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罪甚矣
這是席捲整個南海的颱風,自不可知處而起,因風火二神相鬥而出現。
這就是南海大帝倏,祂是最古老的天神,祂是天地意識的一部分,人們知道祂,卻無人能感知到祂,人們祭祀祂,祂卻從來不肯給人以回應。
祂不具備物質的軀體,也不具備軀體的形象,祂是天地自然災害的化身。
只要南海起了任何沒有神靈或者鍊氣士操控的災難,都可以說是祂出現了。
此時,姜赤離與因因乎在南海大戰,攪亂了天時,天時亂,災難起,倏現身。
「哈哈哈!祂出現了!祂要摧毀一切,從而恢復天理,但這未免太過看不起我,祝融氏,你看著吧,我將在這裡擊潰祂,獲得祂的天理!」
因因乎退出與姜赤離的戰場,身軀突然潰散,變得虛幻無比,在姜赤離的注視下,化身為風!
整個南海都被風覆蓋,風力不斷擴散,掀起萬丈波濤,這片戰場,已經成為了暴風的中心。
這種胡來的行為,讓姜赤離感到震驚,因因乎此舉,太過莽撞,他原本以為因因乎既然要引出倏,奪取倏的天理,就一定會做好完全的準備,比如神兵,陣法之類的。
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因因乎等待了幾千年的計劃,居然是莽上去,和南海大帝倏硬剛!
這場奪取「天理」的戰鬥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大約打了一年左右,整個南海都被大風摧殘了一年,而因因乎與倏的戰鬥,最後以因因乎的失敗而告終。
在這場天地怒火的撞擊中,即便是古老的天神,也不如最原初的災難!
倏的出現,會打亂天地之氣,這讓因因乎得不到絲毫的補充,因因乎能夠堅持一年才敗,已經是實力十分強大了。
而姜赤離觀戰的這一年,也沒有閒下來,古老天神與大帝之間的戰鬥,最受苦的,只有位於戰場附近的生靈。
而恰好,兩者的戰場就在南海之上,所以,在大風摧殘的這一年中,姜赤離火力全開,以自己化身水持時參悟的水之大道,不斷鎮壓洶湧澎湃的南海。
不然,這南海中的生靈,就會擁有一段驚喜的人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因因乎,你敗了,敗的很慘!」
戰鬥平息,因因乎被大風吹了出來,面色蒼白,狼狽不堪,就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而倏,則是離去,二者的戰鬥,消磨了大部分的風力,天時得以恢復,災難自然退場。
「祝融氏,你不用在此笑話我,我掀起風暴,席捲南方,使得南海之水倒卷陸地,半個南方都被淹沒,罪甚矣,如今,我已敗,數千年打算功虧一簣,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因因乎頹然的躺在海面上,暼了一眼姜赤離後,目光空洞的說道。
「好,正好本座乃是火神,風助火勢,缺一個放風的寶物,正愁沒有材料,就拿你來煉吧!」
說完,姜赤離大手一張,將因因乎撈起,放入天地玄黃玲瓏寶塔中鎮壓起來,準備回去煉一個風袋。
姜赤離原本想要放因因乎一馬,但轉念一想,南方因祂掀起風暴而被洪水淹沒的生靈,其中不乏有供奉他姜赤離的。
所以,姜赤離沒有原諒祂的立場,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送因因乎下去,讓因祂而死的生靈親自原諒祂。
不過,這恐怕沒有機會了,因為姜赤離會將因因乎的元神化作器靈,永生永世受他驅使。
戰鬥已畢,因因乎被擒,席捲南方的風暴沒了源頭,也自然消散一空,只留下被淹沒了一半的南方大地。
不過,在姜滾滾幾人的帶領下,洪水會有被引入南海的那一天,被淹沒的南方大地,終究會重新浮出水面。
衡山,大光明境。
姜赤離邁步走進大光明宮,他已經將位於廣場處,裝有初代祝融天火的大鼎搬入其中。
將因因乎丟入大鼎之中,姜赤離取出祝融斧,當作鼎蓋,將大鼎封閉起來,防止因因乎逃跑,還讓祝融斧神祇催動天火,煉化因因乎。
至於他自己,則是轉頭離去,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自己的妻子了,他很想她。
