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天接近了地
無論是在那個世界,只要有著炎黃族的存在,那麼,就一定會有兩樣事物也同時存在,如影隨形。
我們離開家鄉,即便忘記了曾經去過的很多地方,但我們的記憶中,一定會有一條河。
這條河,或許是一條很小的河,或許它流淌的地方離家很遠,但每當我們回憶起家鄉,它就一定回出現。
就如同我們談論星空,就一定會有銀河,談論幽冥,就一定會有有三途河。
而炎黃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大河與大江,一北一南,哺育了無數的炎黃族人。
大河因其色黃而被稱之為黃河,大江因其經過之地遠而被稱之為長江。
很多人認為,大河在古時候是清澈的,但事實上,作為養育了炎黃子民的「母親河」,早在人類在它周圍開始生活後不久,便已經變了顏色。
大河變色,除了與人類活動息息相關以外,還與天象變化有著直接的關係。
天象變化對大地有著直接而顯著的影響,十金烏出,使得天時紊亂,大羿的出現,重新梳理了天時。
但十金烏的出現,導致了溫度的上升,火焰直接炙烤著大地,即便最終恢復,但那自古代便積壓在大地深處的冰雪,在逐年融化。
在那荒無人煙的西北處,早就有著肆意流淌的大水,只是無人看見罷了。
這些水最終都會流入大江大河,位於平原的大河,因為水流量的增加,不斷的沖刷下,泥沙也在不斷的堆積,大河也就變了顏色。
而這場水災,其實也早就有所預兆,自逐鹿之戰之時便已有端倪,天地之間的氣,便開始不斷的活躍,各種自然災害都不斷的增多。
而共工,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會掘開極之淵,讓水災更早的到來罷了。
作為世間最大的兩條江河,他們的源頭都來自於西北處的極之淵。
所以,極之淵的水在源源不斷的向外流,而大河與大江的的水流也變得越來越湍急,水位也在不斷的上漲。
這次的水災,分為兩波,第一波是因為姜赤離與共工爭鬥,極之淵中的水被戰鬥所打了出來,成就了第一波的水災。
但這第一波水災已經被一個人給解決了,他的名字叫做鯀,是帝舜任命的司空,是有崇氏部族的首領。
而有崇氏雄踞大河南岸,位於崇高山中,與共工氏一般,有崇氏有著豐富的治水經驗。
極之淵被掘,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作為萬水源頭,本來就有源源不斷的水從其中流出,如今多了一個缺口,也不過是多流一些水罷了。
但就是這多流的水,讓大河與大江的水位不斷上漲。
南方多山丘,而北方多平原,位於南方的大江,即便水位上升,但有著諸多山川的阻擋,只是一些支流滿溢,從而造成了幾場小水災。
但大河不同,它為於平原,這麼多年的安穩,全部依靠不斷的修築堤壩。
南方。
作為直面大海的陸地,不只是極之淵的水不斷湧入大江,還有風神因因乎帶來的大風暴。
靠近大海的半個南方全部浸沒在雨水之中,自姜赤離啟程處決共工以來,大雨便連綿不斷,不曾停歇。
就連水中的泥沙也開始沸騰,水中的普通水族也開始向著各大水澤遷徙,他們可不想入海。
林間的野獸因為懼怕開始逃遁,大量的遷徙忽然開始,鳥群不在棲息於舊巢。
南方,衡山。
祝融氏族站在這片變得並不美麗的家園之上,遠方的水瀰漫著這片天地,被大雨傾沒,仿佛要化為汪洋。
他們種植的糧食已經淹沒在洪水之中,祝融的子民在族長的帶領下,爬上了衡山,期待著高大的衡山能夠讓他們成功躲避這場滔天的洪水。
西北的方向,大水在源源不斷的向著四方天地流淌而去,這是天災,也是人禍。
作為流淌在大地之上的兩條「母親」河之一,大江也養育了無數的生靈,但這一次,祂不在是萬靈敬仰的「母親」河。
大江大河崩了!
