晚飯問題嗎?」
「不行啊,第一次被直樹好朋友夸做飯好吃,必須要好好發揮下媽媽力嘛!」
「這種事情以後都有機會啊!」
噠噠噠……媽媽換上平常出門穿的白背心和牛仔背帶褲走下樓,無視撫子石化的眼神:
「我出門了!」
「咣」
……
「現在咋辦?」
「廚房準備的東西還在,要不你……」
「你信我我都不會相信自己的廚藝。」
「我還不餓,要不……」
「我餓了,而且你以為這是誰害的啊?要是你之前就能交到朋友老媽也不用那麼激動了吧。」
咕,熟人捅刀才最傷人……
「不過嘛…也要…恭喜你就是了。」
「嗯?」
「別想太多啦,只是看你之前太可憐。現在不是可以享受一下正常人的感覺了嘛。」
呵呵……
我斗膽摸摸她的頭,髮絲很柔順,香味也很熟悉。
「喂,你在幹什麼啊?別太得意忘形了?」她掙開我,跑上樓去。
「我換衣服去,泡麵好了叫我!不許跟上來!」
誰會跟上來啊…
……
「吸溜」
我們面對面,我邊吃邊看著她。
馬尾高高紮起,耳垂邊掛著兩縷被打濕的秀髮。眼鏡放在一旁,熱氣熏得眼睛格外明亮。
已經變成大姑娘了啊…
不僅出落得落落大方,國中還考上了全縣最好的學校。跟我簡直是天壤之別。
真好啊。
「唔,唔唔姆!」鼓著腮幫子,嘴裡塞滿麵條。
啥啊?
她趕緊折騰兩下嘴,向後一仰,看到喉嚨里一上一下。
「快吃飯啊,看我幹啥?」
「...沒事。」
撫子歪歪腦袋,狐疑地端詳起來,見我沒什麼反應便又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唉,還是小時候更可愛,還會追著我給她講故事。
現在嘛,只會和我對著幹……
「不對,」她忽然抬起頭,「你果然在想啥,快說!」
「都說了沒有……」
收穫白眼一枚。
她也沒多說,把碗裡最後幾根麵條吸入後,抹抹嘴:
「我先上樓學習,桌子你收拾吧,別讓老媽囉嗦就行。」
又當起甩手掌柜了……
……
開將近一天空調,空氣依舊濕潤,浸暈泡麵和洗潔精混合味道。有點乾淨,吸起來還帶著水汽。泡麵氣味飄得久了顯得怪怪的,有點不倫不類。
唉,什麼時候才能像其他人一樣,即使面對生人也能好好說出話來呢……
老媽也不知道啥時候回來。
唉——
我伏在桌上,靜靜回溯:
Bitxx們必定在班裡興風作浪,現充們有了堅實領導,老師看上去,不太像能管住事的類型……
即使是宮本同學,即使交到了戰友,也不知不覺把他拉到和我一樣的境地了。
變成群體最底層,用力發聲也無人回應的存在。
所以要不要告訴他,還是別跟我這種人扯上關係比較好呢?
呵,明明是大反派才會說的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麻煩不找上門,安心做自己就好。
平井直樹,現在只是有人敲敲你世界的大門罷了。外面的威脅還有很多很多。
一會兒去給宮本收拾點漫畫出來……
「咔吱「
「我回來啦~」
「嗯,歡迎回來。」
「看!買到好多菜哦,老闆說快要收攤,特價賣給我的!」她高舉兩隻滿載的塑膠袋,炫耀式地抖抖。
「撫子呢?」
「她說自己功課多,上樓去了。」
「這樣啊~」
我站起身,走去接過袋子。
「我來幫你準備吧,洗菜切菜這種事我也可以的。」
「誒,交給媽媽……」
「沒事的。」
我自顧自地解開袋子,拿出一樣樣食物。
老媽在旁邊注視兩秒,微微一笑。
「好。」
……
「梆梆」「咔咔」「唰」
一場兩人演奏,無人傾聽的交響樂,我卻很樂在其中。
「直樹。」
我扭過頭,老媽正埋頭洗菜,眼中寫滿欣慰。嘴角一顫一顫,卻控制不住地向上揚:
「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啊?」
「宮本……宮本昴。」
「真是好名字啊~」
聽見水流落在池子,金屬和水花擊濺,就像老媽的眼淚滴下,莫名有些心酸。
良久沉默後:
「直樹,要好好…好好珍惜人家啊。」
「嗯,我知道。」
「因為宮本同學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要問為什麼的話…唔…」
她明顯哽咽了一下,我再次看去時,兩行清淚走過她微彎的嘴角。
「因為我知道,能喜歡直樹的孩子一定不會是壞孩子哦,一定和我們直樹一樣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老媽……
我放下菜,徑直向她走去。老媽還在用手背拭淚,我輕輕把她攬入懷。
現在完全沒有媽媽架勢嘛。
唉,今天真的好累啊。
但是,我也終於,發現了好多好多…
值得珍視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