赤天神殿,姜赤離已經將曾經的祝融之苑融入大光明境中。
他離開遮天宇宙之時,將祝融之苑中的所有源石,各種奇珍異寶以及他自己的經文,還煉製了一柄仙器,都交給了他的大弟子姜鈺。
作為他的衣缽傳人,姜鈺傳承他的大道,雖然她選擇留在遮天宇宙,但姜赤離並沒有怪她。
弟子有了自己的追求,做師父的,只有欣慰,所以,他將祝融之苑中除了土地和城池以外的所有東西都給了她。
姜赤離甚至煉化了一部分祝融血脈給了她,讓她擁有成為仙道生靈的潛力,畢竟,那時候的姜赤離已經是仙王中的頂尖高手,傳承了他一部分血脈,是註定會成仙的。
「你來了。」
赤天殿中,一襲紫色宮裝的龍女溫婉的看著姜赤離。
說起來,二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相處了,自從姜赤離閉關突破仙王,後來又一刻不停的破開遮天宇宙,穿行於界海之中。
在來到大浮黎神土後,他先是逆返先天,化作先天神魔,又是參加崑崙諸神論道,又是殺共工,斬相柳,派姜滾滾幾人出世治水,在南海擒因因乎,忙的腳不沾地,在這期間,二人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
「夫人,你說,我們給長嬴添個弟弟好不好?」
姜赤離抱住龍女,將頭埋在她的紫色長髮中,聞著她身上的氣味,喃喃道。
龍女聞言,耳垂變得通紅,她將身體深深埋入姜赤離的懷中,點了點頭:
「好!」
姜赤離聞言大喜,抬手一揮,一道流光飛出,赤天殿大門緊閉,流光落地,天地玄黃玲瓏寶塔被放在門外,將大門堵了起來。
伸手抱起龍女,姜赤離快步向著後殿走去,一時間,春色充斥著整座赤天神殿。
……
在這古老的時代,即便天地已經不知經過了多少的紀元更迭,如今的景象不知道重複過多少次,不變的,只有那些跳出紀元輪迴的強者。
在姜滾滾幾人的帶領下,南方的大水在被不斷導引入大江之中。
原本幾人奉姜赤離之命出山治水,一開始是沒有人相信他們的,因為眼前的食鐵獸,火靈,龍族,還有石靈,除了火靈以外,沒有一個可以和祝融擦邊的。
而且他們都知道,如今鎮守南方的王,是黃帝祝融重黎,非炎帝祝融赤離,炎帝的榮光早已遠去,炎帝世系只有那幾個大部族還擁有權利,而那些大部族,都在北方,在中原。
就算是鎮守南方的祝融重黎,也已經前往北方,覲見帝舜去了,至今未歸。
南方的許多部族,已經忘記了當年的祝融,唯有南方的異族生靈和屬於炎帝世系的祝融部族還記得。
最後,還是長嬴現出祝融神相,才讓這些人相信,曾經的祝融還在,並且派出神子治水。
隨著大水的注入,大江的水開始漲了起來,一隻馬頭龍身的異獸從江底睜開眼睛,浮出水面,撥開霧氣,但映入眼帘的,只有空曠的原野,曾經棲息在大江岸邊的部族離開了,似乎是捨棄了這裡的一切一樣。
這頭馬頭龍身的異獸,名為奇相,乃是大江水神。
「離開了也好,終於不會再吵我睡覺了。」
奇相看著空蕩蕩的原野,看了很久,她記得,自她死在這水中,成為江神之後,每一年都有人打擾她,讓她煩不勝煩。
明明她只想守著心愛的玄珠睡覺,卻偏偏不能得償所願,先是自己的父親追逐自己,讓自己死在這江水之中。
後來又是年年有人大張旗鼓的丟人下水,還說是給自己的食物,讓自己保佑他們風調雨順。
拜託,她就只是一個想要抱著玄珠睡覺的弱女子,保佑這種事,不應該去找衡山上的火神嘛,祂才是帝任命的南方之王,而且最後,自己不吃人。
這世間能夠引起奇相興趣的事並不多,如四十幾年前,衡山發出異相,震動整個南方,她知道,是新任的祝融出世了。
這種事,在她還沒有擁有玄珠的時候,就不知道見過了多少次,已經十分熟悉,所以稍微關注之後,她就繼續抱著玄珠睡覺去了。
除了新任祝融出世之外,就只有十年前,一隻大猴子從江水對面遊了過來,打擾了自己睡覺,還想搶自己的玄珠,被自己給打了一頓。
聽說現在那隻猴子已經抵達了桐柏山,占據了淮水的中游,並且在這場大水中大興風雨。
現在,大江沿岸變得安靜無比,奇相的目光轉動,她似乎看到一個灰衣服的老人若隱若現,遊蕩在大江南北,她盯著那裡看了許久,最後再次回到大江底繼續沉睡,這位的到來,跟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灰衣服的老人名為視默,是輔佐伏羲氏的六位天神之一。