洪流一般的大水傾瀉過來,漫天大雨還未曾停歇,整片天地浸沒在洪水之中,而且因為風神因因乎,大風帶著無盡的水份化作大雨,持續不斷。
來自南海的颶風帶著無盡的水分衝擊了本來已經容納了無數水流的大江,但颶風帶來了持續性的噁心暴雨,就像是天缺開了一個豁口,江水也開始不斷的瀰漫。
無數的部族,已經開始遷徙,數不清的追逐江水而去的野獸,也開始逃遁,水流變得無比湍急,就像是一條此刻會甦醒的怒龍。
許多部落的巫開始運轉神力,他們的氣息高漲入雲,地面在不斷蠕動,似乎有綿長而巨大的丘陵,要從大地上升起,凸起的地方一處接著一處,風,開始出現盤旋呼嘯,土開始翻湧,地氣沸騰。
他們不願意離開自己的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所以只能運用自己的神力抬高自己部落的土地,讓洪水無法侵襲。
但這場災難,是神也無法阻止的,因為這是天理,而神是無法違抗天理的,神可以將自己所庇佑的人帶入神域之中,但卻無法阻止大水在大地上流淌,
最終,就算是作為溝通天地的巫,也無法再將大地抬高一寸,無數的部族戰士,開始運送著泥土與巨石,想要修築堤壩,將大水引走。
但是人力終究無法對抗天時,在這諸神隱退的時代,無人能夠抗衡這場將要淹沒整片大地的洪水。
至於仙道,這是仙道的興起之機,諸神即便退隱,但作為部落時代,巫在部落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即便是族長,也要聽從巫的建議。
而巫,聽命於神。
所以,仙道要借這場大洪水,讓巫失去他們的權威,讓神失去他們的信徒,讓仙道的種子得以種下,最終開出他們滿意的花來。
諸多部落都在無力的掙扎,大水在衝破了堤壩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阻滯。
很快,巨大的浪開始翻卷,有部落戰士扛著大石被大浪打中,於是數個戰士被大水沖打,而那個扛著大石的戰士直接被水吞沒。
南方陷入大江的威脅之中,而與此同時,位於北方的大河也在怒吼。
猶如天地的憤怒一般,大河的兩岸開始震盪,垮塌,而相比於南方的大江,這條黃色巨龍明顯更為暴躁。
此時,在大河的堤壩上,一個高大的人穿著麻衣,赤著雙足,身上染著泥濘,手裡拿著用以伐木的斧頭,他的年紀很大,頭髮和鬍鬚都已經發白,臉上的褶皺很多,溝壑縱橫,被風雨烈日摧殘的蒼老無比。
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兩道橫眉,有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個人面沉如水,一隻五彩的鳥兒在他的頭頂不斷的盤旋,口中不斷的叫著:
「崇伯鯀,崇伯鯀,天帝命你為司空,現在已經到了考驗你的時候了!」。
看著已經越來越瘋狂的大河,聽著頭頂鳥兒在不斷鳴叫,崇伯鯀自言自語道:
「是啊,天帝任命我為司空,讓我治水,那麼,這養育了無數部落的大河,就不該醒來!」
位於西北的群山,即便如今已經入秋,但在諸多大神通者的推動下,本來凝實如同金鐵一般的冰雪,也開始消融。
「共工雖然掘開了極之淵,但是即便沒有他,大河依舊會崩,這是我有崇氏多年的治水經驗所得……」
「我的治水法,以堵為主,這些修築的河堤一定能夠阻攔住大水,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水患都已經嘗試過了,有堤壩的區域都成功的倒流,沒有讓大水衝到兩岸……」
「即便是極之淵中的大水源源不斷的匯入大河,但在有河堤的地方,依舊可以將這連綿不斷的洪水導入東海……」
「天帝命我為司空,我便一定能夠治理這場大水,讓大河重新沉睡下去……」
鯀不斷自言自語著,他的手不斷的撫摸著掛在腰間的一個口袋。
河水的上游,湍急的大水從拐彎口傾瀉而下,聲勢駭然猶如天崩地震,雨越下越大,明明是秋日氣候,卻覺得溫暖和睦,回到了炎炎夏日。
無數的部族開始遷徙,無數如同溪水一般,呈現黑色長條狀的洪流匯聚在一起,聚散如同流沙。
大粒的雨滴不斷落下,有遷徙的部落中,有老人抬頭,凝視著昏暗的天空,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無奈。
年輕的戰士護送部族來到高地,將女人老人與孩子安置好後,卻又轉身離去。
他們來到平地之中,尋找位置,畫下線條,立起高高的中空木牆,大量的土被倒入木牆中,糅合草根還有沙石。
