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晨間二皇子出了府邸,遠遠守著的太子府下人迅速隱退,趕回府中回稟。
太子府內殿中除了青,朱,玄三名暗衛,另還有個紫衫暗衛跪伏在地上請罪。
朱雀將紫雁從密不透風的那個牢籠里放出來時,紫雁的精神已經恍惚,渾身上下還帶著陳舊的傷痕。
那是月前太子殿下親手抽在她身上的鞭痕。
狠厲密集到將衣衫抽碎,衣不蔽體,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肉。
之後任由那些傷口淌血腐爛,不准任何人醫治。
如果不是負責看守禁院的朱雀私自替她撒了傷藥,紫雁如今早已經被拋屍荒野。
那些傷口就那樣污濁著半腐半癒合,在本來細膩的女子皮膚上,形成了深淺疊加的駭人疤痕,縱橫交錯醜陋不堪。
紫雁就跪在太子腳前,前額貼著冰涼的地面,那也沒有太子殿下落下的視線更讓她遍體生寒。
她沒有戴面具,就那麼佝僂著脊背,面色蒼白的跪地等著主子寬恕。
下頜至耳際的側臉邊上也有一條才剛癒合又粗糙的疤痕,讓坐在旁側的四皇子看的都太陽穴發緊,沒敢言語。
好好一個姑娘,皇兄可實在狠下得去手。
太子就斜靠在主位上,淡漠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無聲勾了勾唇角。
冷氣森森。
他最厭那些為了金錢,地位,榮華富貴。
妄圖出賣色相以身侍人的東西!
後院那些女人是,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暗衛也是。
寂靜緊張的氛圍被門外回府稟告的探子打斷,門外人輕手輕腳的立在了門外,小心翼翼的回稟。
「殿下,二皇子出府泛舟。」
門內傳出一聲不知喜怒的哼笑,而後才有略帶情緒的音量接著傳來。
「他去泛舟?」
明黃廣袖拂過桌沿,輕攆茶盞懶散隨意的吩咐。
「那正好,去吧。」
四皇子聞言一揮手,身後靜靜待命的四名暗衛迅速閃離了內殿。
另一側立著的青鸞玄翼也即刻抬步,朱雀猶豫了一瞬,被青鸞順勢拉了一把。
半聲沒敢出急匆匆的離開了太子眼前。
太子抬起眼帘看向伏地沒有動作的人,冷冷送出句 「你要留下?」
魂不守舍的紫雁如蒙大赦,迅速從地上起身,用幾近沙啞的嗓音告退。
踉踉蹌蹌奔了出去。
太子府四周只是發出了一些輕響,各處就有數道身影避開人群翻出了府牆。
朱玄青紫羽面暗衛和面罩獸皮的四皇子府暗衛分散開來,朝著城西天門湖而去。
與此同時,五皇子府的暗七也帶著手下幾個隱匿行蹤,隨行在二皇子府派過來的馬車周圍。
蕭爭此時遮住口鼻,就屈膝靠坐在馬車前沿。
未免打草驚蛇,他沒有隨著藍慕瑾一同進馬車內。
車夫兀自在前頭趕車,人影寥寥的街頭上不時會有行人回望。
那輛華貴不菲的馬車前頭側坐一個黑衫侍衛,肩寬腰窄身形清朗。
黑布蒙面反而更襯托的額前膚色瑩潤,眉眼清秀。
只是坐姿實在有些散漫,還百無聊賴的伸手要去碰前頭顛簸的馬尾巴。
看著就有妄圖想薅根毛下來的想法。
坐在車內的五皇子順著車簾被吹動的縫隙,偶也能瞥見那個人不安分的小動作。
也未加制止。
反倒是旁邊趕車的二皇子府車夫心頭緊張,生怕他真的要扯馬尾巴,忍不住提醒了句。
「你可別拽,馬驚了驚嚇到五殿下。」
蕭爭:……哦,也是。
一會兒馬尥蹶子驚嚇到老子。
馬車穩穩行駛在皇城正街,朝著城西而去。
城西有個貫穿小半個皇城的偌大湖泊。
當初先帝立朝之時,金口玉言稱「凡水來處謂之天門。」
泱朝國都傍水而居,乃天賜寶地。
遂稱此湖為——天門湖。
初夏時節,湖邊溫度宜人,有冒出枝芽綠意盎然的柳樹,波光粼粼水流緩緩。
湖邊停泊一艘貴氣奢華的遊船,岸邊立著數名侍者。
船艙隱有聲樂傳出。
馬車停穩,蕭爭即刻跳下車頭,伸手撩開了車簾,待五皇子緩步邁出。
默默將視線朝著湖面眺望。
這真的是好大一個湖,幾乎一眼望不到頭。
遠遠望見停靠岸邊大船的船頭上面,桌椅齊全。
著一身鴉青墨發高束的皇子隨性斜靠在太師椅上。
紫金髮冠在晨間日光晃照下,散發著冷冽烏光。
仿似知曉要等的人到了,微微側頭朝著岸邊望過來。
眼神里根本看不出是親疏遠近,只是不發一言的望著。
岸邊等待的下人即刻迎上來,朝著五皇子深深行禮 。
「五殿下辛勞,二殿下已等候您多時。」
蕭爭瞟了恭恭敬敬的下人一眼,又看向船頭悠然灑脫的正主。
……真是懶得做做樣子。
藍慕瑾默然聞聽著船艙中委婉連綿的琴音,不甚所謂的輕笑了聲。
大致知道,青樓花魁到底是何緣由。
二皇子獨身一人靠坐在椅背上,身旁沒有任何伺候的下人。
藍慕瑾與蕭爭拾級而上,蕭爭踏上船板轉眸第一眼看見。
二皇子指尖把玩著一柄匕首,黑鞘就擱置在桌面旁側。
細長指節撩動,那柄已經出鞘,刃尖鋒利的匕首迅速在桌面上不停轉動著。
簌簌摩擦帶動輕微的風聲,晃眼般的在指尖底下快速掠過。
看的蕭爭下意識陡然緊張。
!!!
二皇子的眼神望過來,指尖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擔憂會失手劃傷。
蕭爭: ……你個顯眼包!手指頭掉一個少一個!
二皇子順勢將懶散的姿態收斂了些許,指尖終於離開了桌面。
那把匕首還因為慣性繼續轉動著。
他那雙寡情的眸色望過來,輕扯著少許的唇角不溫不火的寒暄。
「五弟事務纏身,能應約總還是給了面子。」
話語字字都是客套,面容卻依然沒帶一絲情緒。
蕭爭:……………………大早晨。
馬車堵門口。
怕這面子不是你自己強迫來的。
鴉青衣袖搭在桌面上,墨色護腕緊束,二皇子仿似在衣著上更偏向於武服。
指節輕點過去。
「坐。」
「不喜下人在旁伺候,五弟只得將就了。」
待人坐定,抬起眼帘看向蕭爭,聽不出情緒詢問。
「五弟今日怎還帶個隨行。」
藍慕瑾淡淡笑了一聲,雲白蟒袍下擺垂墜沒有分毫褶皺。
啟唇意有所指。
「大概是想來見識見識,二皇兄特意請來的花魁。」
蕭爭: ……!!!
什麼花魁??!!