曾經的伏羲氏是一位大帝,不錯,就是最古老神明專屬的稱呼,大帝,因為這位伏羲氏測定了大風雨表,能夠操縱諸般天象,調控風雨雷霆,法用天地萬物,這般能為,與大帝無異。
而伏羲氏有六佐,金提主化俗,鳥明主建福,視默主災惡,紀通為中職,仲起為海陸,陽侯為江海。
這六位天神,輔佐伏羲氏治理天下,如今出現的,便是六佐中主災惡的視默,他能看見這世間的災難,當世間出現大災時,他就會出來巡視。
即便一朝天子一朝臣,視默還是遵循著自己的習慣,在共工氏掘開極之淵時,他便已經出現。
他看著共工氏被殺,看著極之淵的大水源源不斷的湧出,看著西天高山的冰雪融化,看著風暴席捲整個南方,看著大河崩潰,大江漫出。
他就這樣默默的看著,但卻不知向何人稟報,伏羲氏已經退隱太久了,木的時代早就已經遠去,就連火的時代也已經過去許多年了,如今,是土的時代。
視默不知從何處來,一路走到大江,他看著奇相沉入江水之中,這位古老的天神看著遠處抬高大地,導引洪水的眾人,自言自語道:
「江水雖崩,但已平復,風神因因乎被祝融氏所擒,千古之災不得釋放,禍延後世,六天故氣嘛?」
視默飄飄乎渡過江水,驚濤拍岸,老人看著這被大水淹沒的大片耕地與山野。
他看到有部族在一隻黑白色肥胖巨獸的帶領下驅趕洪水,看到一個坐在古老戰車上的紅色身影,撫琴弄曲,烘烤大地。
他看到一隻紫色龍角的赤色神龍裹挾著大水,進入大江,引得奇相再次出世,兩者大戰一場,神龍敗逃。
這龍,不一般,好奇之下,他的眼中八相流轉,看向神龍。
他作為伏羲氏的佐神,得到了伏羲氏的指點,學到了部分伏羲八卦的奧妙。
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二者糾纏不休的命運,看到了大河盡赤,有一個自稱蠻夷也的國度在此興起,國君身上流淌著二者的血脈。
天地間的雨雲已經被驅散,萬物草木在重新生發,乾坤之下也已經響起了動人的旋律。
視默看了很久,他看清楚了南方的情況,他沒有再過多的停留,而是沿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他要回去北方,回到大河附近,看看北方是如何治理大水的。
大水持續了很久,大江與大河一起崩決,但大江如今已經開始重新沉睡。
而大河,祂的上游不斷出現洪峰,且神化為禍,從而演變成神也退避的全流域性的大洪水,大水洶湧,連帶著濟水與淮水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整片大地,水位普遍上升,水文紊亂不堪,天時被破壞,天地間的水元循環已經崩潰。
「大河之水幾乎盡沒北方,中原大地盡成澤國……」
農業部門的后稷正在向帝舜報告這次大水的情況,當聽到大河河堤徹底崩潰,崇伯鯀的治水法徹底失敗,息壤也消耗一空時,舜的臉色是極其難看的。
花了九年世間,築起萬里河堤,雖然在前幾次的大水中卓有成效,但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舜也知道,這次的大水其實怪不到鯀的頭上,因為就連作為天帝的他,也不曾想到西天終年不化的冰雪居然化了,而且大水化禍,讓巫的力量不起作用。
最主要的是相繇氏現挖一條河道,雖然得罪了沿途的山神水神,但也泄了一部分洪流出去,不然,水災恐怕會更加的厲害。
而鯀,一開始是要阻止相繇氏的,而且還被現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就很難辦了。」
舜寫了一封帝旨之後,后稷領命而去。
「土的時代要結束了,水的時代要來了,山海的時代也要結束了,帝的時代也將要終結了。」
舜的目光好似穿越了萬古歲月,看著曾經遍布整個大地的山海異獸被驅逐,由太古三皇時代便傳下的體制被推翻,舊的神退隱,新的神上位。
「鯀!你辜負帝命,剛愎自用,導致大河崩,水沒中原,罪甚矣!……」
這一天,一個少年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