無數的戰士手持巨大的木樁,不斷的將向著泥土中砸下,狠狠的將這些土石砸實。
這樣的場景,在大河沿岸不斷的上演。
……
「阿父!」
正在指揮眾人的鯀聽到呼喊後,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子冒著大雨跑了過來。
「文命,我不是讓你護送伱部族前往高處了嘛?你回來做什麼!」
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開口呵斥道。
「阿父,我一路看見大河的水位在不斷的上漲,光靠這個堤壩是不行的,我們應該引流,將水流分開,不然等堤壩崩塌,將會造成更大的水災!」
被稱為文命的小子來到鯀的身前,焦急的說道。
「你還小,有些治水的方法還不懂,分流太過冒險,共工氏也曾經做過這種事,但無一例外,被分出去的水流再次匯入大河,反而引發了更大的災難。」
「我們已經在大河旁生活了無數年,大河崩塌幾乎都是人為,動不如靜,只需要讓人為干擾降到最低,用這千里大堤,便能夠正確的引導河水…」
「不用擔心,我還有一塊土,即便大堤破損,也能立即修復,不會被衝垮的。」
鯀拍了拍文命的頭,指了指掛在身上的小口袋,裡面有一塊土,呈現五色,名為五色土,也被稱為「息壤」。
鯀將有崇氏的人都派遣到了大堤的各個地方,在那裡認真的觀察等候,只要有堤壩被沖開缺口,就會立即通知他。
他便會帶著息壤前去堵塞,這是帝舜交給他的寶物,是從曾經的古老天帝們留下的傳說中找到的,是這天地間最後的一塊息壤。
因為煉製息壤的那位天帝,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息壤呈五色,號為五色土,它象徵著天地的五方,這種土能夠和這片天地的任何山石融合,從而汲取地氣,如同五穀一般生長。
而這種寶物是無法自然生成的,只能人為煉製,而且用以煉製的材料十分的稀少,煉製方法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
那便是傳說中的媧皇,曾經的共工觸斷的周山,使得周山不周,天開了一個口子,讓九天弱水落入人間。
那是一場比如今還要恐怖的災難,因為九天弱水最是消磨血肉神魂,所以,即便是在那未曾絕天地通的時代,諸神也不敢阻擋。
當時,便是已經退隱的媧皇重現人間,收集材料,煉製了五色土,用以修補天地。
而鯀身上的這塊,便是當年媧皇用剩下的,如今不說媧皇已經消失,無人可以煉製五色土,而且就算是媧皇現在現身,也已經無用。
因為,用以煉製五色土的材料,已經被消耗乾淨了。
五色土的神妙,讓人心動,所以,即便是不知道如何煉製,也會下意識的收集這些材料。
更不要說媧皇雖消失,但女媧部落尚在人間,這一代的女媧氏更是足以比肩神靈,是大逍遙遊境界的大神通者。
隨著時間的推移,鯀不斷奔波於大河兩岸,雨越來越大,就連山也隱沒在水浪之中。
大地開始不斷的震盪,這種情況,正是大水的力量不斷增迭,即將化作「禍」的徵兆,
「禍」,是對於超自然災害的統稱,天地之間有氣,在神之身便是神力,在鍊氣士之身便是法力。
而神的神化現象,便是物品受到神力的浸染,鍊氣士的法寶也是如此,只不過鍊氣士稱之為煉器,而神稱之為神化。
既然神能將物品神化,天地自然也能夠神化物品,這便是先天寶物的由來,天地神化了某些物品,誕生了先天寶物。
而「禍」,便是自然災害到達某種程度,引得天地之氣加身,從而將其神化,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如此,便是「禍」。
嗟乎!四岳,湯湯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有能使治者?
諸臣皆曰:
鯀可!
文命抬頭看著昏沉的天空,想起了自家阿父經常掛在口中,不斷念叨的話,那是曾經的天帝,放勛,也就是帝堯在詢問誰能治理大水時,所有的臣子都一致的推舉鯀。
而就在那個時候,鯀就再也沒有開心過,他不斷的奔走,臉上不斷的增加著一條條的溝壑,露出的表情也只有無盡的愁,而那時候的文命,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無法站起來的糰子。
「唉~」
文命長嘆了一口氣,看著天空,面露苦澀。
「天接近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